《帮凶》食盐大魔王

10、第 10 章

　　走出小巷的时候，来电的人还没有放弃。阿鸣心一横，接起了电话。
　　“喂，是我。”阿鸣停下了脚步，整个人木木地站在那儿。
　　“嗯……好……”
　　“知道了，我这就去接你。”
　　阿鸣突然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疼，尤其是刚刚被刺上刺青的地方，疼得尤其剧烈。他艰难地将手机放回自己的裤兜里，他用手指揉了揉僵硬的脸颊，似乎想要让自己的脸变回之前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的模样，然后迈着看似轻快的步伐往通往火车站的车站走去。
　　打电话的人是他的哥哥，自从父母自杀后，这个哥哥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了。但如果不是他，父母也不会自杀，他也不会辍学，也不会自暴自弃到这个地步。本来想来了大城市就可以丢开他自己生活，却没想到对方千方百计还是找到了他的联系方式。这个该死的瘾君子……吸血鬼……
　　阿鸣不清楚为什么这次他哥会来这儿，也不知道这次他会问他要多少钱。
　　即便已经到了令人昏昏欲睡的大中午，但还是抵挡不了城市焦躁的喧嚣。地铁里人挤着人，无表情的脸上是对生活的厌烦。阿鸣顺着人群进了地铁，看着被握满的抓手和被人依靠的杆子，双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尽量靠双腿来保持自己的平衡。
　　车厢很安静，也很吵闹。没有人在说话，但是地铁的车轮快速地摩擦着轨道，发出刺耳的声响，就像是一只濒死的海豚在尖叫。阿鸣看着这些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人，突然觉得这些人都好像已经死了一样。然后他看向地铁的玻璃门，他在黑暗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阿鸣发现自己的表情与他人无二，也像死了一样，他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到了火车站的站头，阿鸣被人流冲出了地铁站。他犹犹豫豫地不想进入火车站，他不想看到他的哥哥。候车大厅人很多，人们总是匆匆忙忙地从这里去到那里，从不停歇。阿鸣站在候车厅的某块空地，突然放起空来。
　　放空的档儿，他又想起了那个叫Lance的纹身师。那个也同大家一样毫无表情的人，但阿鸣却隐隐觉得对方是真切地活着的。阿鸣一向很信命运，一开始他觉得命运就像风，突然就将一切都吹到你的面前，不给你任何可以拒绝的机会，后来他觉得命运是大地，不论你走在哪里，你都步行在那个创造一切的人所为你编织好的命运中。
　　阿鸣有预感，他一定还会再见到Lance的。
　　“请前往X城的乘客准备好车票，等待检票进站。”
　　无感情的广播音打破了阿鸣短暂的放空时间，他这才刚刚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些生命力，就又被扯回了这个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他提起脚步，在来往人群中寻找着他的哥哥的身影。
　　这时，哥哥的电话又来了，他说他在改签的地方，让他快点过去，还说刚才播了两遍广播找人，骂他是个傻逼。
　　阿鸣心想，我就是个傻逼呗，还上赶着给您送钱。但一边想，他还是一边往服务中心走。他的哥哥陆承正气急败坏地抖着脚，拿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在手中摩挲。一看到阿鸣，对方就跑了上来，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阿鸣。
　　“十万有吗？”颧骨下深深陷入的脸部肌肉僵硬得仿佛被风干过，陆承抓着阿鸣的肩膀，那些细长的手指甲似乎想要掐入阿鸣的血肉之中。
　　“我没有这么多。”阿鸣别过头去，陆承那双浑浊的眼睛令他害怕，尤其那对眼珠中映射出自己的影子的时候。
　　“操！没有就他妈去跟别人睡啊！”陆承压低了声音骂道，“你不是很会睡吗，臭婊子。”
　　“你疯了。”阿鸣挣开陆承的手，他的声音毫无波澜，“我要走了。”说完阿鸣就打算离开，如果只是几千，那么他也还能给，但是十万，他要被睡多少次才能有十万，他被玩死了都不可能有十万吧。

