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玩家沉迷养猫》不织鱼

28、血色城堡（11）

　　“提示……提示……提示！”
　　高昱礼的一声怪叫，吓得安铃手一抖，把莱恩医生的诊疗记录摔了一地。
　　“高昱礼，你在鬼叫什么？！”

　　高昱礼兴奋地一拍桌子：“小铃铛，还记得秦哥刚才说，这只是二阶秘境，一定会留有提示吗？我在想，从游戏公平性考虑，提示不可能只给一个玩家，这意味着秘境一定也分别给我们留了提示！”

　　“你又来了……”安铃捡起诊疗记录，“说了多少次，混沌秘境不是游戏，不要把你现实里玩游戏的那一套——”

　　“就算不是游戏，原理也差不多嘛。”高昱礼笑嘻嘻打断，“庄园地图是秘境给秦哥的提示，虽然我不懂这个提示的意义，但很明显秦哥已经懂了。而秘境给我的提示，我也大致有想法了——等我半小时，我去确认一下！”
　　“哎——”

　　没等安铃出言阻止，高昱礼已经一阵风般冲出了莱恩医生的房间。跑了两步又折回头，认真地丢下一句话：“小铃铛，你也想办法找出秘境给你留的提示，我们是一个团队，可不能把所有事都交给秦哥解决呐~”

　　“……”
　　安铃盯着看似不靠谱的同伴匆匆跑开的背影，默默低下头。
　　若说秘境专门留给她的提示，回忆起进入庄园后发生的所有事，只可能是那一件奇怪的巧合了。

　　安铃扮演着伤员，一瘸一拐地回到厢房。
　　舞团统一住在庄园西客房一楼，两人一间。与她同住的舞女名叫奥琳，是舞团的招牌，也是娜塔的好朋友。

　　“娜塔，你回来了！”奥琳正在桌前写信，见到安铃，连忙合上信纸，关切地迎了上来，“怎么样？”
　　“他们查了伤口，确认我是清白的。”

　　“太好了！”奥琳长舒一口气，“对了，我给你带了早饭！”
　　她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掏出一盘蛋糕，“刚才团长带我们去了宴会厅，真不愧是伊尔戈文森家族，连吃个早饭都那么大排场。你一定饿坏了，赶紧吃吧。”

　　经过一天的摸索，安铃大致明白了娜塔和奥琳之间的相处模式。娜塔是那种没什么心眼的活泼性子，而奥琳就像是处处照顾娜塔的大姐姐。舞女姐妹几乎无话不谈，这让她这个占据娜塔身体的外来灵魂很难骗过奥琳。
　　幸好，进入银月庄园后，奥琳的心思被另一件事占据，才让她顺利藏住了身份。

　　安铃瞟了一眼奥琳努力隐藏的信纸，了然一笑：“奥琳姐，又在给你的骑士恋人写信了？不是昨晚才刚见过面——”
　　“嘘——”奥琳连忙捂住她的嘴，警觉地望了望四周，“小点声，要是让其他人听到，我俩都得有大麻烦。”

　　安铃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你总是这样。昨晚也是，一个人摸黑练舞，还把腿摔伤了……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呢。”奥琳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要准备去排练了，你好好养伤，争取能赶上明晚的正式表演，知道了吗？”

　　安铃目送奥琳离开房间，立刻放下蛋糕，奔到书桌前。
　　提示、提示……她翻出奥琳写到一半的信，一行行鬼画符般的波克斯文字出现在眼前。

　　奥琳有一个在银月庄园担任骑士的秘密恋人——在规矩严苛、禁制舞女私自恋爱的舞团，这是身为好姐妹的娜塔才知道的绝密消息。进入庄园后，奥琳便主动申请跟娜塔住一间客房，正是为了方便自己跟恋人幽会。
　　昨天晚上，奥琳曾偷偷离开房间，并且拜托娜塔替她打个掩护。
　　也正是这个晚上，后花园发生了两起残忍的谋杀案。

　　缺心眼的娜塔只会庆幸夜游的奥琳没有遇到杀手，安铃却难免产生怀疑。
　　实在是太巧了。

　　她还没来得及刺探几句，就被搜查庄园的骑士们逮住，小腿的割伤使她成了嫌疑人。
　　奥琳身上倒是没有任何新造成的伤口，这也是安铃没有及时将这个消息告诉秦逐照的原因。
　　也许，奥琳真的只是去跟心上人见面了呢。

　　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这一点。

　　如果说奥琳正是代号“橙小姐”的杀手，那么所谓的骑士恋人，恐怕也是一个幌子。这些往来的书信，说不定就是橙小姐在跟同伙交换情报。

　　过往的书信都被锁在奥琳的行李箱里，只有这一封写到一半的回信，因为安铃回来得突然，才被临时藏进书桌抽屉。

　　安铃持续盯着信纸，波克斯文缓慢变换形态，转变成她十分熟悉的汉字。
　　这是沙盒意识给予轮回者们的馈赠，自动将波克斯文和波克斯语翻译成中文。

　　信件的内容是一行行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没什么营养，也没什么特殊。
　　猜错了吗？

