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做树到做人》不已

19、遇不祈

　　李长弘毫无反应，全神贯注地写账本。

　　灵树奇怪，伸手在李长弘面前挥了挥，他还是没受影响地继续算账。

　　灵树疑惑更甚，转身去找到正在给病人诊脉的李长眀，弯腰在他耳边喊道：“长眀信徒？”

　　李长眀面不改色，看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感觉一阵微风拂过左耳。

　　灵树感觉自己好像被当做了空气，不相信地离开医馆，赶去陈辰的位置。

　　陈辰正在经营一家杂粮店，灵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柜台后面和唇红齿白的新婚妻子子调情，不时亲两下，然后低笑出声。

　　灵树顿下脚步，这才注意到大家的服饰和头发都和餍足镇NPC的进行了统一，变成了长发古装。

　　怎么都看不见我了？

　　“陈辰信徒！”灵树烦躁地大喊。

　　柜台后面依旧暧昧不已，没听见一样。

　　我真的被当做空气了？

　　灵树有点难过，垂头丧气去了柳玉涵和向玉玲的酒楼，两人的表现和陈辰他们的一样，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空气。

　　灵树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一个玩家或NPC能够给他回应，他只能茫然地靠在窗边漫无目的地打量着饭堂里的食客。

　　大家都用铜板结账，玩家们没再调出光屏，像是镇里的原住民一样的自然。

　　傍晚的时候，他看见骆粲和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一起来酒楼吃饭，两人要了个包厢，灵树默默跟了进去。

　　“骆粲信徒？”

　　他不死心地在骆粲耳边呼唤，骆粲只是摸了摸有点发痒的左耳，抬眸深情地看着身边的男人，说道：“曜，今天吃清淡点。”

　　对方笑着点头，“依你。”

　　骆粲笑笑，歪着头贴上那人的唇，好一番亲热看得灵树目瞪口呆。

　　想到之前骆粲如此对自己，如今却和一个NPC吻得这么激烈，灵树心里一阵不适，伸手触摸不到两人一样，没能分开两人，愣愣看着他们情不自禁互杠男性特征。

　　看得出来，骆粲很开心。

　　灵树紧抿着唇站在一旁学习了会两个男人如何极致亲密，等到两人歇下来开窗透气的时候默默翻窗离开。

　　他感觉自己不应该在屋里。

　　但是他不知道要去哪里。

　　夜色渐渐黑了下来，他望着洋溢着幸福的餍足镇，默默退出镇子，盯着路边一颗巨大的开满红色鲜花的树，选择在它对面化成树形扎根。

　　现在已经很晚了，没有新的玩家再入镇。

　　他想等着天一亮拦住一个新人玩家，让他帮忙带几句话给李长眀，如果玩家入镇都会被餍足镇同化成古代人的话，就写张纸条带进去。

　　灵树等到天亮，直到正午才等到两个结伴而来的新人玩家，远远看见他们就快速化为人形穿戴整齐，耐心地站在红花树的树荫下等待。

　　待人走近了，他迎上前去，喊道：“两位请等一下。”

　　不想这两人径直路过灵树面前，没听见一样兴奋地跨进餍足镇。

　　灵树呆愣片刻，追上去喊道：“喂，你们看不见我吗？”

　　又是和昨天一样的无人回应。

　　灵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皱眉回到红花树下，望着延伸出去的土路，心想：为什么大家都看不见我啊？

　　是因为我是灵山之巅的NPC，离灵山远了就会被玩家看不见吗？

　　想着这个可能，他抬脚往新手村返，想试试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该怎么办？

　　继续在灵山之巅当灵树吗？

　　他垂眸沉思着这个问题，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一身休闲装扮的短发青年男人。

　　苏不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登出游戏换来了人间服，等他意识到再也不能换回仙界服时，只有满满的怅然。

　　那么多完美无缺的美女NPC啊……

　　那么牛的飞行本领啊……

　　那么厉害的治愈能力啊……

　　还能维持最帅气逼人的18岁啊……

　　当了人，全没了！

　　感受到手上的异动，苏不祈回神看向手心里的白色短枝，看它剧烈地抖动起来，疑惑抬眸，惊讶地看着前方缓步走来的男人。

　　树兄怎么这样了？

　　他化成人形也没几天啊？

　　他看见灵树的衣服有些脏，头发也有些凌乱，无精打采地踩着黑色的漏洞拖鞋往前走着，像是失了恋。

　　苏不祈疑惑走上前拦住灵树，喊道：“树兄？”

　　这一声呼喊让灵树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忙抬眸看着挡路的人，惊喜不已道：“不祈仙人？！”

　　他太高兴了，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不祈，注意到对方的不同，疑惑道：“仙人，你的长发呢？”

　　“我换来人间服了，用的现实中的形象。”

　　苏不祈的声音沉稳了许多，略不同初见的气质让灵树更加欣喜，忍不住搂着苏不祈的腰，微微仰头道：“不祈仙人，我弄坏了你送的衣服，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呃……别离这么近，挺热的。”

　　苏不祈不习惯和男人如此亲近，被灵树的大眼睛盯得感觉心底发软，想挣开的手顿在半空中，看着把自己抱得更紧的灵树，看着那渐渐荡起的水光，心下讶异，“树兄，你被欺负了？”

