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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糖葫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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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毕,金玉琴若有所思地起身离开。
沈予棠要捕的蝉走了,自然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兴趣,和楚景淮准备下楼,没想到对面的荣王也同时站起身准备离开。
楚景淮幽幽道:“看来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两拨人一齐从东西两侧的楼梯下来,正好在一楼正堂打了个照面。
“荣王殿下。”楚景淮微微低头,对着人主动开口。
楚景淮一到人前就开始恭顺异常,沈予棠低着头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荣王还和沈予棠记忆中中一样,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手里握着一把折扇,上面还挂着一枚仙鹤玉髓坠子,那是沈予棠送他的生辰礼,没想到他到现在还挂着。
荣王也做足了礼数,面上带笑道:“以前可从未听说淮安王也爱听戏的?今日居然在这戏楼遇见,也是缘分。”
看来荣王真是冲楚景淮来的,沈予棠暗自松了口气。
周围的人看到他们俩人居然在这儿,愣是戏都不听了,毕竟风度翩翩的荣王殿下和那个整日低眉顺眼的南巍质子,这等场面可比诗雅楼的戏更难看见。
已经有人在小声议论了,叽叽喳喳得听不清楚,但大多都是捧着荣王的同时,顺便再踩楚景淮两句,更甚者还要再碾两下。
在这些吵嚷中,沈予棠捕捉到几句竟然和自己有关的。
“你们听说了吗?那沈家大小姐的尸体找不到,荣王殿下还给她立了个衣冠冢呢,就在帝师夫妇墓的旁边。”
衣冠冢……虽然自己的确用的假死这招,但知道有人给自己搞了个坟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寒。
“怎么没听说,荣王殿下当真是天下少有的深情男子。而且他还修了善堂,接济那些穷苦人,再看那质子,啧啧啧。”
“都说了是质子,自然心气低,你们瞧他那怂样。”
得,兜兜转转还是转回了踩楚景淮的原点。
楚景淮自然也听见了那些话,尴尬地笑了笑,“臣以前甚少听戏,只听府内丫鬟说起诗雅楼的名号,这才想着来开开眼。”
“哦?丫鬟,是旁边这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吗?”荣王看向沈予棠。
沈予棠心下一惊,怎么会突然就转到自己身上了。
刀已经架脖子上了,沈予棠一咬牙,故意哑着嗓音,欠身行了个礼,“奴婢拜见荣王殿下。”
荣王打量着她,似是单纯询问般,“为何戴着面纱?”
“奴婢相貌丑陋,怕吓到旁人,所以才戴着面纱。”沈予棠头埋得更低,祈祷荣王赶紧放过他们。
见她面纱下的脸隐约有红色疤痕,荣王也就不再为难她,“既如此严重,怎么还带她在身边伺候?”
这句话是问楚景淮的,但却让沈予棠一愣,荣王向来对下人都很温和,断不会对一个容貌有损的人说出这种话,如今他这样问,难道真的是在怀疑自己?
楚景淮道:“殿下有所不知,这丫鬟虽然面貌丑陋,但干活利索,所以才让她跟出府伺候。”
“既如此,本王便不打扰淮安王了。”荣王缓慢地摇着扇子,瞥了一眼沈予棠,转身朝戏楼更深处走去。
楚景淮低头往后退了一小步,“殿下慢走。”
“王爷,属下觉着那丫鬟很是可疑。”刘齐小声对荣王说。
荣王合上手中的折扇,玉坠在空中晃动着,划出一道道莹润的弧线。
“淮安王点的是哪出戏?“荣王接过戏楼伙计递上来的册子,随意翻看了几页。
伙计殷勤道:“回王爷的话,是淮安王旁边那个丫鬟来的,点的《乱鸳鸯》,那丫鬟还为了今日就能看,多给了一锭银呢。”
“我记得,那丫鬟好像是叫余棠。王爷您看,她点戏的记录还在这儿呢。”伙计指着册子上的名字。
出了戏楼,刘齐试探着问:“王爷,要不要查一下那个丫鬟?淮安王从南巍带来的人都有记档,根本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荣王面上依旧带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晦暗,“查,只不过,不用告知母妃。”
楚景淮对他并没有什么威胁,只要他在北陵安分守己,他也就没必要找楚景淮的不痛快。倒是有人想利用他除掉楚景淮,他可不想做了别人手里的刀。
一辆低调的马车内,楚景淮一改方才的恭敬,沉声道:“李成连不会消除疑心,他必定会派人查你的身份,对我的监视,恐怕也会增强。”
沈予棠焦躁的蹙着秀眉,她倒不觉得荣王认出她了。只是荣王本就负责排查密探一事,今日他们会在诗雅楼遇见荣王,只能说明荣王一直在监视楚景淮的动向,才能在他一出府就接到消息。
看来楚景淮的确是有些问题的,才能让荣王本人亲自来这一趟。
万一荣王认为楚景淮不安分,要刻意去查他府上的人,那自己这个沈家小姐跳河后突然出现的沈大夫一定会被查出来,毕竟自己会医术这点,荣王也很清楚。
沈予棠后悔一开始没用假名字了。
深吸了两口气,沈予棠道:“王爷,我之前在书上看到了一种易容的方法,我觉得可以一试。我往脸上贴上疤痕,再戴着面纱,减少出府的次数,对外宣称这就是你新收的贴身丫鬟余棠。”
虽然还是不能完全防范,但现下也只能这样了。
楚景淮点头同意,继而又问出了那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去找荣王,而来找我。”
沈予棠似是知道他会问,取下面纱开口,“因为王爷你与朝中没什么牵扯。”
一句简短的回答,但楚景淮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他们两个虽然认识的时间短,也都不爱说真话,但好像都知道对方的秘密,只是彼此不越线罢了。
“糖葫芦!糖葫芦!五文钱一串!”
