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粽叶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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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们先等等啊…这还有蜂蜜呢，要不要蘸点？”杨秀赶紧叫住众人，她抱着蜂蜜罐子，秦文礼端着一盘子粽子来到院子的小桌上。
“一人一个碟子，自己舀，一勺就行昂，蜂蜜也是钱买来的！！！”胡玉凤赶紧强调，并重点关注秦生田。
果然有她的死亡目光凝视，秦生田舀了一勺不甘不愿罢手。
胡玉凤这才心得意满的移开目光，转而小心拆手里的粽子。剥开粽叶，就见包裹在里面的米黄色黏米团晶莹软糯，闪着油汪汪的光芒。她轻咬了一口，一股子米香混合着粽叶的清香，确实是别有风味。
她又舀了一勺蜂蜜，蘸着吃了一口，“唔……”加上蜂蜜的甜香，还有红枣的软糯，果然是人间美味。
秦生田已经快速吃完一个，又来取第二个。
胡玉凤忍不住提醒：“吃个差不多就行了昂，要是消化不了大晚上在炕上滚你试试……”
秦生田当然还想吃，可又不敢真试试，顿时整个人都蔫吧了。
看的杨秀想笑。忽而想起李兰花这事儿还没跟家里人，尤其是老婆婆说，便敛容正色把这事儿说了，顺便承认了没有提前请示的错误。
胡玉凤闻言摆摆手不在意道：“这有啥商量的，咱家这一摊子都忙不过来，她们娘俩想卖就卖去，也是个营生……”
杨秀闻言欢快的应了一声。
秦文礼初时剥粽子的手略有停顿，听两人说完就面不改色地继续剥，心思却有些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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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李兰花家，李兰花一回家就打发秦芳泡米和红枣，她自己则提上筐子和镰刀去割粽叶。
苇子坑里安安静静，只有风吹芦苇叶互相触碰的沙沙声。李兰花谨慎地看了一眼四周，飞快跳进坑里捡着青翠规整的叶子刷刷收割。不一会儿就是一大捆，她估摸了一下，今日是够用了。但略一思索，她便抱着来都来了干脆多砍些，万一王家又发疯到时候想砍就难了的念头，又砍了一大捆，这才左手提一筐右手抱一捆往回走。
不得不说她这个决定很正确，苇子坑斜上方的梯田边上，王家偷懒的二儿媳妇儿小凤看着李兰花远去的身影不由嘀咕：
“莫不是这叶子有啥用处，那早上二舅母砍了一筐，这会儿大嫂子又连拉带抱的，不行，得回去跟婆婆说说。”
她懒也不偷了，抄起小细腿飞快的回家找妈。不得不说她是懂得怎么拿捏婆婆命脉的，只听她开口就喊：“妈，妈，我二舅母和我大嫂子砍咱家苇子坑里的苇子叶呢……”
王家姑奶奶本在纳鞋底，一听见“二舅母”噌的一下起身：“个老不要脸的胡玉凤，正道不走偏做贼，走，去看看……”
老太太捣腾着两根小短腿，不一会儿就来到苇子坑边上。抬眼望去，原本郁郁葱葱的苇子坑还是郁郁葱葱。老太太捣了捣儿媳妇：“人呢，咋不见滴？”
小凤可不会说她瞧着走远了才跑回家告密，只装作疑惑不解的模样四下瞧：“怪了，刚刚明明还在的……”
“哼……当跑了我就拿她没办法了？你去瞅瞅，那娘俩霍霍了多少？”
小凤不情愿地下坑，苇子又高又扎人，她翻弄了几根就烦了，干脆爬上来，沿着地埂走到老秦家地头上，把李兰花砍的地方指给婆婆看：“妈，就搁这儿砍的，你来瞧瞧，这一大片都秃了……”
老太太小心翼翼的穿过野草枯枝，到了这边一看，顿时勃然大怒：“好你个胡玉凤，你还精的很，知道紧着靠你家这边薅。打量我王家无人是不是，那你可打错算盘了，给我等着……”
老太太怒气冲冲的朝家赶，边走边喊：“满仓啊，满囤啊，搁哪呢？咱家苇子给人砍啦……”
正在屋里磨镰刀的王满囤无语：“妈，你喊啥呀，砍就砍了呗，反正不砍也是慌着，咱家又用不上！”
“我去你个没出息的，慌着咋了，我宁可慌着也不便宜她胡玉凤！！！”
王满囤叹了口气，接着警告似的瞪了一眼媳妇：就是这婆娘挑的事儿，还打量他没听见呢，好端端的你提二舅母干啥！
小凤缩了缩脖子，悄悄往婆婆身后躲。
“那你想干啥，我现在去要去？就几片叶子，要回来你能干啥？”王满囤烦躁道。
“我留着擦屁股也不便宜她……”王家姑奶奶口不择言道。
王满囤和小凤都没忍住撇了撇嘴：你擦吧，不怕把屁股拉伤你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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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不可能要的，王家姑奶奶在家里一顿跳脚，可一听她要打上门子孙愣是没一个人去，就连煽风点火的小风也往后缩。
笑话，打打嘴仗过过嘴瘾就算了，打上门？暂且不论那是老娘的娘家他们的舅家，就二舅母那张嘴和一蹦三尺高的身手，自家老娘就只有吃亏的份。
老太太心有不甘，走家串户的念叨，然后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秦文正耳朵里。
秦文正板着张黑脸气冲冲进来，张口就冲李兰花训斥：“我一天在外面干死干活的，还当你在家里忙活呢，结果呢？要不是队上人传，我都不知道你偷苇子叶！你跑去苇子坑干啥，你偷那干啥，啊?”
