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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挽世殿趣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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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剑，手要稳，忌抖。
看准目标，一剑封喉，不要给任何可乘之机，击中要害，一击毙命。
……
修仙者执剑，剑刃不可对黎民百姓 天下苍生。斩邪祟，破冥夜，剑指之处，邪魔肖小尽铲除，所到之处，太平无事为吾愿。
……
斩妖除魔，是修士的职责，修士拥有比普通人不同的能力，享常人之待遇，受常人之尊崇。绝不可，独夫一心，不顾天下，任意而为
修士以扶危救世为己任，倘天下动荡，民不聊生则怨之，邪念起则恨之。修士一人力小之，然而溪流汇成渊则深，浮土堆积成块则厚，修士亦如此……是以常怀仁心。
……
天色已黑，纪无忧正讲到“修心养德之理”，余光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的朦胧月色，停顿了接着授课的念头。他自觉已经过晚，应该让他们早些休息去更好。
毕竟明日还有别的长老的讲座，新入门的弟子可以自觉选择去倾听，学习，而迟到可不是件好事。
纪无忧些许烦倦的挥了挥衣袖，依旧冷淡的说“今日就到这，先行回去吧”
司靖对此深以为意，没有任何质疑，表情淡淡。是了，他收获颇多，师尊讲完课，他也是时候应该回去休息了，毕竟许多“麻烦”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可也许是纪无忧的语气太过冷淡，萧遥反倒是有些不情不愿，期待师尊接着往下去讲的表情，小嘴儿一抿，道“师尊，那明日还——”还讲吗……
话没说出口，也不知如何去说，显得踌躇极了。
萧遥想多听听师尊讲话，一句也好，半句也好。
纪无忧道“为师会教导你们，且宗门内每日都有长老的讲座，任何弟子都可以去听，对你们修行有益。”
俗话说的好——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你若努力，天赋又高者，自然会有资源供你，若无天赋高，但努力者，宗门自然也不会辜负。
倘若是那种，进入宗门后无所作为者，藐视宗规者，再加之考核不合格直接逐出……
这些是最基本的规矩，而每个入宗门的弟子也都知晓的，早应该学习的。
纪无忧认为他们无需担心无人教导的问题。
可很明显纪无忧会错了意，萧遥也没再解释，小声的说了声“好”
三人面面无言，纪无忧再一挥手，便让他们早些休息了。
司靖和萧遥离开后，殿内只剩下纪无忧一人，显得空旷而寂静，不再热闹了。
纪无忧垂下眼眸，早就习惯了这种孤独，倒也见怪不怪，平日也就他一个人在殿内，很少有人了，也基本不会有人了。
虽说有好友，但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互不打扰是最好的，若来之欢喜，若不来，偶尔书信来往也变好了。
至于师兄弟们，也许是因为那场百年大战，也渐渐的很少联系，但纪无忧却认为身在千里之隔，心意相通便可，又何必常常看见的好。
夜幕，孤光照，无眠。
纪无忧不知为何，想到了年少时。
那时纪无忧较活泼的紧，全然不似现在看到的模样，那时候的宗门——栖凤门，也全然不像今天的样子。
他坐在书案旁，提笔写了一首诗
［今夕似何夕，明月照吾心，忧愁寄天涯，万家灯火阑珊，独留依人空对月。］
不知为何，却让他心烦意乱，后面的字笔锋无力，最后那幅字画被化为了乌有。
他想，什么愁的，又是什么忧的，他不要，写的不好，不喜欢悲。
……
“无忧兄”
一声无忧兄，打断了纪无忧的回忆。
纪无忧听声音便知是沈怀玉来了，倒不惊讶，一瞬间就调理好自己的心境，又恢复了往常模样。
愁绪也便消散了几分。
沈怀玉来到纪无忧的身边，盘腿而坐递了酒坛，悠闲道“无忧兄，给你”。
纪无忧低头一看，只见两三酒坛被放桌案旁边，沈怀玉修长的手中拿着一坛，递向纪无忧，蛮有兴致的说道，“月与美酒不可缺”。
沈怀玉爱酒，酿酒更是一绝，前些日子酿出了一绝世烈酒——他称神仙醉
纪无忧接过神仙醉，喝了一口，深觉这酒烈的紧，咳嗽几声道“酒烈”。