　　安铃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她从口袋里拿出视若珍宝的紫蝴蝶发卡，静静凝视着。像姐姐一般照顾着娜塔的舞女奥琳，如果不是杀手，那真是太好了。

　　笃笃笃。
　　客房的玻璃外窗传来敲击声。

　　安铃立刻将发卡塞回口袋，折起信件藏在身后。她第一反应是偷看书信被去而折返的奥琳发现了，慌乱一扭头，就见花匠学徒灿烂的笑脸贴在玻璃窗外。
　　“……高昱礼！”

　　安铃推开窗，正准备斥责高昱礼这种完全违反人设的行动，高昱礼已经抢先一步开口：“小铃铛，我找到了！关键的提示！”
　　“……是什么？”安铃一下子忘了斥责的话。

　　“在后花园，洛斐尔和秦哥曾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杀手要专门刺杀花匠。当时我以为是为了恐吓洛斐尔，随机选中了奇帕爷爷。但是看到这本书后，我才明白真正的原因！”高昱礼挥舞着手中的《花草养护手册》。

　　“我刚进入秘境，花匠就给了我这本养护手册，让我对照手册照料后花园的植物——我想，这就是秘境给我留的提示。”高昱礼故作神秘地压低嗓音，“所以，我刚刚又检查了一遍后花园——嘿！你猜怎么着！
　　“黄金藤和阔叶蛇藤，这是两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植物，却要施两种完全不一样的肥料，昨天可把我整得够呛。就在刚才，经过我的仔细对比，我发现后花园的阔叶蛇藤竟然全部被调换成了黄金藤。”

　　什么？！
　　安铃只觉得灵光乍现。
　　“原来如此，所以杀手必须要杀花匠。”她喃喃道，“因为花匠一眼就能认出这两种植物之间的差别，他必须死。”

　　如果能查出阔叶蛇藤的功效，或许他们就能推测出杀手的计划，提前布局。
　　可是，要怎么查？

　　高昱礼得意一笑：“忘了吗？秦哥不是已经把提示摆在眼前了？”
　　提示……

　　“啊！”安铃睁大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秦逐照让他们记下的庄园地图。想要调查这种看上去专业性很高的问题，当然要去那个地方——“藏书阁！”

　　安铃再次拿出奥琳写到一半的信件，略作犹豫，便将信纸放进随身口袋。她撩起裙摆，翻身爬出窗户。
　　“走吧。”她坚定地说，“也许我们能比秦逐照先一步解开谜题呢。”

　　……

　　“咳咳。”
　　宴会厅里，秦逐照清了清嗓子。

　　“从两名死者脖颈处的创面看，杀手使用的是大砍刀类的武器。血月团队的成员，橙小姐用弩箭、黑先生用袖中短刀，这两种武器方便携带、不引人注意，而砍刀则不同。体积巨大的砍刀难以藏匿，如果杀手真的背着一把砍刀潜入庄园，不可能不被巡查骑士发现。”

　　“但是——”秦逐照话锋一转，“有一种武器，既能造成砍刀削铁如泥的效果，又能藏匿于无形。在需要时召来，用完便消失。”
　　“灵术刃。”洛斐尔立刻猜出答案，“杀手是一名灵术师。”

　　没错。以灵力凝聚而成的刀刃，完全满足他们对凶器的摹画。
　　在洛斐尔所处的时代，灵术师的数量相对稀少。培养一名灵术师的成本十分高昂，基本只有像伊尔戈文森这样的大家族才供得起灵术师的开销，这也就大大缩小了杀手的范围。

　　在银月庄园，拥有灵术师身份的只有三人：洛斐尔，布塞管家，以及莱恩医生。

　　“莱恩医生……很可疑呀。”洛斐尔喃喃道，“杀手砍去死者的头颅，是为了隐藏死者的真实身份。那又为什么要给死者换上莱恩医生的衣服呢？”
　　如果说凌晨时与橙小姐联手作案的杀手就是莱恩医生本人，通过这一系列操作，让人误以为遭到杀害的是莱恩医生，从而上演一出金蝉脱壳，方便他在暗中行动。

　　将嫌疑锁定在莱恩医生身上的理由不止如此。年轻死者的死亡时间有伪造的痕迹，在这个完全没有尸检概念的时代，一个对死后状态如此了解的人、一个会在尸体细节上做文章的人，只可能是莱恩医生。

