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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摄政王的掌中娇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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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谢太后听儿子把晚膳时的事情讲完,长长的护甲在圈椅扶手上轻轻敲着,蹙眉思索。
小皇帝驾临景仁宫,关心两个弟弟,似有拉拢之意。定然是有人教他。
不是她瞧不起小皇帝,实在是那孩子从小就没展现出什么过人之处。
作为先帝嫡长子,先帝在世时,还是给过他一些机会的。但那孩子都表现平平。
学问不好也就罢了,那孩子最让先帝不喜的便是,他跟先帝不亲。见了先帝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
相比之下,自己的儿子和先帝之间就格外亲近,小家伙是父皇宠着长大的,对父皇的孺慕之情一点不带掺假。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先帝如何能不偏向小儿子?
可惜先帝至死也没有下定决心立储,只因高祖定下的规矩,立嫡立长。
身为嫡长子的先帝当年也正是因此才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否则以先帝的资质和功劳,未必能争得过屡立战功的几个弟弟。
这样一来,先帝若是立韩旭为太子,便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虽然先帝在位时已经把他下面的几个弟弟收拾的差不多了,不会再有人跳出来质疑先帝继位的合法性,但日后史书之上如何议论可就不好说了。
先帝驾崩后,无论谢家拿出多少先帝宠爱幼子的证据,也抵不过祖宗规矩。
谢太后无可奈何,甚至恨先帝无能,为了他自己的名声,不仅耽误了韩旭,甚至动摇了国本。
先帝在天有灵,看到如今这局面,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
小皇帝对摄政王百依百顺,但摄政王巴不得皇家兄弟离心,之前的一系列安排也都是在激化小皇帝和两个弟弟之间的矛盾。应是不希望他主动关心弟妹。
除了摄政王,能说服小皇帝的,就只有长公主韩若年了。
可韩若年不也同样把摄政王当恩人吗?
而且她对自己这个继母的防备更深,长公主自诩先帝嫡长女,六岁之前是被郭皇后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傲气刻进了骨子里。
她宁愿被冷落,也不愿讨好自己这个继母。
先帝在世时,谢太后还要做出慈母的样子给先帝看。先帝驾崩后,她也懒得搭理那丫头。
说出去大家只会觉得长公主这个当女儿的不敬嫡母,坏的是她自己和小皇帝的名声。
“母后,母后,就让我去吧?”
思绪被打断,谢太后看看抱着自己手臂撒娇的儿子,抬手虚点了点他额头,“你就知道你自己,就不管母后了?”
“皇兄说,本该奉母后一同去避暑。可惜摄政王没提。”韩旭道。
一旁侍立的陈嬷嬷忍不住道:“娘娘,摄政王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他将陛下、长公主和郑王都移去北苑,莫非是想对娘娘和吴王殿下动手?”
“又不是他让郑王去北苑的。”谢太后皱眉。
“没有摄政王默许,陛下好端端的为何会去邀请郑王殿下?”陈嬷嬷道:“刚刚吴王殿下也说了,陛下去景仁宫之前刚见过摄政王。”
韩旭点头,“皇兄说他正睡午觉,摄政王就去乾清宫找他了。”
谢太后闻言,心下一凛。这也就能解释小皇帝为何反常了,果然是听了摄政王的吩咐。
韩旭也皱着小眉头冥思苦想,“不对,可是皇兄也让我跟他一起去啊。”
“因为摄政王料到娘娘不会让殿下去。”陈嬷嬷笑道。
谢太后颔首,若是小皇帝想拉拢两个弟弟,自己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但这若是裴见戚安排的……谢太后眯了眯眼睛,她没有立刻做决定,而是吩咐陈嬷嬷,“明日叫长公主过来,哀家有话问她。”
本朝以孝治天下,按理晚辈是该每日到慈宁宫来给谢太后问安的。
但谢太后跟长公主和小皇帝的关系是众所周知得差,她也懒得做样子。索性以自己喜清净为由免了每日问安,只初一十五走个过场。
韩若年听说慈宁宫母后要见她,顿时如临大敌。
她问那来传话的宫人,“母后是只叫本宫过去,还是也叫了常宁宫的二妹妹。”
常宁宫是张才人母女所居之处,二公主韩若华今年六岁,是先帝最小的孩子。
“回禀殿下,张才人每日都带着二公主去请安,不用太后娘娘请。”内侍道。
这话就是在说韩若年对嫡母不孝。韩若年抿了抿唇,是她说喜欢清净。如今又何必拿话刺她?
