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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朝中水深 ...

  •   裴怀瑾一瞬间竟觉得,薄枝瘦弱的身影竟与脑海中的人有些重叠,旋即他唇角失笑,怎么可能呢?

      戏楼中人声鼎沸,华京百姓们于一楼大厅内歇脚,吃着当下时兴的茶水与点心,台上戏腔悠长传绵,交谈声、唱戏声、以及伙计的洒扫声交织混杂,薄枝静静听着,吊儿郎当喝茶。
      仿若她来此只是一名看客。

      不过这边的小插曲裴怀瑾并未放在心中,他今日来此,是来听关子留的情报。

      “刺客查的怎么样?”裴怀瑾问桌对面的人。

      “两次刺杀皆为不同阵营,城外那次属下查出他们实属私人豢养的暗卫,其使用兵器皆是普通材质,也并无任何标志性印记,堪比死士。”

      那人又说:“一月前的刺杀,除了裴家余氏所雇佣的杀手,另一名单枪匹马来杀你的刺客至今查不到任何下落,隐藏极好。按你所说,他的身手应早就在华京有所名录,但他隐而不发,想必还会再来杀你。”
      对面人仔细分析其中的要害之处,却见裴怀瑾没事人一样,对几番来刺杀的刺客毫不关心,一点都不在乎性命。

      关子留手掌拍上桌子,言语多少激动几分:“裴无忌,你好歹关心一下你那裴府的继母吧,她都要杀你了,你怎的还能无动于衷?”

      “你我好歹是相交多年好友,就你那狠毒的继母为了世家家主的位子设计你与家族决裂,你为了族妹,忍了,可如今她要取你性命,你难不成还要忍?”
      关子留继续质问道。

      裴怀瑾听他谈起此事,终于与关子留对视,安慰道:“急什么,余氏庸钝,即使心有算计,也上不得台面,待我公差回来后再发落。至于其他的刺客,他既然想杀我,还会再有所行动的。”

      关子留望着这位已经成了将军的好友,心未免酸涩,裴怀瑾当初是真的拿命在挣前程,他原本可以依靠家族助力、恩师举荐,入中洲朝堂权力的最高处。却因裴家那余氏算计,失了家族庇护,他们甚至打压裴怀瑾为官之路。

      可裴怀瑾不是任人宰割之人,若裴家一直不放过他,那么他的前途将永无明路,即使当时他师从莫老,如此也对抗不了五世家之首的裴家。

      所以裴怀瑾毅然投军,当初天下五分,三国之外,又有一戎一狄。萧肃欲先后攻打苍溟与昭云完成一统,他这才有拼命上升之机。

      而他也成功不辱使命,几经大小战役,一跃成为升迁最快的官员,牢牢站稳了脚跟。

      关子留是裴怀瑾于低估至高处,始终相交的好友,掌管着华京情报的命脉,若是他说查不到城外杀手的踪迹,那恐怕背后的人不容小觑。

      可他丝毫不知,此刻那“不容小觑”的敌人正散漫地坐在一层戏楼吃茶。

      薄枝正明眸听着戏,脸上松懒至极,身上的红衣翩翩,像是一只误入凡尘的公狐狸,走到哪里都要惹人注目几眼。
      如此,她的男子身份方能入木三分。

      彼时,她也未曾留意二楼雅座,自己的一举一动被男人尽收眼底。

      翌日,薄枝带着松夏与小六在城门外与裴怀瑾等人相见,临出城门,灰白的城墙外,薄枝望着整个华京的关要,城上罡风烈烈作响,吹乱了她的发丝。

      不远处裴怀瑾看薄枝的脸,不知她为何露出那样的神情,那是一种置身事外的悲悯,透着无法言说的苍凉。
      此行调查,薄枝一行人准备骑马而去,却在城门,见裴怀瑾身旁,赫然是一架奢华低调而又十分宽敞舒适的马车。

      这便显得他们的马十分寒酸。

      “裴将军是想路上被人抢劫吗?”薄枝眉眼一扬,仿佛不可置信他竟然选择这种出行方式。

      这么大的马车,恐怕还不到山阴县,就要被路途打家劫舍的匪盗给截胡。
      她眼巴巴望着裴怀瑾那车马上的鎏金苏坠,不想承认自己穷。

      裴怀瑾冷淡地面容弯起一抹笑说道:“裴某想他们不会想来招惹朝廷命官的。”
      旋即,一旁的随从从怀中取出裴府的手牌,挂在了马车外面。

      薄枝已经无话可说,因为她官职小,从来只有被抢的份。
      当初她上京科考,身上盘缠被抢,最后还是她一人将那盗贼们的老窝给端了才把钱找回来。

      “......”

