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霸总开始饲养笼中鸟》麻薯子

1、001

　　方屿荌三天前还是个直男，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现在他在昏暗闭塞的房间中，身边还躺着个陌生的男人。

　　厚重的窗帘透不进光，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卧室。

　　他趁着男人熟睡掀开被子就往外跑，跑出客厅，打开了别墅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深山树林。

　　男人睡眼惺忪地倚靠在门廊，紧致的身形，只着这条睡裤，他慵懒凌乱的头发，嘴里还咬着支烟，“还跑？你想跑去哪？”

　　一周前，方屿荌正顶着太阳在外面送货时手机里接到了朋友吴致远的一通电话，一年一度的高中同学聚会又向方屿荌发来邀请。

　　“不去啊，没空。”方屿荌向往常一样地拒绝道。

　　“这次不太一样，她回国了，也会到场。”吴致远又说。

　　高中那会方屿荌读的还是个贵族学校，生活的圈子和同学非富即贵。后来家中变故，早早辍学现在只能靠体力工作来维持生计。

　　他早就和当年的同学们断了联系，日渐长大后生活不在一个层级，方屿荌也忙于打工，心思不在那上面了。

　　电话那沉默，吴致远继续添油加醋地撺掇：“下午三点中央广场店里集合，我叫宇宁给你换身行头。”

　　方屿荌来不及拒绝就被挂了电话。

　　父亲去世之后，他只有妈妈了，可妈妈接受不了事实的疯病住进医院。

　　家里房子变卖掉补了曾经公司的漏洞，如今身上没背负着债务，但妈妈那的医药费还是要方屿荌承担。

　　在方屿荌的世界里，明天吃什么是首要问题，没有闲工夫去和那些人愉快玩耍。

　　包括自己两位一直联系到现在的挚友，吴致远和宇宁，仅仅存在于线上沟通，半年可能都不会聚一次。

　　难得给自己放半天假，方屿荌接了最后个送货的单子。

　　清点完货物之后，方屿荌开上货车，他的工作一直很简单只需要把这一车的东西安然无恙地从A地送往B地。

　　老旧的车内散发着皮革的味道，方屿荌把车窗摇开放进了一些阳光，打开收音机高音量的重金属音乐响起，这大概是上一个同事的品味，吓得他赶紧切换了频道。

　　车内得到短暂宁静。

　　广播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电流声，里面还夹杂着午间广播的动静，听不清楚里面在说什么。

　　方屿荌就是喜欢这样的氛围，通常送货途中就是一两小时，太过于安静会让人昏昏欲睡。

　　他从口袋里拿出薄荷味口香糖抛进口中，发动车子上路。

　　哼着音乐，根据导航所示按照线路老老实实地开，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原本的地图线路被电话界面弹开，陌生的道路让方屿荌一下子失去方向。

　　危急关头他的车身晃了两下，方屿荌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接通吴志远的电话。

　　“喂，又咋了？”

　　“咚”。

　　一声巨响从前车传来，方屿荌的注意力全在吴致远的电话上，殊不知前面的交通灯已经变成红色。

　　方屿荌和前车追尾了。

　　电话里吴致远沉浸在他的世界中，滔滔不绝讲着下午的安排，他们计划在宇宁店里碰面，宇宁找来了造型师化妆师，想让方屿荌光彩照人一下。

　　方屿荌只觉得头疼，看着前车价格不菲，心里凉了大半节，坐车上直冒冷汗想对策。

　　“先别说，我撞车了。”方屿荌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方屿荌开着金杯，车头亲吻了劳斯莱斯的后屁股，撞得挺严重。

　　此生送货以来没出过这样的事故，方屿荌慌张，差点忘记拉手刹。

　　前车下来个黑西装黑墨镜，男人和方屿荌同步拉开车门，他看了眼凹陷的车尾，拿起手机作势开始电话。

　　方屿荌揽下他的手腕，“私了呗哥。”

　　这大哥看起来就是做“正经生意”的，三伏天气从头包到脚，额头上竟一滴汗没出。

　　街道闪着蝉鸣，货车的马达声轰隆，吵得双方都有些失了兴趣。

　　“我的名片。”那黑衣大哥从前口袋抽了一张出来。

　　方屿荌还有事，他也还有事，他们不可能在这路口耗着。

　　“那我找个纸。”方屿荌也得留下他的电话，在摸遍浑身，没有纸笔后想去车上找。

　　男人制止道：“不用，你会联系我的。”

　　他扬长而去，留下方屿荌恍惚。

　　心里想，有钱人到底是不一样，这么有自信自己一定会联系，就不怕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吗。

