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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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南北方好似差距不大。
人尽皆知的腊八蒜、腊八粥，一早起就端上了李家人的饭桌。
晚上，李家小团圆，连在方庄的李明德都在今天赶了回来。
秦怀香是地地道道的尧城人。
所以，李家孩子自小过腊八节，晚上都会吃秦怀香做的面。
“妈说入乡随俗，刚来京市看着人家熬了腊八粥，我们就也早上喝粥晚上吃面了。”李婉清嗦着面条，同秦怀生解释。
小孩子好容易凑一起，李家佳和李家豪饭才吃了一半就下了桌去玩。
李明德放人走时恋恋不舍地问闺女。
“真去和哥哥玩儿，不陪爸爸了？”
李家佳人精似的仰头，重重亲在李明德脸颊，在人怀里打着滚道：“先和哥哥玩，再和爸爸玩。”
“那去吧，别走远了，别忘了一会儿咱们还要去看马戏团表演。”
两个孩子途径孙舒然身边，大些的男孩被孙舒然提着领子叮嘱，“看好了佳佳，别碰火——”
“知道了知道了！”
孙舒然话还没说完，小毛头出溜一下带着妹妹从母亲手底跑路。
“臭小子！”
“怎么是臭小子，精着呢！”秦怀香从昨天开始面上喜气洋洋，现下看着一家人热热闹闹，更是笑得脸上都是褶。
李明良放下碗筷，面对秦怀香时，脸色柔和，“妈，您这是有什么好事儿，这么高兴。”
“我说！”
李婉清咚一声放下碗，高举起手，环视一圈，擦擦嘴角，去看秦怀香，见秦怀香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才放下心来。
站起身的姑娘甩了甩两条长辫子，冲秦怀生举起杯子，看着秦怀生一无所知的模样，激动的小脸通红，另一只手抓着李明德的衣服不停晃动。
“我小舅，秦怀生！有自己的房子了！”
话音落下，不止是李家兄弟几个，就连秦怀生自己都愣住。
他下意识偏头去找方城。
迎面对上深沉的柔和的双目。
那双眼睛的主人也在笑，并不吃惊。
秦怀生张了张嘴，心跳如雷，错开目光又看向同样早已知情的秦怀香。
“好事儿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孙舒然起身给桌上的空杯倒上饮料，拍拍李明善的肩膀道，“可是林业局分下来的宿舍？”
在秦怀生无声的询问下，方城端起杯子，递到秦怀生手里后，端着自己的杯子追上去碰了一下。
杯壁相撞的清脆声在这个夜晚尤为悦耳。
方城的声音紧随其后，如同定海神针，将秦怀生大喜过后的恍惚，扫的一干二净。
“对！”
李明善连连点着头，跟着孙舒然站起，冲方城问：“知道在哪儿吗？”
“离这儿不远，走路五分钟就到，是一个两间的小院儿。”
方城捏了捏秦怀生的肩头，带着人站起身，话里有些遗憾，“不过就是位置有点偏了，挨着北边公交站。”
“那有什么，总归是小舅自个儿的地盘儿了！小舅！祝贺祝贺！”李明德在几个兄弟里笑的最真诚，嘴角咧开，倾身同秦怀生碰了杯。
“谢谢！我，我一点不知道，”秦怀生同方城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方城才告诉我。”
秦怀香说着，睨了方城一眼，嗔怪道，“这孩子跟我说的时候就说：头两天怀生在林业局分下来的宿舍定了。”
“你说说，昨天下午说是头两天，那方城岂不是咱们这些人里最早知道的，这嘴呀是真严实，面儿上你也看不出来。”
秦怀香感慨着说完，秦怀生的笑容扯大，头一回在李家众人面前露出坦率真诚的大笑。
*
一行人出发去羊庄前，左家带着雪绒来了。
李明良不去，但把汽车留给了李明善一家。
这样一来，李家人倒是全都上了一辆车。
唯有秦怀生自己，坐上了方城的车。
因此，这一晚的羊庄之行，就分成了三个队伍。
出了清州城区，平坦的路面开始颠簸，道路两侧也明显荒凉起来。
清州城区的路灯上，红色灯笼渐行渐远。
几辆小汽车不疾不徐的扎进黑夜。
约么一个小时，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为他们指明前路。
羊庄城区，道路两侧的树枝上挂着亮晶晶的黄灯。
越是往里走，两侧停放的车辆也越来越多。
顺着人流往前，秦怀生和几只舞狮迎头撞上。
火红的狮子头是秦怀生的五个大。
毛茸茸的触须蹭在秦怀生脸上，扎人又痒人。
锣鼓喧天的喜庆，让秦怀生一点听不到方城的声音。
方城站在他右手边，伸手指了指舞狮队后头。
他顺着往后一瞧，就见一个更加阔气的搭台。
方城低头凑近秦怀生耳朵，高声道：“马戏团！过去吗？”
秦怀生点了头，方城才揽上人，带着秦怀生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进入一个更加拥挤的地方。
幸亏马戏团的台子搭的高，否则怀生今日可就白来一趟。
视线越过人头海。
台上身着红色马甲的男子，就像踩在人海之上为人表演。
儿臂粗细的木棍在台上人手中挥舞出一道道火影，矫健男子练就轻功般，原地空翻后竟稳稳立在原地。
大鹏展翅之后，脚下画出两道脚风，腰下用力，顺势将自己向后带去，于半空翻转一周，落地后仰起头，冲那生生不息的火把猛吐出一道酒雾。
噗的一声！