      “薄大人可否要与某同乘?”临出发前,裴怀瑾隔着车窗好心问道。

      “不必了,薄某还是更喜欢骑马。”薄枝巴掌大的小脸一转,声音透过窗口一侧,推辞道。

      与裴怀瑾同处一室,怕是会折她的寿。

      华京距山阴县相距不近不远,大约需三日行程,在这里修筑云台,是因为山阴县地势平坦,且水系发达,可以与其他地域的云台建立连接。

      所以这里地云台一塌,势必影响整个云台水利体系。

      一路上,小六骑马沉默跟随,言语不多,多数时如同一个透明人,存在感极低。薄枝能放心将人带出来,也是因为小六这性格,不易暴露。

      薄枝与松夏骑马走在马车前方,小六则在马车后。

      裴怀瑾也带了两人,驾车的人是她见过的熊讷,另一人与熊讷坐在一处,瞧着也是个玉面小生,臂弯抱着一把大刀,与小六差不多的性子。

      薄枝收回目光,骑着马儿继续走。
      她虽会骑马,但一整日赶路下来,娇嫩的大腿内侧也十分酸软。

      傍晚,他们在途径县属的客栈歇脚。
      下马后,薄枝一瘸一拐地身姿被裴怀瑾尽收眼底。

      倒是熊讷,一脸粗矿的笑出了声,薄枝自认一脸凶悍地将眼神甩了过去警告他,却换来了更加凶狠的大笑。
      “薄大人果然是白面书生,这身体也太娇嫩了。”
      熊讷笑得连络腮胡子都翘了起来,那白花花的大牙,如此赤裸。

      她不要面子的吗?

      再看裴怀瑾,别以为她没看见他偷偷笑了,狗男人。

      一时的倔强上了头,薄枝硬是撑着两根哆嗦如筷子般的双腿,在松夏的搀扶下进了客栈。

      薄枝头一次外出公差,并不知这路途会如此艰苦,骑马也没骑过这么一整日,腿间还真有些破了皮。进了屋内,松夏翻找出伤药给薄枝敷上。

      这时,房门被敲响。薄枝放下撩起的衣袍,重新穿好下衣,隔着距离问道:“有事?”

      门外人见没人开门,便隔着门说道:“有。”

      磁性的声音低低地传了进来,薄枝眼眸一顿,示意松夏去开门。

      薄枝腿微微敞开,坐在床榻上,裴怀瑾进来后扫视一圈,在桌旁挑了只桌凳坐下。

      男人身穿黑色缎锦丝织暗袍,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桌上的茶器,给自己倒茶,动作做起来赏心悦目。

      显然,这男人到客栈后还特意换了身衣裳。

      “找我何事?”薄枝淡淡问道。

      裴怀瑾不紧不慢喝茶,而后放下茶杯,才开口道:“云台贪腐一事,你知我之前出京,查到过什么吗?”

      薄枝头轻轻一摇,“你查到什么?”她疑惑看他。

      裴怀瑾此刻也不和她兜圈子,“云台八座,分别建于山阴、定山、溪安、岭宿,澄景、惠东、临水以及河宜。”
      他一一列举出了云台八个地区所在,顿了顿又继续道:“其中,山阴、溪安、岭宿以及临水四地的筑建工期最长,而其他四地皆有如期修建。”

      “你与圣上上奏偷换工材之事,大多发生在前四地,而定山、澄景、惠东、河宜这几地并无异常。”
      裴怀瑾望着薄枝说道。

      而薄枝也确实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规律,眉毛蹙起,只是当初仅仅几日,裴怀瑾竟跑了这么些地方,也实在叫她意外。
      “这四地之间有什么关联?”她问。

      裴怀瑾见她能想到此处,也算是没有辱没她科举时的好名次,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色彩。
      “明面上毫无关联。”他旋即又沉着眸子说道。

      薄枝对政事知之甚多,还要得益于曾经她去蹭兄长与太傅的课,对这种事里面的弯弯绕绕一瞬明了。
      “那暗地中呢?他们背后是谁?”

      “你认为这件事中,朝中谁能获益?”裴怀瑾抛砖引玉,话头也到此为止,再多的,他便不说了。

      他与薄枝说这些,也是因为他曾暗中探查过老师对薄枝的看法,薄枝果然也并非表面那般酒囊饭袋庸庸碌碌之徒,若能多加培养,也算的是一个好帮手。

      之后无论薄枝如何猜测,也不能将疑问脱口而出了,因为朝中谁都有嫌疑,谁都想从中获益。

      党派之争、权力争夺,这些他们都不会放到明面上来拼。薄枝入朝仅仅一年,也不曾完全摸清这其中的水有多深。

      裴家、纪家、王家、郎家以及巫马家五大家族背后暗中各自筹谋,其各自的站位也尚未浮出水面。

      像这种大家族内部的盘根错节,若不身处其中,便很难摸清情况。

      她思及此,看了眼裴怀瑾,他便是裴家人,虽然是个被逐出的。

      “对了,这是伤药一日两敷,效果好些,别耽误了行程。”男人从袖中拿出小瓶,放在桌上,便起身离开了。

      对薄枝,若想让她为他所用,裴怀瑾还是有几分好颜色的。

      薄枝望着桌上的伤药,复杂想到,他知道她想杀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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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不知春》,下一本会先写一个几万字的小短篇《清冷祭司又双叒破防了》,是不知春的前传,欢迎来看丫~~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