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基地（十一） ...
-
陆年年的尖叫声很快将餐厅里围聚的众人吸引过来，各人穿得五花八门，有老棉袄裹睡衣的，有秋裤披棉被的，还有搓着手臂干哆嗦的，好像都被突如其来的降温打了个措手不及。
黄毛五人的脑袋在桌子上，可尸体还在床上，四仰八歪地躺着，看上去很安详。
所有人都只是站在门口，没有人敢靠近，生怕黑暗中还有什么东西会突然窜出来。
邵徽穿戴整齐倚在墙边上，眼神上下打量着宋温峤，玩味道：“宋少，不会是你干的吧？听说你昨天跟黄毛打架了？”
众人的目光倏地落到宋温峤身上，各往后退了一步。
“少他妈看热闹不嫌事大！脑子被狗吃了？屋子里淌这么多血，你看见走廊里有一滴血了吗？”宋温峤愤然道。
邝天野和季闻躲在人群的最后面，闻言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走廊里没有血脚印，也没有血渍，凶手即便有备而来，也不可能下手这么干净利落。
陆年年往四周环顾了一圈，没看见丁陵，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缩到了人堆里。
“吼吼，看来有人需要帮忙。”
秦少淮正盯着房间里阴影处，突然一条粗壮的胳膊搭上了他的肩膀，那人站在他和宋温峤之间，一条胳膊勾着他，令一条胳膊勾着宋温峤，浓烈的体味瞬间冲了出来。
秦少淮刚一皱眉，宋温峤已经反手将人推开，那人踉跄几步站稳，朝宋温峤摊手，咧着嘴笑：“嘿，冷静点兄弟，是我，麦斯蒂。”
宋温峤冷冷地看着他：“这里没人是你兄弟。”
“未必哦。”麦斯蒂身后拥上来一群人，手里拿着枪械，眼神不善地看着众人。
陈书漫朝自己带来的保镖使了个眼色，几人带着陆年年从人群里退出来，将她与杜振华暂且送回房间保护起来。
麦斯蒂一行人昨天趁乱冲过了检测站，比宋温峤几人更早一步到达了基地，之后便一直躲在房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个节骨眼突然涌出来，绝对是来者不善。
说话的十分钟内，温度又降了两度，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而基地主理人直至此刻仍然没有现身。
广播声霍然响起，主理人低沉的声音出现在四角的喇叭里，“下面有一则重要通知，经过我们的评估，距离高温季来临还有四十八小时，在这期间，请各位旅人注意保暖，由于基地的储电量即将耗尽，我们将在一小时后，停止供暖，并且关闭部分照明设施。”
“什么？”哗然声似暴风雪一般轰然扬起，整个二楼走廊乌泱泱的挤满了人头，刚才还躲在室内没出来的人，全部走到了走廊里。
主理人的声音很沉重，最后说：“请诸位保重。”
在众人焦虑难捱的时候，突然一击枪响，麦斯蒂朝着天花板放了一枪，周围倏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邵徽环着胳膊看热闹似的偷笑。
麦斯蒂咧嘴笑道：“听说在基地里开枪会被主理人扔出去，没错，我刚才开了一枪，我想试试，主理人有没有胆量出现。”
陈书漫说：“如果停止供暖，按照现在的降温速度，四十八小时之内，室内温度很有可能降至零下五十度。”
秦少淮蹙眉：“或许没有这么乐观。”
陈书漫看向黄毛的脑袋，沉声道：“所以，我们现在应该优先解决供暖的问题，还是黄毛的问题？这看起来，不像是人类干的吧......”
季闻在人群后小声说：“我们中间混入了异族。”
不仅是季闻，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点，霎时间，众人相觑，脸上露出了戒备之色。
“我有一个好的提议。”麦斯蒂走进房间，将灯打开，光线亮起后，房间里的惨状一览无遗，黏腻猩红的血液从床架上缠延而下，汇成一抔血塘，麦斯蒂站在血水里，身后是五颗头颅，他猛踩血塘，溅起的血液染湿了他的裤管，他在血色背景里扬起双手，笑容邪恶道：“从这一刻开始，我宣布基地规则作废，所有人安全自负，没有人会多管闲事，诸位同意吗？”
走廊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看陈书漫，因为这里，只有周天研究所带来了最多的雇佣兵，加上科研人员一共有十二人。其次就是昆仑研究所，但显然他们看起来各自为政，甚至没有配枪，单纯靠肉搏好身手，其他的旅人小队，多则三五人，少则两人，全部不成气候。
而麦斯蒂的队伍里起码有十五人，他们手里甚至有几把步枪，在这个狭小密闭的环境里，一旦动起手来，其他队伍都不占优势。
只要陈书漫认可了他的规则，麦斯蒂将和周天研究所达成暂时的和平，但同时，权力的天平会完全向麦斯蒂一方倾斜，他将彻底占领这个基地。
宋温峤单手插在裤袋里，把玩着指间的打火机。
陈书漫嘴唇干涩开裂，那些来势汹汹的视线几乎要将他焚烧，最终，他艰难地说：“灾难面前，互帮互助才是上策。”
宋温峤放开打火机，把手抽出来。
麦斯蒂慢慢将枪支抬了起来，若有似无地指向地面，人群太密集了，只要他开枪必定是一场混战。
