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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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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靠了岸,你们要去海滩,可以顺着那个小土坡下去。”
“最好不要脱鞋哦,我们是从小就光脚在这长大的,脚下生了茧子不怕扎。”
一行人顺着船老大的指示,来到了早上晒网的海滩。
羊庄码头的海滩,不是书上那种干净绵软的黄沙。
脚下踩着的海滩呈暗灰色,细沙颗粒颜色各异,更多是掺了水的淤泥。
松软的触感像走在厚厚草坪上。
直到脚下被某个坚硬东西咯了一下,怀生才停下脚步。
脚面挪开,一颗深深钳在地上的贝壳露出冰山一角和怀生打招呼。
裸|露在外的贝壳也就一个硬币大小,怀生挖了一会儿始终抠不出来。
“用这个。”
木棍送到怀生面前,他仰头看去,就见方城挽着裤腿在他面前站着。
果然聪明人知道用工具。
怀生用那木棍一撬,粘连着泥沙的贝壳终于从海滩上脱身。
“这贝壳怎么这么大?”怀生看着手掌心大小的贝壳呆住。
“怀生!你这个贝壳怎么这么大?!”白桉踩了水一溜烟跑过来,目瞪口呆。
贝壳底色是润白的,因为有些深浅不一的紫色条纹,看上去很干净。
“我也要找一个这么大的!”
说干就干。
白桉风风火火沿着海岸线走,不时蹲身和华林一起发掘宝藏。
赵雪晴脚上有伤不能参与进这项活动,只能在离海水远些的岸上,同秦怀生和方城散步一样,跟着白桉的路线往前走。
“怀生喜欢这里吗?”赵雪晴看着秦怀生专注于周围环境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秦怀生当即承认,“喜欢。”
赵雪晴背着手歪头,看着前头白桉拉着华林跑起来,不自觉笑起来,“再多说点嘛,说说你为什么喜欢这里,还有你最喜欢的事。”
她转过身,后退着走,冲秦怀生说着话,目光却放在秦怀生后面那人身上。
“我们都是朋友了,总该让我多了解一下你。”
下午的太阳走到了方城和秦怀生背后,赵雪晴看不清面前的两个青年,抬手遮住日光,率先开口当起表率。
“我在剧团上班,是个舞蹈演员,我们会排练好多舞剧,剧团里都是漂亮女孩子,”赵雪晴往前迈一步,拍了下怀生肩膀,“你以后常来剧团,如果有喜欢的女孩子,我可以帮你介绍。”
正主还没说话,错后一步的方城淡淡回绝。
“着什么急。”方城张开双手,两手在脑后交叠,开口带着他一贯的慵懒。
“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的不好?”
赵雪晴冲方城做了个鬼脸,跟在怀生身边反驳,“好呀!可每个人也都要成家立业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再说,结婚之后又不是不联系,大家还可以像现在这样出来玩。”
赵雪晴似是在憧憬,看着远方继续,“如果有了小孩子,那就是我们几个家庭出来聚会!”
“大人之间关系好,小孩子们也是从小到大的情分!”
赵雪晴抬手指着白桉华林,眼底有些羡慕,“就像他们一样,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你说对不对,怀生。”
秦怀生听着赵雪晴的话,想不到任何证明她错的例证。
见怀生点了头,赵雪晴不动声色瞥了方城一眼,却还是粘着秦怀生说话,“那到你了,你来到清州之后,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问题一出,原本看向海面的方城也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怀生后脑。
“我?”
秦怀生还真没有认真思考过未来。
乍一想,脑袋空白一片,时而闪过的零碎画面,全是这段时间以来和方城相处的时光。
有他们初次见面,有他们多次在湿地公园远远相见却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但让他嘴角噙着笑的偷偷回忆的,是他和方城在船上看雁,还有被蜂群追赶至小河逃命的一幕幕场景。
未来是什么样的,怀生不敢去想,因为未来毫无定数。
“我觉得,以后还能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如果他的未来里一直有方城,那他就会觉得生活很美好。
听着秦怀生和方城极为相似的回答,赵雪晴垂下眼帘,踢了踢脚边的海螺。
“你们两个在某些情况下真的很像。”赵雪晴感叹。
但又有本质上的不同。
方城像挣脱牢笼不受束缚的猎鹰一样随心所欲。
秦怀生像呆在一个玻璃罩里瞻前顾后有所顾忌。
准备启程回家时。
太阳已经变成了一颗红艳艳的蛋黄。
白桉将捡到的一堆贝壳倒在车筐里,磕磕撞撞,清脆悦耳。
“走走走,回家!”
白桉骑上车子,冲方城车后的赵雪晴说:“这些贝壳还可以做风铃,如果我能做好的话,到时候咱们俩一人一个!”
“好!谢谢小桉!”
白桉嘿嘿笑了一声,不推诿这声谢。
畅游一整天,每个人心头都是盛不下的高兴。
尽管身体有些疲惫,可白桉精神上愈发振奋。
“啊——!”