　　方屿荌低头一看，黑色底的名片上赫然写着“陈律”，难怪这么自信，合着是个律师。

　　车子莫名其妙熄火，再想重新发动无力回天。

　　看着太阳烧的炽热，柏油路地面变得滚烫。

　　方屿荌只能拨通负责人电话主动承认错误，他在马路牙子那等，等他和自己对接的车来。

　　免不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货车扬长而去。

　　负责人职责的电话很快打来，和方屿荌商量了赔偿的事情，这次车祸耽误送货不说，还损坏了单位里的车，下午请了假，也不着急这一会的功夫找他算账。

　　全部交接完毕，方屿荌提前到了约定的地点。

　　这家服装店是他朋友宇宁开的，纯纯的富二代，家里有钱任性，正经的班不上，拿着家里的钱在中央广场那里开了很多店。

　　刚从外面跑货回来，方屿荌满头大汗与店内风格格格不入。

　　两个店员相视，见一个看起来像是工人模样的人闯进来，纷纷愣住。

　　“找宇宁。”方屿荌道。

　　店员拿起手机，心里觉着方屿荌是来找事的，自己的富二代老板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搬砖的朋友，令人匪夷所思。

　　宇宁给出解释，这确实是他的朋友，还特别嘱咐要她们照顾好方屿荌。

　　那眼神的鄙夷方屿荌感受得到，如坐针毡的坐下，安静地等待宇宁的到来。

　　又过一个小时，方屿荌心里逐渐焦灼，这次事故不仅赔钱，肯定还会影响到工资。现在生活最大的开销就是妈妈的住院费，当初为了让她舒服点特地找了吴致远托关系进的这家疗养院，费用是普通的好几倍。

　　方屿荌不是没想过给她换个地方，只是自己已经过得不容易了，怎么说也得给妈妈住个舒适点的环境。

　　正估算这次会损失的费用，门口铃声“叮铃”，宇宁紧赶慢赶地过来，手里还提着某个咖啡店的面包。

　　许久未见的方屿荌又黑了一度，刚见着他宇宁在原地怔住半天。

　　“我的天哪，你怎么变成怎么样了。”宇宁没忍住感叹道。

　　他印象中的方屿荌还是曾经那个小白脸，锦衣华服，如今不仅穿得埋汰，活脱脱就是个工人的模样。

　　但方屿荌的五官是好看的，即便现在的肤色还是盖不住他俊美的颜值，宇宁觉得他倒像是个埃及的落跑王子。

　　宇宁给方屿荌找了几个发型师和服装师，为什么这次的同学聚会一定要方屿荌出场，是因为梁文馨回来了。

　　听见这个名字方屿荌脸上没多大的波澜，他木讷地看着宇宁，点了点头。

　　见他没什么兴趣，宇宁主动帮他回忆。

　　这个梁文馨是方屿荌高中时期的女神，几乎全年级皆知他对梁文馨有意思，还天天追人家屁股后面给她买早饭。

　　后来在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候，梁文馨全家出国发展，最近才回来。可以说这场同学聚会是为了梁文馨而办的，大家都想看看这回国深造过的海归现在发展成了什么样。

　　宇宁和吴致远替方屿荌操心，这个曾经追过白富美无果的人，如今更应该拿出十万分的优秀来证明当初梁文馨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谈话间，另一个这件事的主谋吴致远也赶到了现场。

　　得知梁文馨回来的事情，两人一撺掇无论怎么样都得把方屿荌请出宫，方屿荌不在乎自己面子没事，但他们要在乎他们的面子，回头大家说闲话，宇家小公子和吴家小儿子的朋友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工人。

　　“行，知道了”方屿荌败下阵，随便他们瞎折腾。

　　有人给他换了个发型，他们给方屿荌挑选着衣服，这家店里的不满意还从别处又调了几件，什么季节限定定制的。

　　方屿荌像个傀儡娃娃随他们摆，最后又化了个妆，吴致远把跑车的钥匙放在面前。

　　他内心打怵，刚出了车祸现在见到车子心里还一颤。

　　“给方少爷安排个司机吧。”吴致远道。

　　宇宁看看时间，现在过去刚刚好，“附近全是我的人，我来安排。”

　　面子上全安排妥当，方屿荌的气质还差点意思，很久不接触这个圈子，突然再穿上这种衣服，只感觉浑身不自在。

　　脖子上的项链在发热，贴着方屿荌的皮肤让他浑身不自在，车上的时候偷偷取了下来揣进口袋。

　　三辆跑车三个颜色，敞篷响着音乐，在会所门口停下车。

　　方屿荌断后，等着宇宁和吴致远先进去，在踏入那地方时，吴致远轻轻扶住他的后背，“挺胸抬头，我们来帮你圆，少说话。”他轻声地说。

　　方屿荌全知道，此次他的出场全是因为宇宁吴致远的面子，他早就不在这里混迹，面子不面子的全都无所谓，但这两人一直对自己不错，所以应下了这次要邀请。

　　聚会地点定在包间，推门而入灯光照在方屿荌脸上，他偏了偏头，很快撞上包间里人群炽热的目光。

　　“方屿荌，是不是，”有同学认出了他，“已经认不得你了，但看见宇宁和吴致远就知道身边一定是你。”

　　这同学方屿荌有些认不出，吴致远给了方屿荌一个眼神，他配合的礼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