　　灵树连连点头，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发酸眼睛发涩，满腹委屈地松开手脱掉裤子，低头拿起男性特征道：“有个人用他的这里，捅我的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指给苏不祈看，自顾自地又提起裤子摸摸自己的嘴，声音发涩道：“他们还亲我这里，吸我的舌头，让我喘不过气。了，他们都欺负我。”

　　苏不祈人都麻了，心里渐渐起了火，这才注意到蓝色大短裤歪歪扭扭的针脚，垂眸盯着灵树湿漉漉的大眼睛道：“为什么不远离玩家？”

　　“有玩家快死了，他们求我救他我便救了。”

　　灵树吸吸鼻子，看苏不祈脸色不虞，伸手拉住苏不祈的手轻轻晃了晃，“不祈仙人你不要生气，那个人没有捅进来。”

　　苏不祈被他的声音给动作安抚下来，暗暗后悔自己离开时没交代清楚，拉着他走到路边的树荫下，按着他的双肩道：“树兄，没暴露身份吧？”

　　灵树眨眨眼，思考了一下，有些脸红道：“有十一个信徒知道我的身份，其他人当我是这张脸代表的玩家，这张脸的家人还找进游戏里来了，不祈仙人，我该怎么办啊？”

　　这才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怎么还变了个现实存在的人……

　　苏不祈服气地拍了拍灵树的肩膀，深呼吸了一下道：“你一件事一件事地告诉我，按照发生顺序。”

　　“好。”

　　灵树点头，老老实实把自己下山后的遭遇都告诉苏不祈，苏不祈听完一个头有两个大，一时哑然，只好从光屏里拿出一瓶纯净水递给灵树。

　　说了半天话灵树也渴了，拧开瓶盖蹲下去往脚上浇水，心情愉悦地仰头看苏不祈，“不祈仙人，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苏不祈还在消化灵树的信息，摸了摸后脑勺的发茬看向餍足镇的方向，想了想摇摇头，“我在仙界玩够了，好感值能一百比一兑换恐惧值我就来人间服了。”

　　灵树笑笑，感觉树根滋润了，又用剩下的水润了润喉咙，把空瓶子递给苏不祈，“帮我装起来一下。”

　　“嗯，你说玩家们一进餍足镇就会忘记自己的玩家身份？”苏不收起瓶子疑惑问道。

　　灵树点头，“对，大家好像都把我忘了，只有一个阎王帮的人还记得我，但是他被关进牢房了，我没法把他救出来让他告诉大家我的存在。”

　　说到这，他有些难过，绕到苏不祈面前注视着对方，说道：“不祈仙人，你进入餍足镇会不会也把我忘了？”

　　苏不祈垂眸看他，摇摇头，“不会，先弄清楚大家集体忘记玩家身份的原因，要和我组队吗？”

　　“要！”灵树眉开眼笑。

　　苏不祈心底一突，感觉也不能怪别的玩家欺负这棵树，实在是随随便便就让人心头一动，反正在游戏里，大家更不会顾忌了。

　　“唉～”

　　想到这苏不祈拍拍灵树的肩膀叹了口气，伸手扯了扯他腿上的大短裤，说道：“我给你换件新的，你这件被缝得太丑了。”

　　灵树眨眨眼，立马脱掉大短裤，眼巴巴看着愣住的苏不祈，“不祈仙人，新的呢？”

　　苏不祈无语，“在我面前就算了，在其他人面前不许脱衣服，知道吗？”

　　“嗯嗯！”

　　灵树笑着点头，喜滋滋换上干净完好的蓝色大短裤，见苏不祈把破的收进背包里了，凑上去搂住他的腰道：“不祈仙人，我现在好快乐好轻盈，这种感觉在你们人类之间叫什么啊？”

　　“叫喜欢。”苏不祈无可奈何道。

　　灵树的眼变得更亮，晃着脑袋注视着苏不祈没了怒气的脸，渐渐把目光落在那红唇上，咽了口口水道：“不祈仙人，我情动了。”

　　“嗯？”

　　苏不祈疑惑，怀疑自己听错了，心道你知道情动什么意思吗就情动？

　　他垂眸去看比自己矮了些的灵树，就见对方借助着根须缓缓伸高，目光失神的凝视着自己，歪着头就要吻自己的唇。

　　苏不祈心里暗惊，忙伸手捂住灵树的嘴，在他迷茫地注视中认真道：“要像这样拒绝其他人的亲吻，能做到吗树兄？”

　　灵树懵懂点头，心里有点不舒服，伸手搂住苏不祈的脖子，蹙着眉头道：“不祈仙人，我心里有点痒，挠不到，这是为什么啊？”

　　此情此景，苏不祈的呼吸控制不住地急促起来，别开视线踢了脚灵树脚下的根须，“收起来，被看见你就得回炉重造了。”

　　灵树听话隐起根须，仰视着苏不祈，伸手挠了挠脖子，有些难受道：“我的喉咙好痒，不祈仙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苏不祈抿着嘴目光幽深，伸手摸着对方的头顶，暗暗叹息道：你这是长大了有欲望了，抱歉我还不能回应你，我还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再给我点时间。

　　苏不祈没说话。

　　灵树默契地没再问，感觉痒意被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摸头给安抚住了，放下手后退一步，浅浅笑道：“不祈仙人，我们走吧。”

　　“嗯，走吧。”

　　苏不祈抬头看着天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