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依赖》汀厘

21、桑缇［n］

　　傅沉明白裴恪误解桑缇肚子里的孩子是他所为，多余解释一句属实没必要。是谁的不重要，除了是自己的，裴恪想法想必和他一致。

　　来医院是有目的的，傅沉本就没有浪费时间和裴恪打一架的意思。再加上他发觉桑缇的异样，顾不得太多，只想快点回到他身边。

　　傅沉在裴恪拳头即将落下之前躲开，他声线寒凉，“让开。”

　　让开是不可能的，傅沉只好侧开身体，与裴恪擦肩而过，快步朝桑缇走近。

　　傅沉敛去烦躁的神色，面上不显狼狈，理了理稍微凌乱的衣襟，紧接着半蹲在桑缇面前，温声询问：“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桑缇没有理会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池燃的衣服好似是他的保护罩，整个人巴不得完全缩进衣服里。对陌生环境的抵触，让他不自在地颤抖着，犹如应激后炸毛的猫。

　　在傅沉靠近，桑缇瑟缩了下，下巴尖儿上挂了一滴摇摇欲坠跟着抖的、没来得及渗进衣领的泪珠。

　　傅沉见桑缇没回答，伸手想帮他擦掉眼泪，察觉他意图的桑缇偏头，导致他的手臂尴尬悬停在半空中，不过他没有强行继续。

　　桑缇也没有继续蹲着，他不想待在这里，心里清楚只有检查结束才可以离开医院。刚起身身形摇晃有些不稳，傅沉见状搀了下他的手臂，等人站稳，有分寸地收回手。

　　紧跟在傅沉身后的裴恪，见到桑缇这幅样子，一时间无言相对，连靠近的步伐都变得极为沉重。目光紧随他进诊室，停在了与他一门之隔的位置。

　　一系列全身检查结束，桑缇仍然不在状态中，也不关心检查的内容是什么。清醒的时候，他总像失了魂，双眸毫无往日光亮，安安静静地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

　　等待结果出来的时间里，傅沉收到先前派人调查的药品检测报告。和他猜测得差不多，的确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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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缇在被池燃带回家没多久，池燃沦陷得很快，那会儿已经很喜欢且珍视桑缇，忽视的有关桑缇的曾经他也想了解。

　　调查之后也就得知裴恪，占据桑缇在被他带到身边之前的大半人生。两人亲密无间的关系，让他产生危机感，池燃想必要用些手段让桑缇乖乖、甘愿留在他身边。

　　裴恪因意外进医院，按理来说不至于在医院昏迷躺上两年。
　　哪怕知道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池燃依旧不想放过，解决掉裴恪，池燃又琢磨起该怎么让桑缇离不开他。

　　也是巧，当时恰逢好友研究新型药物，池燃一打听，得知服用此药物的人会如他所想的那样，只不过不是离不开他，而是离不开他刻意营造的气味。

　　但毕竟只是试验品，药效不强，只能对一种气味出效果。这也足够，以至于池燃在那两年再没有换过别的品牌的香水。

　　经过多次检验，确保不会引起副作用，池燃也就放心带药剂回家，无色无味，融在桑缇每晚睡前喝的甜牛奶里。

　　池燃连着喂了几天，心里隐隐担心，终究是不舍得。
　　尤其在面对桑缇喝完牛奶，扬起等待夸奖的笑脸时，池燃心里的负罪感让他没敢继续喂下去，剩余的药剂进了垃圾桶。

　　也不知道是药起效果，还是长期相处下让桑缇对他渐渐放下防备，全身心依赖他。

　　说是没有副作用，但池燃心里认为还是有的。

　　具体表现在对香水气味敏感到但凡气味浓重些，身体即刻出现较为强烈的反应。经常在他刚靠近，桑缇身下床单已经洇湿小片区域，而后神志不清地被他搂进怀里，不停地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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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药物具体有什么效果，傅沉这才意识到操之过急，把人从池燃家哄骗回他家恐怕本身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刚带回家那会儿桑缇还没有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在他主动靠近也不会太抵触，事情也许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自以为的猜想大错特错，傅沉终于明白对他的靠近没有太抵触的源头是什么——那时候池燃的衣服还穿在桑缇身上，没有被其他气味渗透。

　　应该循序渐进的。

　　情绪波动随着孕期反应变大，如果人还在池燃家里，还不至于严重到现在这个地步。

　　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约莫半个小时，送到傅沉手里。

　　好在身体各项指标大部分数据都达到平均线，没有想象中的差，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诊室里，医生手持检查报告，边看边说：“只要精心照料着，再维持良好的心情……”

