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牌》里芃芃

1、?第一章 奇怪的赴会

　　第一章 奇怪的赴会
　　「爹爹，你这是要去哪里」？九方妍晓趴在门口，对着屋里那个壮实的男人问到。

　　虽然披金戴银、集华贵属性于一身，且眉头紧锁、正在忙碌，然而可爱的声音一经传出，他立刻回过头去，对着小女孩做出鬼脸，憨态可掬的样子差点就在伫立在两旁的老管家忍俊不禁。

　　「爹爹要去远方赴会，回来时定当给你带来好吃、好玩的。嘿嘿。」九方慕阳回复道，虽然他贵为开国功勋，可是在闺女面前，可谓是「毫无地位」。

　　「赴会是什么？」妍晓不解的追问，「是不是野炊、围猎之类？好玩记得带上妍晓！」女儿继续追问。

　　「哈哈」，九方慕阳不禁放下了手中收拾的活计，走到了门口，抱起了自己的小女。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午后，当阳光通过偏殿的窗户射入到屋室之内时，正好越过了父女俩的脸庞。稚嫩的脸庞与成熟的沧桑对视，无尽的爱意涌上心头。

　　然而，九方慕阳却完全没有答应闺女的要求。要知道，这个「女儿奴」大将向来是听从女儿的号令，这就是他的「家规」。然而这一次，嗅到了格外意味的他，多少有些分心了。

　　家庭的美好自然令人动容，然而，这是建立在国之强盛的基础上的。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当特定疆域内具有唯一合法性的暴力垄断机构出现问题时，恐怕，任何的美好都将遇到挑战。

　　九方没说什么，给管家、佣人使了眼色，示意他们抱过妍晓，自己继续去收拾了。

　　这次陛下安排他们这些功勋赴会，其实早有预兆。一方面，相比开国时的武宗，他的儿子新王更加优柔寡断，能力姑且不比，任人唯亲的问题令大将们有些忧虑。且断送了事必躬亲的武宗传统，让很多关键事务有了被插手的可能。整个国度内并没有展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虽然数字上大差不差，武宗开创的盛世惯性还在延续，然而边境宿敌虎视眈眈早就昭然若揭，俨然一副「风雨欲来」的样貌。

　　作为开国大将，身经百战的九方慕阳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问题。赶走了小女，收拾好了包裹，他来到了会客厅与自己的幕僚同伴们商讨，此次议事的可能。

　　王野作为九方大将信任的幕僚，率先开口。深谙经济之道的他张嘴便谈经济，让国度内的乱象，迅速被揭示出来。

　　「九方大将可知？向来富庶的沿海地带，如今已被几霸独吞专行，地方经济不能看罢了，百姓更是生于水火，怨声不断。」王野直奔主题，不做遮掩。

　　九方大将有些紧皱眉头，对王野说到，「是啊，上次你叫我递上的帖子，似乎石沉大海，不仅上方毫无反馈，就连官员们也没有几个附议，这的确蹊跷」。

　　对政事格外关注的李子木讲道，「大将，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如今，百姓之怨言可谓道义不存，政局混乱可谓气息湮灭，此次峰会恐怕事情不小」。

　　九方大将附和，「确实如此，我的思考与子木不谋而合。武宗分地后，我等老将基本已处于半退状态，除了我、南荣、棠溪等几个，还老是提意见、上帖子外，大部分人都自己享福去了，不知这次赴会到底为何？」

　　作为大将的黄统勋倒是表现出了一幅不在乎的样子，「九方大将自不必多恼，我等去看看便知，谁还敢怎样不成」？说罢，他的一手下意识地握住了佩剑，怒目圆睁展现了军人该有的素质。毕竟，九方大将和诸位拼杀疆场时，黄统勋可是战功赫赫、没少力挽狂澜。

　　「将军，还是莫要大意，多带些人马。」王野很不放心，眉宇之间紧皱，对黄统勋的自信丝毫不理会。

　　「据我所知，我方门客在近几个月有下滑之势，不知这是否与大将提议有关？」精明的李子木，早就发觉了其中的问题。纵横捭阖是政治家的必修课，他不能把话说的太满。

　　「恩」。九方慕阳只简单的回答了一个字，他也察觉到事情的复杂性。

　　「爹爹」，就在这气氛无比紧张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出，打破了近乎窒息的空气环境。老佣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却根本赶不上妍晓的速度，她疯狂的冲向了会客厅，吵着闹着要见自己的父亲。