寒冬的深夜，长长一条火龙，就这样生在那男子身侧。
落幕时，男子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如同那一把火，是他最敬重的伙伴。
他带着那火把，一同鞠躬，一同赢得今日的荣耀。
马戏团的杂耍样式很多，独轮车、顶碗、登椅子等等等等，看得秦怀生眼花缭乱。
直到秦怀生看的有些困倦。
也是第八次。
方城因为拥挤触碰到秦怀生右臂的时候。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逃离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
与主街道相邻的另一条小路上，人影稀疏，多的是停靠的车辆。
临街便是喧扬的人间烟火。
他与方城在另一条安静的小路上散着步。
没有了身临其境的躁动，得来的是平静与心安。
“冷不冷？”方城攥上秦怀生的右手，捏了捏指肚。
秦怀生前后看了看，握紧方城的手掌，轻晃，“不冷，真热闹。”
“好看吗？人太多了，下回你好利索，我再带你看。”方城应允着，同身旁人道，“马戏团最出名的是变魔术，结果咱们看了一通杂技。”
秦怀生偏过头，蹙了蹙眉，“魔术？”
方城放缓脚步，带着人在小路站下。
“我给你表演个魔术。”
“好啊。”
两人面对面站着，秦怀生的右手仍旧攥在方城手里。
方城并不打算放手。
他将一直放在口袋的右手拿出来，空荡荡的五指在冷风里上下翻转。
“我手上有什么？”方城问。
“什么都没有啊。”秦怀生皱了皱眉，直盯着方城那只手。
方城微垂着头，看着秦怀生，用沙沙的嗓音开了口，“抬头，看我。”
对视间，方城举起手，在秦怀生脸侧一抓，攥成拳头，落在两人面前。
“你猜，我手上有什么？”
秦怀生抿了抿唇，遇到了大难题，他猜不到，心急地摇摇方城的手，“打开看看。”
五指打开，掌心躺着一颗剥了外皮的奶糖。
秦怀生还没反应过来，方城就捏着那块糖送到了他嘴边。
“腊八吃了糖，以后的日子也会甜蜜。”
秦怀生张嘴叼进去，含着糖问：“真的？”
方城整理着秦怀生的帽子，扬了扬眉，“当然是真的。”
他放下手，看秦怀生笑的心满意足，鼓起的脸颊一侧像极了林间藏食的松鼠。
这松鼠对他十足的信任，“行，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心满意足的，变成了两个人。
方城忽地一下倾身凑近。
秦怀生躲都没躲，眼瞳骤然放大，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马戏团那头不知又上演了什么高难度节目，惹得人群高呼喝彩。
临街一个大嗓门高喊道放烟花了。
秦怀生抬眼朝天空那朵湛蓝烟花看去时。
方城俯身抱住他。
右耳短促的感受到一抹灼热。
尽管他们身处闹市，尽管鞭炮声盖过所有。
可秦怀生的耳边只剩眼前人的呼吸。
他闭上眼睛，垂下头闷在方城肩膀，跟着方城的节奏，规律呼吸着。
最后一朵烟花在空中散去它的残影。
方城和秦怀生也再次踏上归家的路。
路上，秦怀生才知道，短短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迁户口的事我和秦姐商量过了，过到清州来之后，就改成城市户口。”
“我没和秦姐说其他的，但是你自己要清楚，先改清州的城市户口，以后才好往京市转，懂了吗？”
秦怀生重重点头，“懂了。”
方城牵着秦怀生，脊背挺的直直得，两人靠着路边，一边走一边说。
时不时得响起方城的一句询问，像极了大人叮嘱孩子。
“左主任一家明天就要启程去江南了，雪绒他打算交给秦姐照看，也是给你做个伴儿。”
“给我做伴儿？”秦怀生不解。
方城深吸一气，缓缓吐出，话中带着遗憾，“过年，我不能在清州陪你。”
“我知道，”秦怀生没当一回事，早在方苗来看他时，他心里就已经有数了，“过完年你不是还回来吗？”
方城点头，因为秦怀生的话，胸腔的郁结消散一些，“说的也是。”
“那白桉呢？你刚才说白家也出了事。”
小路上时而会有几个人影，同他们俩一样，准备离场。
可身后忽然响起的石子与脚步，却仍旧叫方城转过了身。
空荡荡的胡同随风滚动一片枯叶。
秦怀生看着方城的动作，不甚理解，“怎么了？”
又过了几秒，那胡同仍旧没有什么动静，方城才转身继续，“没什么。”
“我听说，白桉的小姑姑前几天生产大出血，命保住了，醒过来就给老爷子打了电话。这两天，白家就收拾行李呢，白老爷子估计要在京市住上两个月。”
秦怀生捉着话里没说清的地方就问：“那白桉和白桉的父亲也回去？”
方城嗤笑一声，“当然了，白老爷子在的地方，才是白家的年。只不过，白桉和白爷爷先回去，白叔叔会晚几天。”
“是这样啊，所以，这个年，你不在清州，白桉和左皓也不在清州。”秦怀生总结。
“是，也省的你跑来跑去拜年了，闷得慌可以和秦姐跑跑邻居家。”
方城轻声嘱咐，“但你要是不愿意去也可以不去，总归你这伤还没好全乎，而且你伤了他们也没来看看你，礼数上总是不太周全……”
又一阵寒风吹过当街。
枯黄的树叶再次滚动。
直到在胡同阴暗处撞上一只小皮鞋，枯叶才停下脚步，它微微扬头，同站在阴影里的长发姑娘对上眼。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