但她也没说什么,只道;“本宫知道了,一会儿便去向母后请安。”
等那内侍走后,她身边的大宫女绣屏立刻道:“要不要去和陛下说一声?”
韩若年摇了摇头,她的另一位宫女玉盏已经帮她回答了,“陛下此时已去尚书房读书了,何必去打扰他。”
玉盏说完,担忧地看向韩若年,“依奴婢看,不如去告诉摄政王。”
韩若年绞着手中的帕子,迟疑片刻,“算了,表兄这时应当也在参加廷议。再说母后叫我或许只是闲话几句。”她说着站起身,去内室换衣服。
口中虽这么说,但韩若年心里终究有点打鼓,出发前看到廊下侍立的林宝廷,便将他带上了。
此人对昼儿十分忠心,万一真有什么事儿,他也好第一时间去通知昼儿。
到了慈宁宫,韩若年才知道昨日昼儿做了什么。
“皇帝难得关心两个弟弟,还让他们一同读书。吴王受宠若惊,立刻跑来告诉哀家。”谢太后微笑着说,一副十分欣慰的神情。
韩若年先是惊讶,随即疑惑的蹙眉。她的神情变化都落入谢太后眼中,看样子果然不是长公主教的。
韩若年震惊过后,很快回神,“陛下身为兄长,理当如此。”
“陛下还说北苑已修缮完毕,要去避暑。”谢太后道:“你们姐弟都去。”
她特意顿了下,如果长公主有拉拢谢家的意思,立刻就会说出和小皇帝类似的话,把不让自己去的责任推到摄政王身上。
然而韩若年却是问了句,“此事表兄知道吗?”
谢太后笑容透出几分凉意,“摄政王不点头,陛下如何能做决定?”
韩若年:“……”
虽知母后是在挑唆表兄和他们的关系,但这话听着终究不怎么舒服。
北苑作为皇家别苑,去不去避暑本就是由皇帝说了算。弟弟没亲政,不便干涉外朝事务也就罢了,在哪避暑的事情总该自己做主吧。
谢太后等了片刻,始终没等到韩若年请自己同去。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姐弟俩是真没长脑子。
小皇帝年纪小不懂事,长公主今年也十六了,自己都不用如何刁难她,光是一条不孝的罪名,就够压得她抬不起头了。
谢太后懒得跟长公主废话,只说让她回去收拾东西,到了北苑照顾好弟弟妹妹们,便打发她回去。
长公主从慈宁宫出来,还有些没回过神。
是摄政王让昼儿这么做的吗?为了什么呢?
她正凝神思索,就听身旁玉盏道:“公主殿下,太后见您所为何事?若您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问问摄政王的意思?”
韩若年抬眸,刚想说什么,瞧见玉盏身边的林宝廷。
昼儿昨日不仅去了景仁宫,还跟林宝廷发了脾气,撤了他乾清宫总管的职位,而让林宝廷到永福宫伺候则是表兄的主意。
韩若年隐隐觉得弟弟不太对劲,万一昼儿做这些事都是瞒着表兄的,她去告诉表兄,表兄岂不是要生昼儿的气?
“没什么大事,”她于是含糊过去,又嗔怪的看了眼玉盏,“你这丫头,表兄日理万机,哪能什么事儿都去麻烦他。”
“是摄政王说,有事就去找他的。”玉盏道。
韩若年想到表兄当时说这话的情形,是在昼儿的登基大典之后,自己再次向表兄道谢。
他含笑看着自己,“臣知公主处境艰难,遇事没有可以商议之人,往后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儿,可以随时让人去告诉臣。臣愿为殿下效劳。”
按说她听到这话,心里应当是温暖的。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反倒生出几分悲凉。她竟孤独至此,无父无母,弟弟年纪太小不懂事,能依靠的只有表兄了。
“摄政王那不就是客气客气吗?”绣屏听了玉盏的话,忍不住道。就不论君臣,摄政王也是外男,公主怎好有事没事就去与他联系,万一被谢太后发现,扣个私通外男的罪名到公主身上,公主还嫁不嫁人了?
