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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带了个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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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季子牧带着陆川策马而来,急切的模样倒像个天生的热心肠,在他们抵达之前,苏词为这位男子清洗了身子过后又浅浅地替人包扎了一下,否则只怕是陆川还未赶到便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撒手人寰。
男子的身材倒是不错,约莫十余岁的年纪倒未完全长开,五官锋利的模样哪怕是昏睡中也没几分温和,长得也不错,苏词想比京中那些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满脑子的骄奢淫逸的公子要好看太多。
只是这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新伤加上旧伤令人心惊,这样小的年纪又是经历了多少事情才活着走到了今时今日。
在听见门口的动静后苏词起身相迎,刚出屋门便听见了他们的吵嚷声:
“这样急作甚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苏词命悬一线呢,要是被师父知道我又无故旷工怕是又要罚我。”陆川抱着他那个宝贝药箱同季子牧理论,方才骑在马上差点没颠掉他的半条命。
“你师父是太医院副院判,无非是罚你抄写一些药理药性罢了,身为医者又岂能见死不救?”
季子牧说着直接将人往茅草屋里扯。
两个人的视线瞧见了苏词才停住了方才那争锋相对又稍显幼稚的行为论调。
陆川同苏词打了个招呼抱着药箱进门:“那我就先进去了,你们在外面候着。”
言罢便把苏词往外推了推,那扇木门也毫不留情地关上了,这是陆川治病救人的习惯,并不喜欢有人看着,也不习惯假手于人。
不过这样的习惯也分情况,有些小病小症也就无妨。
按着他师父的说法来说,是怕学艺不精在场的挑出他的毛病来令他无地自容。
这栋茅草屋隔绝人世坐落在苍山脚下,临溪而建,而屋子的西侧则是一片苏词手植的梅林,苏词亲手打造了此处世外桃源,在冬日里总有三五友人在这看苍山负雪,赏红梅婵娟,或烹一壶清酒吟诗作对,或弹一曲雅乐寓情于景。
此地的三春盛景,自与别处不同,斜阳黄昏下又是另一番滋味,
不过季子牧却没有赏景的心情:“你可知我回去的时候,长安城中都闹翻了天了?
大理寺少卿在众目睽睽之下惨遭毒手,一剑封喉当场不治身亡。
凶手蒙着面只是孤身一人在数位侍卫影卫的围攻下身受重伤,胸口中了一剑,即便如此还让他跑了,只在现场留下一支袖箭。
如今陛下龙颜大怒,长安城中布下天罗地网,势必要捉到凶手不可。”
“然后呢?抓到了吗?”苏词看向季子牧,风轻云淡地表达了自己的好奇。
“你是真的与世无争呢?还是如何?
你当真是听不懂我的言下之意?
你救回来的这个人重重疑点,身受重伤逃进了深山里,又是这幅打扮,他身上的杀气我都感觉到了,他很有可能是那个凶手。
我知晓你心善,可你贸然救下他会为自己招致祸患。”季子牧总要开门见山地说眼前这人才会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苏词即便再想与世无争也已经身在其中了,与其说他懵懂倒不如说他扮猪吃虎。
“我有分寸,子牧,此事不会牵连你。”苏词并未多言,今岁春闱科考,陛下又为自己网罗了这天下的几十位贤才,陛下如此大的阵仗是为了大理寺少卿还是因为天子脚下,他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你说这大理寺少卿,是哪一派系的,又是何故非死不可呢?”季子牧叹息,不知从何时起他看不清苏词了,总觉得和他隔了一层什么似的,当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吗?明明那时他不是这样的。
“你知道,我并不关注这些。”苏词又是一句话搪塞了回去。
季子牧一噎,略带苦涩地一笑:“如今我是真的看不透你了,竟不知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不过是醒来明月,醉后清风而已。”苏词在这人间最是风流富贵地长大,似乎长成了不谙世事的少年公子。
季子牧摇了摇头,是该说眼前人想得通透还是纯粹到有些愚蠢?
只觉此时同眼前人是相顾无言,倒不如静下心来赏眼前的美景,风声水声清晰可闻,偶有的雀鸟声总显俏皮。
此处没有日晷水钟,便依着日月星辰判断时间。
不知时候只依稀觉得时间过了许久,
苏词的言语打断了这一寂静:“我总觉得身上有血腥气,这天气还有些凉,该沐浴的。
子牧可带了吃食?
今日我大抵是要宿在这里了,现下觉得有些饿了。”
“你也清楚?我还以为你不清楚呢。”季子牧看了苏词一眼带着几分调侃,语毕便径直走向骑过来的那匹马从上面拎了个包裹下来递给苏词,“也幸好陆川细心,给你准备了些糕点包子之类的。”
“谢过。”苏词接过包袱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蹲下解开之后里面是一个梨木的食盒,打开之后挑挑拣拣找了几块糕点用以果腹。
“明儿他要是不醒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再叫我给你送吃的来吧?”世子爷倒是嘴挑,季子牧想。
“明儿苏大苏小会过来送吃的,用不着你。”苏词将食盒盖上又将包裹包好,柔软的月光洒在苏词的身上和他那件月白色的衣裳倒是衬得很。
恰在此时,木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陆川从屋内走了出来,抱着药箱咕哝:“奇怪,胸口受了一剑,失血如此之多又久未救治,应该是个死人了才对。”
“如何?”苏词提着食盒朝行至陆川的面前问了句。
“你还信不过我?如无意外不日便可醒来。”陆川从袖中拿出一张药方交给了苏词,“等他醒来或许还会很虚弱,你按着这个方子给他抓药,更多的还是补血益气的。”
“如此便谢过。”苏词接过药方打开看了一眼又收好。
“你今夜住在此地可要让暗卫守好了,此地荒无人烟的,夜里山上野物又多……”陆川忍不住叮嘱几句。
言语未毕,便被季子牧打断:“苏词又不是孩子,还要你说这样多?快些跟我走,家中娘子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季子牧直接拽着人的衣袖往马匹那边走,
“你家中有温香软玉,我只有终日与药材为伍,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陆川几乎是被拖着走的,一路嘀嘀咕咕自说自话。
苏词站在门口看着月色下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转头回了屋子里锁了门,屋内亮着昏黄的油灯,这间屋子说大也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是床铺让这伤患给占了,看这样子今夜只能打地铺了。
苏词放了身上的东西走近男子探了探他的鼻息,如此伤重却比想象中的要更顽强些,这样的年岁又到底经历了什么?苏词不禁好奇。
那张方桌上是自己替他清理身子的时候从他的身上拿出来的,除了那柄剑,还有置于腿间的匕首,藏于袖中的绵针和腰封里的飞刀,胸口藏着的几瓶药……
身上带这样多武器,大多吹毛断发,听口音不是长安人,他到底是哪里来的?是哪位皇子手中的刀?
不,不像,他们不会用这样光明正大的手段去铲除一个官员,朝中人更擅长的是陷害或是栽赃来铲除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并不会这般直接有目的性地只杀一人。
那到底是仇杀?江湖中人?
此人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苏词对其的好奇心也愈演愈烈,如此年纪便能在众多高手之中取目标性命而全身而退,假以时日又会成长为如何模样?
苏词想着他什么时候能醒,如今的长安城中并不安全,可自己到底不能离开城中太久。
今日救了一个人的事,也必然会被其他人知晓。
苏词还有自己的考量,何况自己也并不能在这里待上太久,如此也便只能把人往城中带了,自投罗网吗?苏词坐在床边颇为无奈地看着这张脸,心道自己果然是带了个麻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