　　诸位幕僚、门客见状作礼后纷纷退出，他们太熟悉这样的景象了，曾无数次被小女打断的商讨会议，这次也是一样。

　　无人怪罪，毕竟九方大将可是「唯女儿是瞻」的。你可以质疑他的对策、你可以不满他的提案，不过对女儿这块，却不能有半点反对。

　　一改冷酷表情，九方大将迎着女儿跑了过去，纵遍身上的玉佩袋子有脱落的风险，他也全然不顾，毕竟，当这个小玩意出现在他眼中时，任何事物都已经不存在价值、意义了。

　　「爹爹」，跳上了九方大将的怀抱后，妍晓开腔到。

　　「爹爹，人家梦到你了」。略带委屈的声音，解释了她为何如此着急。

　　「哦？是梦到爹爹带你骑大马、逛夜市？」九方开玩笑。

　　「不是，是悬崖，梦到你的大马差了点就摔下去」。妍晓要哭了。

　　九方大将心里咯噔一声，这让刚刚消散的紧张情绪再次浮现。「难不成，这次的赴会真的有危机？」他自己嘀咕道。

　　这也许是第一次，他抱着女儿的时候，心思被其他事情牵扯。简单交付几句，九方慕阳将女儿打发给了才跑过来追上他们的佣人，再次去到了王野的住所。

　　「这次，我们会面的地点是何处？位于哪里？」

　　作为第一门客，九方大将大部分的政务都是王野处理，他也没做多想，毕竟，开国功勋分封完毕，自己的权利被削弱了不少，不那么忙了。

　　「是风雨崖，九方大将可曾记得？」王野回复道。

　　「崖？」九方下意识重复，刚刚妍晓说到的，不就是「悬崖」？

　　王野很少见到九方大将如此心事重重，继续接话到：「是的将军，您与棠溪大将曾经在那以一敌百、大破敌军，可谓光辉卓著」。他还在继续提过去的事情。

　　但九方似乎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

　　王野继续说到，「这次的赴会名单除了上峰，及几位开国将勋，似乎也有不少新生力量，他们正是当朝掌权者，这更加让人难以猜测」。

　　这是王野的担心。毕竟新王对权利的把控远超武宗，当朝三年不到，他基本已经收拾妥帖了老局面，现在能够给建议的，也就是九方、棠溪、南荣等这些开国将勋。其余的话语权基本被上峰握持，在他身边一言堂早就是基本操作，有过的几次反对提案，不过撤职就是格杀，扰的群臣很是不安，无人敢训了。

　　新生力量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多格外驯服。对新王好大喜功的情况，他们置之不理、反倒还夸赞，对武宗开创基业的坚守，早已是昨日夕阳不再具有美感了。当然，老将军之中，也有「弄潮儿」，林义坚、连州雄算是其中的典范，他们左右逢源，在武宗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后，似乎在新王面前也能够说上话，这令大家侧目。

　　「不过，此次赴会也有林、连等老熟人，倒是令人稍显安歇」。王野的话语让大将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不愧是门客，思考的竟不约而同。

　　九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王野屋里的宝剑，未曾想竟然被这反光的烈日灼了眼。那是他亲自杀敌时用到的宝物，给了王野算是一个认可。

　　王野的话未能百分百消退九方的忧虑，虽然他作为第一门客，全然是为府上着想，奈何毕竟思路如九方，太过友好、太过单纯。于是，他又来到了李子木的住所，希望能够听听这个「张仪后生」的建议。

　　李子木开门见山，「九方大将可知外界如何评论？」

　　九方摇了摇头。

　　李子木不急不慢的倒水斟茶，仿佛这些话早就想说了。

　　「九方大将此去必多留心。近几次提议却有伤人之嫌，利益分配早已不是过去的样貌。」李子木没有直盯九方，将茶水递给了他。

　　那哪里是茶水，分明是利剑出鞘，温润中带着寒光。

　　「何出此言？」九方完全理解不透，毕竟在他心中，家国情怀占据太重要的地位。

　　「世界非黑即白，绝对正义是不存在的，这样的道理想必您也明白。」李子木玩起玄学来，顾左右言他。

　　九方不再追问，心中半数有了答案。

　　告别之时，李子木作礼数，同时再次提醒九方大将务必当心，自己则会坚守府上，等他回归。

　　向来圆滑的李子木，似乎已经用实际表现告知了此次赴会的危险性，至于听不听，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作为门客，来去自由。

　　这让九方大将更加担心。

　　会到自己的屋室，看着妍晓满屋子的乱跑，却也没能够让他忘却这些事情。反倒是更加忧虑几位门客所言，接着，他叫来了老管家，将自己早已备好的计划托盘而出。这令老管家颇为惊讶，险些失了分寸跪倒。

　　作为大将，九方明白「荣辱与共」这四个的深刻内涵，既然接受了荣耀带来的耀眼光芒，就必须能够抗住无端辱灭的万分悲怆。这是世界的规则，这是基础的为臣之道。

　　只不过，其他的好说，妍晓又该怎么办呢？每每想到这些，这个沙场杀神就会陷入无尽无奈之中。这就是他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