“嗯，我之前酿的酒，味道不知如何，今天刚酿成，便寻无忧兄与我共饮……”沈怀玉边说边尝这酒，道“是烈了点，不过我想无忧兄尝尝也无妨”
“怀玉兄，这酒有名字吗？”纪无忧问道。
宋慕寒笑意浅淡，挑眉道“神仙醉”，说罢，拿起一坛一饮而尽，当然是豪放。
纪无忧也不扫兴，小酌起来，用酒杯斟满，不一会一坛神仙醉已被喝尽。
纪无忧往口里送时下意识的听到沈怀玉说了一句话，模糊不清，好似……
他下意识的张嘴问，却被酒呛住了，“咳咳……咳”神仙醉烈的紧，纪无忧被刺激的连连咳嗽。
“诶，无忧兄，慢点喝”，沈怀玉见好友不似往常，不太寻常，关切问道。
纪无忧不知为何今晚低落之情到达极点，他眼眸垂下摇了摇头说“不知……”
无言一会，却道“神仙醉，一醉千愁散，不醉不归。”愁什么呢?纪无忧好似也不知……只道需要放纵一回。
沈怀玉见此不好阻止，心道：罢了。
后面纪无忧舍弃酒杯，拿起酒坛来将剩下的一饮而尽。
沈怀玉见好友一口接着一口，一坛接着一坛，想去规劝，想拨开纪无忧手中的酒坛，但皆都无功而返。
“别，无忧兄，酒烈，少喝”本想拿一坛神仙醉，但转头又一想，何时见他如此过？罢了，遂不去管
沈怀玉见好友如此生往下灌，不时听劝告“无忧兄，酒多伤身”
纪无忧嗯一声，看向窗外远方明月，沈怀玉的目光也随着纪无忧的目光看向远处。
他提笔写［残月疏影斜散，霜枝成影为空，挽世深处无忧，神仙难解忧愁……］
而这首诗又往往的化为乌有……
太悲，纪无忧不喜。
一手又拿起酒坛，手一个不稳，酒坛摔落在地，哗嚓一声，碎裂成了四八瓣，酒水四溅。
又听一声重响，纪无忧昏睡在了书案上，不省人事
沈怀玉“……罢了”
……
天晴
纪无忧吃醉酒后，深感喝酒误事，方想用手支撑自己起来，不想不是桌案的冰冷，而是床的丝绸柔软。
纪无忧刚醒，脑子模糊的紧，心道：以后可不能再如此了。
眉头紧皱，一只手捂着脑袋回忆昨夜发生的事情……
“无忧兄”
沈怀玉来到他床边，手里拿着碗醒酒汤，无奈的说“昨夜，劝你少喝，这酒烈，但……”顿了顿，又有点“抱怨”的看向他。
纪无忧讪讪一笑道“那天可能状态不太好。”
“看出来了，先把这醒酒汤喝了吧”
纪无忧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纪无忧笑道“难为你了，多谢”
“无忧兄，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纪无忧笑了，哈哈一笑，清脆至极
沈怀玉望着纪无忧“生动”的模样，见惯了他冷淡的样子，哪怕是上世还是重生来这一趟，他都很少见纪无优笑。
也许他再重来的早点，也许就不一样了，莫名就让他想到了前世，也是在这个地方： 前世——挽世仙尊殿内
那时竹舍内，他心理有种强烈的预感，于是他占卜了一卦，卦象上不久之后，天下统一，但是这个也很怪……
仙门与魔族之间，各自都想吞并对方，想要让对方消失……
这一天终究到来了，沈怀玉想，无论是让仙门获胜还是魔族赢，对他而言都百利，他是散修，不依附于任何门派，既不是仙家中人，也不是魔族之人。
无论哪个获胜，他都可全身而退，他有这个实力
卦象中统一，着实有个难点，那就是——纪无忧。
他前世对纪无忧并不熟悉，可以说是陌生，几面之缘而已，也顾不上沈怀玉为他犯险。
十指轻轻敲打的卦象上的文字，沉思着……
原来竟是这样……新任的魔尊，会是一名好的天下共主。
魔族更有利于天下苍生，那为何不顺势而推之。
……
他眼角含笑，淡淡浮起笑意，好！
……
而另一时
宋慕寒苦口婆心的劝导纪无忧，“师弟！难不成你当真要去大茫山？你明明知道那个魔尊的手段，他是故意在那么多人眼前为之，你去无疑是死路一条！”
纪无忧却道
宋慕寒见纪无忧的眼神中透露着决绝必去的意愿，不由得气急了，“纪无忧！你要是真敢去，好啊，大不了就当我没你这个师弟，就当你我从不认识！”
纪无忧从未见过师兄生气如此，更没有见过师兄说过一句重话，但他必须去！不仅仅是为了魔尊的挑衅，倘若他不去，那么宗门便会成为下一个众矢之地……若是要逃，纪无忧的傲骨不允许他逃，他不愿！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现如今……早已变了天了……不是吗？
纪无忧不想因他而成为魔尊攻打宗门的借口。
纪无忧下定了某种决心，直面宋慕寒，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大茫山，师弟非去不可！”
宋慕寒气极了，想用捆仙绳把“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捆上，眸光一暗，动手了。
