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云》彩带以南

38、套话

　　来人正是温氏集团行政办公室主任秦朗。
　　秦朗进来后，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恩荣斟酌了一下，觉得没必要撒谎，便如实说道：“其实……我是和韩庆宇一起来的。”
　　秦朗问道：“见到曾栾了？”
　　恩荣不否认：“嗯。”
　　秦朗：“怎么没跟庆宇一起回家？”
　　恩荣：“被丢在了半路。”
　　秦朗先是啊了一声，不过立马又理解了这孩子的遭遇，失声笑了笑：“的确像他能干得出来的事！走吧，我送你回福利院。”
　　恩荣抓起书包，挺直脊背：“您知道我是福利院的？”
　　秦朗边走边笑道：“当然，你的助学金还是我审核后发的呢。”
　　待恩荣在车后座系好安全带后，秦朗转动钥匙发动车子，朝山下开去。
　　郊区人烟稀少，尤其是晚上，一路上除了他们难见有第二辆车。
　　因对秦朗不熟悉也不了解，恩荣自从坐进车里就没再说话，秦朗先是将车里的温度调高了些，又放了几首安静舒缓的音乐。
　　秦朗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恩荣，见这孩子只是乖乖地坐在车里，整个人的表情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便想着套一套他的话。
　　“这段时间和小栾相处怎么样？”秦朗朝后转了一瞬，“小栾脾气古怪，你忍的很辛苦吧？”
　　恩荣将视线从车窗反光处移到开车的秦朗身上，否认道：“没有，他很好。”
　　“哦？没欺负你？”这一点倒让秦朗很是惊讶。
　　恩荣思考了一阵，认真回答道：“刚开始有一点吧……不过，曾栾是个很好的人。”
　　秦朗了然一笑：“哈哈，看来还是多多少少为难了你一些，”随后又补充道：“小栾是个性格倔强的人，上次在学校的时候温总让你和曾栾组搭子只是一句权宜的话，如果你实在不想和他绑在一起，等我开学后就跟张老师打个电话就给你俩解绑。”
　　恩荣不敢居功，连连否认道：“不、不用了，现在挺好的……”
　　“其实我们大人对小栾的表现都看在眼里，他这段时间曾栾表现还不错，这还多亏了你呀。”
　　秦朗眉头微凛，等着恩荣的后话。
　　恩荣绞弄着衣角，轻声答说道：“……我给他添了很多麻烦。”
　　秦朗说：“我向你们老师打听过，你可是你们班里的好学生啊，曾栾还能为你惹上麻烦？”
　　“……”恩荣抿了抿嘴唇，思索着秦朗这人的可靠性。
　　秦朗试探性地扯开了话题的一角：“其实，你不说我们当大人的也能知道。”
　　恩荣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着看着后视镜里的秦朗，秦朗随之与他对上视线。
　　与之前的摇摆不定不同，这次恩荣是用一种警惕的、小心翼翼的目光来看着前方开着车的秦朗。
　　秦朗单手摸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搓了搓短短的胡茬，心想这孩子的嘴还挺紧，看来需要换个策略了，他看了一下后视镜，见对方仍旧防御味十足，便轻轻叹了口气：“哎……，怎么会这样。”
　　恩荣到底是个孩子，见秦朗面色凝重为难，便倾身问道：“会怎样？”
　　秦朗继续摇头道：“小栾这次……哎……不说了。”
　　甫一听见曾栾的名字，恩荣立刻来了精神：“他怎么了？”
　　秦朗眼里闪过一丝狡猾，随即而逝：“我跟了温总这么多年，还从没见他生这么大气过，我看小栾这次凶多吉少。”
　　恩荣激动道：“曾栾是温总的亲生儿子啊。”
　　秦朗微微回头：“上次温总在学校教训他的样子你不是没看见，亲不亲生的，你觉得有多大效力？”
　　“这……”恩荣甩下肩膀上的书包，急得满头大汗：“那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关起来，他这属于非法软禁！”
　　秦朗呵的一声笑出来，没想到这孩子还挺习惯扯法律，随后说道：“就算是非法软禁，我能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他无缘无故把人打成那个样子，温总不得好好给他个教训？不然这事儿过不去。”
　　恩荣立刻回道：“我，我可以跟温总说清楚，那晚曾栾不是故意要打庞庆麟的。”
　　“哦？”秦朗装作为难的样子，“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温总怎么会相信一个孩子的胡话。”
　　恩荣生怕秦朗不相信自己，声音又坚定几分：“这不是胡话，是事实，是那晚庞庆麟先寻事的，曾栾为了帮我才打的他。”
　　秦朗仍旧装作不相信的样子道：“我念你是个小孩子不懂事，但以后这种胡乱攀咬别人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庞经理是我们公司的技术骨干，为人不仅谦和老实，业务还很精进……对了，他还经常去你所在的福利院献爱心，这你应该不陌生的。”
　　“秦叔叔，庞庆麟他就是个变态！他……”恩荣情急至语无伦次：“他……他……”
　　秦朗见事情的关键所在即将出现，便凝了神色，等着恩荣把话说完。
　　“他才应该是哪个被关起来的人！”恩荣抓紧前座车椅，噙着泪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
　　为了确认这个孤儿话里的真假，秦朗佯装生气道：“你说话要负责任！庞经理是我们集团生产部的经理，在整个临安食品生产界都是响当当的人。”
　　见秦朗并不相信自己，恩荣恨不得立刻将庞庆麟抓过来对质，然后让警察将他关进监狱，永远都不出来！
　　“秦叔叔，我没有撒谎，庞庆麟他就是个变态，他……他……他去福利院，就是为了……”
　　“为了什么？”
　　“为了满足他变态的癖好！”恩荣浑身颤抖，喉间发出呜咽声：“我无父无母、没有依靠，他便肆无忌惮地利用他伪善的外表行龌龊的事！”
　　秦朗听完，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阵阵喘不上气，但他还是确认了一遍：“龌龊的事？是指？”
　　恩荣沉默着不回答。
　　秦朗说出自己的猜测：“你是说庞庆麟利用献爱心的幌子，侵犯你？”
　　秦朗从后视镜里清晰地看到恩荣眼睛里蓄满的泪水，此时的沉默，更像是一万遍的yes，使秦朗陷在这个答案里，久久回不过神。
　　因为信息太过劲爆，秦朗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只好也闭了嘴。
　　过了大学三两分钟，恩荣略带乞求的声音自后方传来：“秦叔叔，求求您，让温总放了曾栾吧。那晚是曾栾路过正好救了我，……我承认，他是将庞庆麟打得很惨，但那是庞庆麟罪有应得的！”
　　说到激动处，恩荣禁不住用力拍打车座椅背。
　　秦朗收回视线，望着路前方漆黑的夜色，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先答应下来：“……好，我会帮你。”
　　答应完恩荣的请求后，直到将车停在福利院门前，秦朗没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