“我就砍了一筐，咋能叫偷呢，那苇子坑也没说是谁家的啊？”李兰花被他训得一脸懵，下意识反驳道。
“好啊，我还当冤枉你了，你果然砍了……咱家是管不起你吃还是管不起你喝，你要出去丢人？”秦文正怒火中烧，声音都飚高了，三个孩子也吓得从屋里出来排排站。
“我怎么丢人了？我就砍了些苇子叶我怎么丢人了？呜呜……”李兰花脸色通红，捂着脸呜呜哭了。李兰花一哭，两个闺女也忍不住跟着哭，秦柱站在那看着父亲越发黑青的脸色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哭什么哭，你是光荣得很，还有脸哭……还有你们俩，一天天跟着不学好，尽学了些一哭二闹的本事……”秦文正指着哭作一团的母女三人，脸色铁青。
“我怎么没脸了，我就砍了些苇子叶我怎么没脸了？那本来长在哪就是让人砍得，谁嫌我砍了干脆把苇子坑搬回自己家去！！！”李兰花边哭边骂。
“我妈是准备做粽子卖的，那我二奶奶也砍了，凭什么就怪我妈！！！”秦倩也梗着脖子道。
“爸，你尽听外人的不听我们的，就知道回来骂我们……”
秦文正闻言勃然大怒，一把拽过秦倩就要打。秦芳赶紧扑上去护住，李兰花也扯着嗓子哭喊：“倩倩那里说错了，你要打打我，来，打死我，我受够了……你那里没短过我？我上集问你要钱你哪次痛快了，几个孩子扯衣裳你哪次痛快了？人家过年都有压岁钱，我的压一晚上你就收走。我自己挣点钱怎么了，我不偷不抢的怎么了？”
她越说越激动，哭诉声在秦家湾上空回荡。杨秀听见动静要出去，被秦文礼一把拉住，一家子屏气凝神听着。上边院畔，陈秀莲和刘荣难得站在一起，一个拧眉一个兴奋盯着下方的动静。
秦文正怎么也没料到妻子对他有诸多不满，有些在他看来压根就不是事儿的事儿她居然都记着，还抖了出来。秦文正一时又气又怒又委屈：他管着一家子吃喝，能买得起小沟村第一台三轮全靠他精打细算，结果在妻子眼里竟是他给钱不痛快？她也不想想，花痛快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这些想法看似一堆实则也就三五秒的时间，他视线扫过两个女儿，大女儿一脸决然护着妹妹，她怀里的小女儿一脸愤慨，她的妻子哭的双眼通红，咬牙恨恨看着他。
他低头：小儿子秦柱虚抱着他的腿，一脸的迷茫和惊慌。
他抬头：自己高高扬起的手臂就像是虚张声势，透着股无能。
他一时有些迷茫。都是为了这个家啊，他省钱是为了家，他顾忌名声是为了家，可怎么在妻儿眼里他倒像是个侵略者？
秦文正慢慢放下手臂，面色凝重又委屈，低声说了句：“谁我都说不得，随你们去吧……”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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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兰花还在哭，像是要宣泄积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和不甘，直到秦芳踮着脚轻轻搂住她，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妈，好了，不哭了昂，都好着呢……”
李兰花反手紧紧抱住女儿，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抽泣，在女儿一下下的安抚下，慢慢止住哭声。
她又紧紧抱了抱女儿，这才直起身子，见三个孩子都露出担忧的目光，便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们吓坏了吧，妈就是心里难受……没事儿了，没事了昂……”
秦柱瘪了瘪嘴扑到妈妈怀里，李兰花轻轻摩挲着他的脊背，刚哭过略显沙哑的嗓音缓缓道：“倩倩，你和柱子去烧炕，妈和你姐姐包粽子……”
秦芳有些讶然地看着母亲，她以为爸爸这一通火发的，粽子肯定卖不成了。李兰花看着她的神色温声解释道：“反正已经摘了，谁要骂让骂去，咱们照常卖！”声音温和又坚定，秦芳忽然就有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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