沈予棠撩开帘子一看,看见前方卖糖葫芦的商贩,正抱着草靶子吆喝,旁边顶着小孩儿的男子挑了一串付了钱。
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带着她出来玩,她也会坐在父亲的肩头,拿着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
想到这里,沈予棠眼睛一阵发酸,她有多久没见过父亲了,老天为什么不让她重生得再早一些,说不定爹娘都不会离开她。
楚景淮看她像是要哭了,收回视线道:“停车。去买两串糖葫芦。”
话音刚落,就看见沈予棠转过头来,眼里含着泪水,有些发愣。随后少女胡乱涂着胭脂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眉眼间尽是不可置信的喜悦,眼眸透亮地看着他。
楚景淮一顿,觉得沈予棠这样还挺可爱的,勾着嘴角将糖葫芦给她。
“王爷,谢谢你。”沈予棠咬下一颗包在嘴里,又把另外一串放到楚景淮面前,“这串给你次吧。”
楚景淮听她话都说不清楚,笑道:“不用,我不爱吃甜的,这些全都给你吃。”
“王爷,你这样好像我爹啊。”
坐在外面的陈明和车夫都憋着笑,王爷第一次给女子送东西,却被人说像她爹哈哈哈哈……
楚景淮黑着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偏偏沈予棠此时沉迷糖葫芦,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王爷,真的不来一个吗?很好吃的。”
看着眼前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红色小圆球,和沈予棠纤细漂亮的手,楚景淮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咬了一个下来。
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轻轻咬开,酸甜交融,还挺好吃。
沈予棠从刚才就盯着他,“怎么样?我就说很好吃吧,我小时候最爱吃这个和米糕了。”
“嗯,好吃。”楚景淮默默记下,看来是很爱吃甜食了,两串糖葫芦就开心成这样。
第二日一早,叶儿端来早膳。
沈予棠一看,竟然是米糕,还做成了小兔子的形状。
“王爷昨日特意吩咐的呢,说你爱吃甜食,厨房今日一早就做了米糕。”叶儿揶揄地看着她。
“听说王爷还给你买了糖葫芦,我给你讲,这是王爷第一次给女子买东西。”
叶儿越说越激动,不停八卦着。沈予棠愣神,楚景淮这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喜欢她吧!
愣愣开口:“他这是什么意思?”
叶儿震惊,一脸看她不争气的表情,“你是没睡醒吗?还能是什么意思,现在府里都传遍了,王爷自然是在意你啊。”
哦,是在意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和他都没认识多久,你们不要乱说。”沈予棠红着脸反驳道。
况且,他和她之间,说不定还隔着深仇大恨。
接下来厨房基本上每天都会换着花样做一些她爱吃的糕点,叶儿他们也没有再乱说了,沈予棠也就习惯了,反正,这些糕点她也爱吃。
距金玉琴听戏已过了几日,沈予棠估摸着她已经按捺不住了。所以在给楚景淮送药时,便提了句。
“王爷明日陪我去找个人吧。金玉琴应该已经有动作了,我需要找个人在沈府帮我传消息。”
“这回又有什么戏要看?”
沈予棠抬手给他诊脉,“王爷,这回没戏看了。只是我对外的身份是你的贴身丫鬟,于情于理是要和你一起出门的。”
楚景淮略微思忖,“我们可能一出府就被人跟踪,你怎么去找人?”
“这个嘛……到时候我们先去寺庙,然后我再从寺庙的厢房翻出去。”
说完沈予棠就顿了一瞬,她重生之后,好像一直都在翻墙翻窗,原来那个大家闺秀好像真的已经死在上一世了。
楚景淮对于她如此随意地说要翻窗有些惊讶,“可以是可以,但是沈予棠,我怎么觉得我现在是上了你的贼船。”
陪她去看场戏,不仅要被她几番怀疑试探,还要和李成连那个笑面虎打太极,和上了贼船没区别。
楚景淮再次同意了她的提议,沈予棠又想到他特意记住了自己的喜好,不禁有些动摇。
如果他真的是害了自己一家的凶手,又何必做这些呢?直接一剑杀了她不就好了,或许,他真的和这些事无关。
“王爷,谢谢你,还有,这些天的糕点我都很喜欢。”
楚景淮看着她羞怯的脸,又生出些想逗弄她的歹念,于是他开口,“也不用太感谢,我只是出于对合作伙伴的关照而已。”
羞怯的心情一扫而空,转而成了生气,“随便你!”
沈予棠强忍下动手的冲动,决定哪天就找借口扎他几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