　　“然后陆承打了你？在火车站打了你？”我皱起眉，“后来怎么了？”
　　不得不承认，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像蓝澄这样的人也会跟一个Money boy混在一起。只是没想到故事虽然歪去了陆鸣的身上，却越发有一些戏剧色彩。这时蓝澄从浴室出来了，在陆鸣说到火车站的事情的时候，他往我们这儿看了一眼。
　　“后来警察来了，把他送去了戒毒所。”陆鸣咬了咬下唇，“但是没过多久他又逃出来了。他不是第一次从戒毒所逃出来了，戒毒所关不住他。”随后陆鸣看向伏山，“这个时候伏山哥给我交代了点事……我把钱给了他，没过多久之后我就听说他死了，据说是吸食过度死亡了。”

　　阿鸣把悄悄从House里带出的药给伏山后，舒了口气。烫手山芋总算是转移到别人手里了，他也好安心继续装傻了。
　　就在阿鸣打算离开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伏山背后的楼里走出了一个异常眼熟的身影。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但是他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谁。代表他的记忆还完好无损地残留在他左侧腰际，那四个愚蠢至极的“你的名字”。
　　“好久不见！”在脑子做出抉择的时候，阿鸣的身体率先挡在了蓝澄的面前。蓝澄还是像之前那样，厚重的刘海杂乱地平铺在额前，双眼木木的，无精打采。蓝澄瞟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自顾自地走着路。
　　“你不认识我了？”阿鸣有点懊恼，急忙跟了上去，“你不记得我你总要记得这个吧？”他又一次越到蓝澄面前，从塞进裤腰的缝隙中扯出自己宽大的卫衣，卫衣下是一片白皙光洁的皮肤，“不好意思，错边了。”说完，阿鸣连忙将另一头也从裤子中扯了出来。
　　蓝澄看到腰上刺的那四个字眯了眯眼，又看了眼阿鸣，鼻子中发出嘲讽的冷笑声。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阿鸣愣了愣，把衣角放了下去，紧紧追着蓝澄，“好歹也是你自己纹的，也不必这么嫌弃吧？”
　　“嗨？说句话呗？刚才可以不认识，但是现在我们可以认识了呀！”
　　“别走那么快啊，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Lance，你之前去哪了啊？”
　　蓝澄总算是停下了脚步，他看向阿鸣，“我不叫Lance。”随后又将他甩在他的身后，仿佛刚才的停步根本不存在。
　　阿鸣追得累，干脆说道：“我把我自己免费卖给你一晚怎么样？我现在可贵了。”
　　“神经病。”蓝澄低声说道。
　　眼看着蓝澄走到家门口打算开门，阿鸣干脆死皮赖脸地握住门锁不让蓝澄开门。
　　“考虑一下吧，真的很划算。”
　　蓝澄微微仰头，以高人一等地姿态说道：“你以为你是谁。”
　　“会把你的名字文在身上的人。”阿鸣想也没想便这么说道，“如果说Lance不是你的名字，那你到底叫什么啊？你可以在我身上任何地方挑一个地方纹哦。”
　　对方冷笑了一声，声音倒是认真了几分：“如果你这么想，那么干脆当我的图纸算了。”说完，蓝澄将钥匙对准锁扣插入，扭转，打开了门。他拿着冰冷的钥匙敲了敲阿鸣的手背，说道：“还不松手？”
　　阿鸣缩了缩手，把手从扶手上拿开。他还在回味那句“当我的图纸”中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含义，压根忘了对方早就忘了自己的事实。
　　“还不进来吗？”蓝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门了，他敞开着门，似乎在欢迎阿鸣。虽然在他的脸上根本找不到任何属于欢迎的表情，但是阿鸣还是满心欢喜的进去了。

　　“只要在他身边，做什么都可以。”陆鸣撩起自己的衣袖，本应光洁的皮肤此时布满了诡异的图腾，人物的肖像还有很多意味不明的字母词组。这些都是阿鸣作为蓝澄的图纸，所付出的代价。
　　伏山为他把袖子拉了下来，目光却看向了我。
　　“他根本就不爱你。”伏山这么说道。
　　我怀疑他在内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