　　傅沉思考着，垂眸看了郁郁寡欢的桑缇一眼，前者倒是不难，但是维持良好的心情，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好的，会的。”
　　裴恪在一旁比傅沉应得还快，旁敲侧击去打听桑缇肚子里的孩子到底留好还是不留好。

　　傅沉正想上前一步再问得更细致一些，他身侧突然出现一只细腻白皙的手，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角。心弦被拨动，傅沉毫无迟疑地回头，撞上桑缇专注带有询问意味的目光。

　　傅沉一瞬间领会他眼神里透露的意思，就如之前那样，摊开掌心摆在他面前。他的目光紧跟桑缇纤细手指流转，在手心每一次落笔的痕迹上徘徊。

　　“可以走了嘛？”

　　桑缇认真到把问号底下的点完整写完才抬头，粉润的唇瓣微微抿起，再次专注看向傅沉。

　　这次眼里的询问改成期待，衬得眼眸晶亮，任谁看见都无法忍心拒绝。

　　傅沉答应得相当爽快：“可以的，着急的话，现在就可以走。”

　　桑缇闻言没有犹豫，从椅子上起身，被傅沉搂了下肩膀，心里略感不适，对方适时松手，那点不适顷刻消失。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裴恪攥着桑缇的检查报告走近。
　　正要开口前，傅沉先他一步出声，好心情让他的话比往常多了点：“医生说他要保持良好的睡眠，昨天到现在他没睡过一个好觉，你还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或者等我把他送回家和我谈。”

　　“我要带他走……”

　　傅沉忽地轻蔑地笑了一声，打断他，“可以，你问桑缇愿不愿意和你走。”

　　还不等裴恪问，桑缇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摇了摇头，又拉了下傅沉垂下的袖口。

　　裴恪见这画面心如刀割，咽回即将问出口的话，目视两人身影渐行渐远。

　　只不过最后桑缇也没回傅沉家，在傅沉刚把车在车库停下，桑缇抱着安全带，怎么也不肯下车。

　　傅沉拗不过他，反正明天又不是见不到，于是他转道把人送回池燃家。

　　目送桑缇进门，傅沉在外等了会，等来跟了一路的裴恪。

　　两人之间的恩怨还没解决，傅沉懒得与他周旋。可裴恪不是善茬，对方摆明了不想放过他。没有桑缇牵绊着，傅沉思索了下，决定把事情一次解决，他下车应战。

　　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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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擦了黑。

　　桑缇睡得昏昏沉沉，不知不觉中，睁眼就到了傍晚，窗帘没拉，屋外高楼大厦的霓虹灯闪烁着。

　　周遭静悄悄的。

　　以往没有池燃，家里也有管家和阿姨。不过桑缇怕生，池燃只让他们在固定时间出现。现在这个点，家里除了桑缇空无一人，不安的情绪被无限放大。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桑缇心跳得快了两拍，他掀开沉重的眼皮，穿上棉拖鞋，毫无防备心地给门外的人开门。

　　门打开，声音比桑缇抬头的动作出现得要快。

　　“小缇。”

　　裴恪甚至问题还没抛出来，桑缇便目露抗拒。

　　“不要。”桑缇垂下脑袋，小幅度地摇头，“不想和哥哥走。”

　　裴恪没有继续开口，垂眸注视着桑缇好半晌。

　　桑缇一回家就换了件常穿的睡裙，草草吃了点傅沉打包送上门的馄饨，一觉睡到裴恪来敲门。

　　现在他显然刚睡醒，头发睡得乱糟糟的，眼尾泛红，睫毛沾了点湿意。

　　桑缇睡觉一向不老实，没人提醒，他也没想起来理一理敞开的领口。

　　身高优势让裴恪能看个完全，注意到他胸前那枚由池燃亲手戴上的乳/环，他呼吸近乎停滞。

　　裴恪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目光完全移不开，越看心里越刺痛，他突然没头没尾来了句：“会疼吗？”

　　桑缇没搞懂他问的是什么，有些懵地抬头，迷茫的眼底透露出几分纯真，哪里看得出来会顶着这样一双澄澈的眼睛在别的男人床上卖乖。

　　裴恪来这一趟显然没想过征求桑缇的意见，人他是一定要带走的，但非必要情况下他不会选择实施强硬手段带人离开。

　　他抵着门，“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除了让他跟对方走，桑缇不会拒绝他别的请求的，犹豫了半秒，侧身让裴恪进来了。

　　屋里香水味浓得过分，桑缇没有任何感觉似的，一点不适都没表现出来。

　　越闻越熟悉，裴恪终于想起来在哪闻过这个刺鼻的味道，不久前在桑缇穿的那件明显不属于他的外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