陈书漫脊背绷紧了，冷汗哗哗地流，潮湿了他的毛衣。
邝天野大步雷霆从后面走了上来，宽厚的手掌按在陈书漫肩头，“规则的建立是为了让基地安全与和平，抗寒多得是办法，第一要务是先把异族抓出来，我提议，让所有人去餐厅集合，确保没有任何遗漏，然后我们共同来辨别，谁是异族，在解决了异族之后，我们再来商讨抗寒互助的问题。”
陈书漫肩头一沉，颔首道：“现在温度还不是很低，大家穿好衣服，半个小时后去餐厅集合。”
麦斯蒂笑容晦涩，他从黄毛房里出来，撞了一下陈书漫的肩膀，将他单薄的身躯撞了一个趔趄。
随后，麦斯蒂说：“看心情吧。”他朝手下使了个眼色，视线转而又落在秦少淮侧脸上，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麦斯蒂一行人走后，陈书漫瞬间软了下去，扶着栏杆粗重地喘气。
邝天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回自己房间。
人流逐渐褪去。
秦少淮板着脸去了常寿的宿舍，他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纵使外面闹翻了天，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心致志研究着他的地图。
秦少淮直接问：“黄毛是不是你杀的？”
常寿摘了眼镜，脸上露出些疑惑的表情。
吴量手舞足蹈比划：“黄毛五个死了，脑袋割下来排在桌子上，一二三四五，很整齐。”
常寿恍然，他把纸笔放下，转过身体面向秦少淮，缓缓说：“请你明白一件事情，首先，我不是心理变态，杀人之后不会把脑袋砍下来，当然有些情绪不稳定的小家伙们，可能会露出些残暴的本质，但我相信，他们不会把脑袋整齐地排成一列。”
吴量低低地把头埋下。
宋温峤看向萧屿，冷冷哼了一声。
萧屿暴跳如雷，冲常寿嘶吼道：“你他妈少扯没用的！”
“萧屿，你太吵了。”常寿捏了下眉心，缓缓说道，“如果你们想知道凶手是谁，我可以让小鳐兽们进入他们的脑袋，从他们的记忆里寻找蛛丝马迹，不过，我之前允诺过你们，不会再做这种事，你们希望我毁约吗？”
宋温峤无语道：“和你这老头理论都浪费我的生命，走吧，秦教授，别理他。”
秦少淮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了隔壁，进门先把羽绒服脱了下来，用一张几乎凝结成冰的湿纸巾，把外套背部那一带擦了一遍。
宋温峤摸摸鼻子，不敢惹他，把保温杯拧开喝了口热水。
秦少淮把衣服穿回去，两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问道：“现在怎么说？”
宋温峤在下铺躺下，懒洋洋道：“还能怎么办？看着办呗。”
他两条腿还搁在地上，秦少淮抬脚就踹，怒道：“你起来！摆什么烂？”
宋温峤灰溜溜地坐起来，认真说：“行，我想想。”
田无酒正在给丁陵喂水喝，钟擎盘腿坐在床上，把冰凉的脚裹在围巾里，想了半天说：“会不会是潘耀斌的发电装置出故障了？”
宋温峤也说：“这世上没有真的永动机，或许是能量石不稳定导致了发电装置故障。”
“这套设备我听我爸分析过，这块能量石本身可以视作蓄电池，所储存的能量趋近于无穷，所以有了永动机的假象，但经年累月下来，储能总有见底的一天。”钟擎忖道，“说来道去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宋温峤慢声说：“我们不是，你是。”
钟擎难以置信看着他。
宋温峤顿了顿又说：“你大学选修过物理。”
钟擎：“......你特么比田哥还离谱，他只是希望我会修电脑，你直接奢望我是物理学家？”
宋温峤不再说话，环着手臂又再往后躺。
秦少淮眉宇轻蹙，意有所指道：“有道理，你可以是物理学家。”
钟擎：“？”
田无酒出声道：“小丁烧得很厉害，待会儿集合还是别让他去了。”
秦少淮走到门背后，轻轻打开一条缝，从窄细的罅缝里往外看，隔着环形走廊及镂空的中庭，可以看见麦斯蒂的手下正在四处踱步。
秦少淮握住门把，轻手轻脚将门关紧，低声道：“我们不能离开二楼，麦斯蒂的人随时会闯空门抢夺物资。”
钟擎迟疑道：“这么嚣张吗？”
“结合最近发生的种种事端，很多团队都把这次进山当成最后的机会，麦斯蒂的小队也不例外。”秦少淮不安道，“他们昨天一直躲在室内，今天却突然耀武扬威，应该是察觉到了电力系统出现故障，基地很快就会失控。”
宋温峤说：“其他六国的基地和检测站都出了问题，这里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正巧被我们碰上。”
半个小时到了，邝天野走到走廊里，吹起一声响亮的口哨，嘹声喊：“大家集合！”
秦少淮拉开房门出去，他站定在走廊里，肩背笔直，哪怕穿着臃肿的黑色羽绒服，仍然光彩夺目，黑白分明的眼眸像漩涡一般，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掷地有声道：“大家听我说，我有一个新的计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