纪无忧见师兄动起手，也唤出本命剑“霜寒”，宋慕寒步步不让，招招紧逼，心里只想着将纪无忧打服，阻止他去太茫山。
宋慕寒不允许同门中再有人出事，不允许！大不了，就舍弃宗门，带着宗门内所有的弟子离开这里，留得青柴在，不怕没柴烧。
怎么常人都懂的道理，他的师弟就不懂呢！
这一次宋慕寒似不顾同门之情……纪无忧生怕霜寒伤到宋慕寒，防守为主，攻击甚少。
还不投降？非去送死不可吗！宋慕寒气息不稳，灵力似不受控。
“师兄，你灵力失控，先不……”纪无忧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你若当真还认我这个师兄，就不要去！”
纪无忧愣了愣，瞬间回过神，但招式在一瞬间露出极小破绽，被宋慕寒抓到，瞬息万变之间，胜负已定。
纪无忧倒在地下，血顺着嘴角流下，哇的一声，涌出大量鲜血。
纪无忧看见师兄手中拿着捆仙绳，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伸手便想召唤霜寒，但还未意动，便被宋慕寒用捆仙绳绑了，灵力无效……
“师兄，你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那……”纪无忧正说着，便被宋慕寒打断道“师弟，别去。魔尊狼子野心，你不是不知道！那个畜牲约你去大茫山，你九死一生……”
纪无忧刚想开口，感觉衣袖湿润，纪无忧愣住，看见宋慕寒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落，落在纪无忧的衣袖上，犹梅花开，点缀了整个衣襟。
“师兄，你……”感受到师兄淡蓝色的灵力围绕着他，纪无忧不解道
“别动，替你疗伤”
两人相望无言……
“师兄，先放——”
“绝不！除非你纪无忧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宋慕寒说完，不去再看纪无忧，转身走了，马上要出挽世殿时，冷声说道“好自为知。”便离开了，也不知宋慕寒去哪。
纪无忧被捆仙绳束缚着，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挽世殿平时只有纪无忧一人，之前掌门也笑他说“瞧瞧你这，平常一个人的，不收徒真成孤寡老人了”。
其他师兄弟也常着附和“对呀，今年的好苗子可不少，纪师兄呀，知道吗?司家有个独子，天赋极高，执意想拜你为师……可惜师兄当时没去，然后被掌门收了去，作为关门弟子。”
那时候可真好……
可惜那场大战，掌门重伤闭关，宋慕寒差一点丧了一条命，师兄师弟们相继出事……那场大战中，纪无忧被困在鬼雾迷阵中，尚未参战……
仙门惨败，新即位的魔尊嘲讽道“不过如此，连挽世仙尊都当缩头乌龟了，若当真有那本事，七月十七在茫山中，本尊在这等着仙尊来”嚣张至极……在说“仙尊”词，语气加重，嘲讽不言而喻。
现如今倒不是想过去的事的时候，得想办法出去，坐以待毙，绝对不是纪无忧的性格。
一分一秒，都让纪无忧觉得时间漫长
正当纪无忧挣扎过程中，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纪无忧微眯起眼眸，吱呀一声，大殿门被推开
纪无忧谨慎道“谁”不过应当不是魔族之人，倘若是的话，也应该进不来这里。
“仙尊，你怎么……”沈怀玉见到昔日的挽世仙尊在地下被捆仙绳捆着，不由的愣了愣。
纪无忧勉强笑了笑，说到“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麻烦帮忙沈仙长解一下，多谢”
沈怀玉的眼眸深了几分，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只道“好”。
不一会的功夫，捆仙绳掉落在地。
纪无忧忽然想到一件很怪异的事，问道“不知沈仙长怎么会来到这儿”
奇怪是当然的，因为人人皆知沈仙长为散修，不喜出面，纪无忧更是与这位沈仙长交情不深，今日突然来访，又是在如此情况之下，很不能让人起疑心。
沈怀玉见纪无忧有所戒备，笑了笑说“前些日子占卜，算到今天有一个事情需要我帮忙，起初我还很好奇，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需要我？”
沈怀玉接着又道“占卜上之指，便是挽世殿，一猜，可能是挽世仙尊遇到了什么麻烦，便来了”
纪无忧不禁心里叹到：好厉害的占卜！
纪无忧确实是遇到了难处，被捆仙绳之灵力尽失，毫无还手之力，可以说是任人宰割。
纪无忧又问“沈仙长来时可见宋师兄?”