　　“洛斐尔少爷！”
　　威尔骑士长匆匆走进宴会厅，朝洛斐尔行了个礼。
　　“少爷，按照您的吩咐，骑士们已经将整个庄园搜查一遍，除了舞女娜塔，没有发现第二个负伤的女人。属下看过舞女的伤口，确实不像刀伤。不过请您放心，现在骑士们正开展第二轮搜查，庄园已经封锁，杀手绝对逃不出去。”

　　“不，让骑士们都回来吧，不用继续搜查了。”洛斐尔说。
　　威尔骑士长一愣：“为何？”

　　“错过了昨晚追击的最佳时间，恐怕莱恩医生已经利用治疗灵术替橙小姐医好了伤口，现在再怎么搜查都太晚了。”洛斐尔叹气。

　　“莱恩医生？橙小姐？”威尔骑士长听糊涂了，“您是说血月的橙小姐？还有莱恩医生不是已经被杀了吗？”
　　“阿德里安发现年轻死者的手掌布着剑茧，他不是莱恩医生，他是一名剑士。”洛斐尔说，“我们怀疑，他是失踪的凯罗斯骑士。”

　　不，不对。尸检的结果显示，年轻死者在凯罗斯失踪前就已经死亡，所以他不可能是凯罗斯。只是这个消息秦逐照还没来得及告知洛斐尔。

　　说到凯罗斯……
　　“凯罗斯！我们找到凯罗斯了！”

　　宴会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被派去寻找凯罗斯的两名骑士跌跌撞撞冲进宴会厅，奔到威尔骑士长面前：“骑士长！我们找到凯罗斯了！”

　　秦逐照跟洛斐尔对视一眼。
　　“凯罗斯在哪？”洛斐尔立刻问。

　　“洛、洛斐尔少爷！”骑士像是才注意洛斐尔的存在，慌乱地行了礼，“报、报告少爷，我们在宝物库发现了一条密道，在密道尽头，我们找到了被乱石砸中的凯罗斯。”
　　“他还活着吗？”秦逐照追问。
　　骑士摇摇头：“我们赶到时，他已经死很久了。”

　　“……”秦逐照皱起眉。
　　昨晚临时顶替他值班的凯罗斯骑士，死在了宝物库的密道中。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匆匆赶往宝物库。
　　宝物库的门开着，门锁没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我们来时，它就是开着的。”骑士解释说，“我们觉得奇怪，才进入宝物库一探究竟，结果发现三号展柜下方出现了一条密道。”

　　“然后你们就这么离开了？放任宝物库的门开着？”威尔骑士长不悦地说，“万一有人——”

　　“请不要责怪这两名骑士，威尔骑士长，他们只是遵从了我的命令。”一个沉稳而严肃的声音从库房深处响起。精灵管家缓步走出，朝洛斐尔微微颔首示意，“我从卡特勋爵处离开，途经宝物库，正好碰到这两名骑士。”

　　布塞管家摊开手，掌心是一把崭新的钥匙。
　　“凯罗斯骑士身上携带着宝物库的钥匙，很明显是复制品。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凯罗斯骑士主动走进密道，不料半途密道坍塌，乱石砸中了他的脑袋。”布塞管家说，“从他甚至忘记关上库房大门和还原密道机关来判断，凯罗斯骑士的行动十分匆忙。”

　　“——就像是事情败露，趁乱逃跑。”洛斐尔接话。
　　“大概如此。”布塞管家点点头，“从密道的长度和方向判断，出口应该就在银月城。”

　　“可恶！”威尔骑士长气愤地一捶墙壁，“我不敢相信——凯罗斯竟然——”
　　“威尔大叔……”

　　“这个卑鄙的窃贼！他让整个庄园都陷入险境！”威尔骑士长的眼睛因愤怒而充血，紧握的拳头颤抖着。他喘着粗气，痛苦地低下头，又像是为自己的管教不严而羞愧。

　　洛斐尔轻声叹息：“既然密道已经被乱石堵死，凯罗斯也受到了惩罚，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岗位吧。但是，昨晚的杀手还没有全部找到，在明天的银月之宴开始前，还请诸位务必提高警惕……阿德里安？”

　　秦逐照走到凯罗斯的尸体边，伸手探进凯罗斯胸甲的暗袋，摸出一把五颜六色的传说宝石。
　　“看来是打算趁最后捞上一笔？”洛斐尔在他身边蹲下。
　　“也许吧。”秦逐照低声道，“少爷，您现在还觉得盗卖宝物的人是布塞管家么？”

　　洛斐尔微微一笑：“不。”
　　秦逐照唇角微扬。

　　洛斐尔反问：“那你觉得是凯罗斯么？”
　　秦逐照回头望了望背后的其他人，笃定地说：“绝对不是。”

　　两人相视而笑。
　　没错。就在刚才，那个盗卖宝物的窃贼，也就是那个杀害凯罗斯试图嫁祸的犯人，已经在不经意间露出了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