耳畔突然乍起的高喊,震得方城耳朵疼,“白桉!一惊一乍的你想吓死谁。”
白桉吐了吐舌头,站起身骑车子,跑到几人面前领路。
宽敞小路上,白桉在前方蛇形走位,方城载着赵雪晴在路中,秦怀生和华林一左一右当着护法。
“好开心啊今天!”白桉的头发经由一天的折腾有些炸毛,阳光一照,支楞起来的发丝泛着金黄的光晕。
忽然,前头姑娘提议,“这样!我们唱歌儿吧!”
“漫步人生路肯定听过吧!预备!起!”
白桉大白着嗓子唱起来,粤语字音十个有七个说不准,但胜在音调很正确。
“在你身边路虽远未疲倦,伴你漫行一段接一段。”
第二句时,华林跟上白桉,咬字十分清楚,掺杂着少女的声音,好听了不少,“越过高峰另一峰却又见,目标推远让理想永远在前面!”
白桉扭头,看着方城和秦怀生,鼓励道:“唱啊!一起来!”
再接下来那句,赵雪晴也加入进来,“路纵崎岖亦不怕受磨练,愿一生中苦痛快乐也体验。”
又等着他们三人唱过了下一句,才到了怀生最熟悉的地方,他清了清嗓,开口的那一刻,身边也响起方城的吟唱。
“毋用计较快欣赏身边美丽每一天,还愿确信美景良辰在脚边!”
两人同时转过头,相视一笑。
大部队撤离码头时,红日将他们一行染成了红色。
愉快的一天,由归家时的男女生大合唱作为结尾。
愿将欢笑声盖掩苦痛那一面
悲也好喜也好每天找到新发现
让疾风吹呀吹尽管给我俩考验
小雨点放心洒早已决心向着前
……
方城去送赵雪晴,怀生想去看看左皓和雪绒。
于是三人在北院门口分开。
天色暗下,怀生停车时抬头一看,在还有些发青的天上,看到一轮很浅的弯月。
刚推开院门,背对他喂小狗的少年就转过了脑袋。
“生哥!”
左皓站起身,和雪绒一起飞扑到秦怀生身上就开始诉苦。
“你也不来看我!城哥每天早出晚归的不着家!这么大的家,就只有我和雪绒相依为命啊!呜呜呜……”
左皓虽然才十六,但长势喜人,和秦怀生差不多高。
热烘烘的少年人和一只热烘烘的长毛小狗一起腻味着怀生。
对着如此热情的攻势,怀生有些招架不住。
其实他见左皓的次数算上今天才三次。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这孩子冲他狠厉地笑,本来青涩没长开的面容就显得有些狰狞,一拳头打过来用足了力气,却又害怕极了方城。
所以那天左皓给怀生的印象是,张牙舞爪且难看的小孩儿。
第二次再见就是巷口捡到左皓和雪绒的那天,怀生想,一个可以为了救小狗而伤痕累累的少年,又会有多坏呢?
于是,秦怀生看左皓,就像在看一只色厉内荏的小老虎,刚成年不久的那种。
他自觉还没有资格成为左皓的朋友。
但很显然,这回他可能猜错了。
也许就在他和左皓一起为了雪绒同仇敌忾,紧挨着坐在沙发上同方城对峙时,他就被眼前少年划进了朋友的名单。
秦怀生觉得很幸运,好像来到清州遇到方城之后,他总能感到愉悦和幸福。
“搂搂抱抱的干什么呢?!松开!”
方城不悦地打断左皓和雪绒的亲昵,蹙着眉头上前,拉着怀生经过左皓时,狠狠拧了下眉头,调头盯着左皓问,“你几天没洗澡了?”
左皓讪讪笑着,抬手摸着后脑,憨声回道:“就,来了几天,几天没洗……”
三人沉默着,雪绒坐在原地哈着舌头,看了一圈人,脚步欢快地走上前呜呜地踩上怀生的脚。
见怀生低头看下来,雪绒高兴地贴着怀生的小腿转圈。
“主要是,”左皓顶着方城的冷眼,含糊着讲起原因,“你不在家啊,你不是让我只能呆在客厅,我就连上厕所都跑公共厕所去上……”
被方城拉着的手腕晃了晃,方城迎上秦怀生那双透着温柔的目光,心里一软。
怀生蹲身和雪绒玩起来,方城抬手拍了下左皓的脑门,恨铁不成钢似地开口,“我还说让你离我远点,你这不也没听吗。不让你进门你就听了?”
“雪绒,你爸爸笨笨的对不对?”怀生挠着雪绒的小巴调笑着。
雪绒装作听懂的样子,脖子往前一伸,冲怀生小小地叫了一声,“汪!”
左皓突然想明白,抬头时眼眶微红,但嘴咧得很开。
“那我!那我闺女也能进屋?!”左皓蹬鼻子上脸,踩着方城的底线来回试探。
方城带着浅笑的温和面庞,倏然沉下,双目沉沉盯着左皓,凉凉道:“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