按道理来说，两人应该会碰上面，若是碰上面的话，宋慕寒肯定会制止沈怀玉来。
沈怀玉缓缓解释道“看见了”
“什么？”纪无忧惊讶出声，见到了师兄，师兄还会让沈怀玉来吗？
沈怀玉道“我是悄悄来的”剩下的不用多说，纪无忧大概也知道了。
想不到沈仙长会来此，何尝不是应该去茫山的一种暗示呢。
纪无忧眸光一沉，这茫山，他必去不可。
“多谢沈仙长前来，改日必当重谢”纪无忧由衷感谢道。
沈怀玉挥了挥手，不在意道“无妨，是缘分，若真要感谢的话，与我下一盘棋如何？”
纪无忧郑重点头，道“好，若有机会，必赴约”
“告辞”
“还不知挽世仙尊去哪?”
“茫山”
…………
后来沈怀玉听人言，挽世仙尊被那魔尊一剑穿心而死，尸骨无存……
后不过半月，天下统一，魔尊共主，众生安定，与天同庆。
回忆戛然而止，沈怀玉看向纪无忧眼里情绪复杂，心里空落落的，也许是时候应该换一种，前世没有的结局。
纪无忧见好友一动不动站在床前，静静的看着他，感到奇怪，笑道“怀玉兄?”
沈怀玉不自觉的嗯了一声，转身坐到了软榻上，严肃的说道“有一件事，特地找你”
见沈怀玉如此认真，纪无忧的面色也凝重了几分，“但讲无妨。”
“无忧兄，可还记得怀玉前几日说的吗?”
前几日，纪无忧自然是记得的，无非是十年后生死。
沈怀玉率先打破沉默说“听说你前天日子收了两个徒弟?”
纪无忧点头道“他们天赋不错，是个好苗子”说完将醒酒汤的杯子，用灵力放在茶几上，又道“怎么，怀玉兄?”
沈怀玉有些不知是如何滋味，他前些日子又算一卦，纪无忧新收的两个徒弟貌似都不太简单。萧遥……本来就在他怀疑之内，但是司靖，貌似更不太对，卦象上所言“前生缘，今生来，各不同，皆一体……”
而且与前世之时司家独子司明明是拜入掌门门下，今世……太多变故。
沈怀玉眼神眸子深了又深，笑道“嗯，无忧兄应该好好培养”
纪无忧听到沈怀玉这么说，倒也没有反驳，只静静的听沈怀玉再说
“卦象上来看，萧遥便是十年之后的劫难”，前世，他与魔尊交往并不多，但他敢肯定，纪无忧收的这个徒弟，一定是前世的魔尊，不过也许是他重生打乱了一切，竟然让魔尊拜入了纪无忧的门下。
心中思绪纷多，竟也不免的狐疑。
纪无忧听到此番言论，兀自的摇头道“萧遥天赋好又懂事，若从小教导，不会出乱，想必是卦象上的失误”
沈怀玉“……”
纪无忧见沈怀玉不说话，觉得这气氛太压抑了，便打趣道“你怎么比之前怪了怪，想当初初次见怀玉兄时，怀玉兄冷淡至极，现在倒是反了了呢”
沈怀玉不由的笑了道“有吗?”
纪无忧挑了挑眉，一副小孩模样道“当然，想当年怀玉兄冷淡的紧，还记得吗，你我初次见面，我想请求怀玉兄帮我算一卦，怀玉兄，你还记得你之前怎么说的吗？”
沈怀玉也来了兴趣道“无忧兄，那不知当年我是如何说的?”
纪无忧直了直身体，模仿着沈怀玉的样子，冷漠说道“不算，道不同不相为谋，并非一路人”
说完便一笑，沈怀玉沉默了一下，他当然记得当时所说的话，确实是冷淡至极。
纪无忧好奇道“第二次见面时，怎么怀玉兄就换了一副样子？”
沈怀玉再次沉默，因为那个时候纪无忧遇到的他并非之前的他。
纪无忧见沈怀玉沉思不语，也不再打趣道“接着说正事，怀玉兄接着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