"才不是,摄政王是真心愿意为公主效劳的。"玉盏反驳。
“好了,别吵了。”韩若年道:“本宫自是信任表兄的。”
她说完,微微垂下眼睫,这话是说给两个婢女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应该信任表兄,也只能信任表兄。
还有昼儿,他怎么能不信任表兄呢?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一定不能表现出来啊!
尚书房。
今日当值的还是翰林学士周翊风,韩昼跟他说了让两个弟弟来尚书房读书的事儿,周翊风坚决反对,“事关重大,臣不敢做主。”
韩昼听笑了,这里的人各个不把皇帝的话当回事,他又没问周翊风的意思,是在通知他啊!
“朕要与谁读书,朕自己做不了主?”韩昼问。
周翊风闻言,立刻跪下道:“陛下读书之事,并非陛下一人之事,关乎整个朝廷和大周的将来。还请陛下三思。”
韩昼跟官员们扯皮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哦,那朕和两位王爷一起读书,对朕有何坏处?对大周将来有何影响?”
周翊风只觉今日的小皇帝格外难对付,小皇帝越是不急不躁,他心里越是发虚,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但他一时也顾不得细究,只绞尽脑汁应对小皇帝:“陛下与王爷所学内容不同。”
“不同吗?有哪些地方不同?师父们应该都有讲章吧,不如把讲章拿出来比对比对,若真的相差太大,朕就再考虑考虑。”韩昼道:“你也说了,此事关系重大,不如就在本月十五的朝会上进行比对吧。”本朝初一十五才有朝会,只有到了那时,小皇帝才能和文武百官见面。未亲政的小皇帝在朝会上也只是个摆设,听听而已。原主记忆里,许多官员都对不上号。
周翊风闻言更慌了,这事儿能摆到明面上对比吗?两边的讲章拿出来一看,就知道尚书房的师父们在糊弄小皇帝。偏偏还没法造假,小皇帝本人在,哪些讲过哪些没讲,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虽说大部分官员都没把小皇帝放在眼中,但这不妨碍政敌用这事儿弹劾尚书房的师父们。
周翊风作为谢党官员愣是抬出了摄政王,“陛下,与两位王爷一起读书之事,摄政王应允吗?”
“表兄才不管这事儿。”韩昼道:“朕只是想尽到兄长的责任,更好的照顾弟弟们,不负父皇和母后所托罢了。你们不同意,拿出可以说服朕的理由。如果三日后拿不出来,朕就直接下旨了。”
韩昼说完也不管周翊风的反应,径自翻开了书本。
人家小皇帝给了朝臣们时间,周翊风还能说什么,只能先答应下来,回去在跟谢尚书商议对策。
接下来的时间里,小皇帝又恢复了平日的状态,三心二意、东张西望。
韩昼自然不用认真听,甚至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好在这个世界的小皇帝一天只学两个时辰,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
申时初他就下学回到乾清宫。
林宝廷走后,小内侍们都想接替乾清宫总管的位置,挤破头在小皇帝跟前刷存在感。
小内侍们都知道主子贪玩,这个说要带主子去捉蚂蚱,那个说乾清宫后面有只猫要抱来给主子看。
韩昼心说这些都是没脑子的,也不打听打听,昨儿林宝廷为什么被撵走?
什么?打听不出来?可见没把林宝廷巴结好。
连这点子手段都没有,就别想着贴身伺候了。有一个算一个,韩昼全都打发去不重要的位置。
只有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内侍走到韩昼身边,温声道:“陛下,这会儿外面热,您不如练会儿字,等太阳落山了再去玩儿?老奴已经将墨磨好了。”
韩昼看看他,终于来了个有脑子的。
原主没有关于这老内侍的记忆,韩昼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老奴张侠,负责乾清宫传膳之事。”
韩昼点点头,起身往书房去,“那你去御膳房传话,长公主今晚会来乾清宫用膳。”
张侠面露疑惑,这是长公主和陛下商量好的吗?
韩昼笑了笑,不用商量,长公主一定会来找他。
果然,韩昼刚坐下拿起笔,就有小内侍进来通传,“永福宫来人打听陛下回来没,是否得空。”
“让长姐过来吧。今晚我们姐弟二人一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