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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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云山南麓，异度魔君阎魔旱魃与圣域天座激战正酣。
封云山北边，异度朱皇银鍠朱武与绝禅血魔生死决斗。
一场战役，两处战局，都是不容丝毫分神错眼的巅峰之争。
就在天雷惊落之刻，阎魔旱魃与银鍠朱武同时一惊，预感这将是魔界有史以来最恐怖的天灾祸劫。
魔君立即收敛武斗之兴，利用魔体自我修复之能，快速恢复体力，连续暴击，使得天座应接不暇，稳如磐石的佛门武学终于在防御过程中出现破绽，旱魃抓准时机，荒神诀全力一击，再提元赞掌，竟将天座佛心击出体内。
“哈，输赢已明！”阎魔旱魃一手抓住佛心，指掌运力欲将之摧毁，却在此时，天外一道掌力雄浑而下，狠狠击中他之后背，清圣强大的道元绽开三叶萍草，旱魃魔心亦脱体而出！
“呃……！！！”
奄奄一息的天座见状，顺势夺走魔心，用力塞入胸口，以所剩不多的佛元压制魔力反噬；受到重创的阎魔旱魃无力阻止，无奈之下，不得不勉强将佛心收入体内，暂缓丧命时刻。
“魔君！”
赦生童子一拍雷狼兽前额，迅速脱离原本的战场前来支援。
佛心入体，旱魃自是痛苦无比，更忧心魔界之灾，冰冷深沉地瞪视着已近在眼前的封云山玄宗总坛，不甘却不容置疑地下达指令：“……众人，退回魔城！”
骁悍的魔将与源源不绝的魔兵令行禁止，以最快速度有序退出战场，六弦之首收回琴剑，强抑内伤，立刻回转总坛，施术稳固三角地脉。
另一边，朱武心神分散一瞬间，秋禅孤趁势发出极招，难伤难败的元胎之体首度重创。
朱武以斩风月剑尖抵住劈来的圣刀，抽身退离三步，与秋禅孤静静对视。
沉默。
还是沉默。
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夜色初临，天地昏茫，朦胧的光线映照着一人一魔最后的表情。
“你早已知道魔界会有此劫？”
“一半一半吧。”
“之前逃跑，也是为了拖住吾？”
“坦白讲，算是。”
“不错的策略，是玄宗宗主的安排？”
“说这么笃定……你是鄙视吾的智商哦？为什么就不能是吾自己想出来的？”
“想听实话？”
“算了，不想听。”
朱武侧过脸，看了看远方遭受天雷打击之后明显异常的魔龙之气，知道为时已晚，运化内元，施展气双流绝技，魔躯快速回归最佳状态。
“啧……”同为顶尖高手，秋禅孤自然察觉到朱武的变化，一边暗自提防一边吐槽：“你们魔人真是仗势欺人啊，出门带挂不打折扣。”
“若非如此，中了你们的计谋岂不是白白吃亏？”朱武催动魔元，一式化出无匹魔力，纳真神诀底牌尽现：“将吾逼至这个地步，你已可傲视群伦！喝——贯日神击！”
躲不过了。
秋禅孤静立不动，面上是前所未见的平静。
朱武极招强势压逼直下，却见他回刀杵地，伸出两指连击全身七处大穴，顿时经脉逆位，强大佛气透体而出。
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朱武意欲收势已然不及！
近神之击贯穿秋禅孤胸膛同时，玄叶在他体内所设道门术法瞬间引爆，与佛气交织，凝为巨大能量——
“轰——！！！”
近距离的剧烈爆炸之后，银鍠朱武踉跄后退，斩风月在地面划出深深裂痕，十数步之后方才稳住身形。
而藏在秋禅孤胸口的半本万血邪录，仿佛受到人魔之血牵引，竟飞向半空，如同活物一般扭曲挣扎，数息之后燃起佛气炽盛的金色火焰，久久不止；待焰火转弱熄灭，这魔界传说之物已失去大半魔气，带着破败的灰色掉落草间。
“嗯……”时间已经拖得太久，银鍠朱武来不及关注邪录异状，上前搀住已近气绝的秋蝉孤，另一只手解下大红披风，盖在他逐渐冰冷的身上。
“咳咳……朱家老五，对不住了……无论是你的小弟，还是天雷的事情……”
许是明白命火将熄，秋禅孤带着衷心的歉意有气无力抬眼看了看朱武。
“战场之上……”朱武想要安慰他，又不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只剩一片苦涩：“吾原谅你了。”
“你儿子……回去救他吧。”
有稀疏的雨丝缓缓落下，朱武忽然轻笑一声：“比起你，或许吾不算称职的父亲。”
他终于松开手，看着秋禅孤倒落尘土，嘴唇微动，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若有来世，希望还是朋友。希望……会是另一种相遇。”
语落，红发魔人头也不回，朝异度魔龙的方向疯狂飞奔。
群策群力，纵然侥幸使天雷堪堪避过心枢要地，异度魔龙依然脊梁碎裂，使得整个魔界出现巨大断层。
天崩地裂的震动中，鬼族领地逐渐向异度空间倾斜崩塌，即将遭到吞噬。
一向冷静的女后九祸面色发白，双拳紧握，双肩与后背微微痉挛着。
旱魃已无一战之力，露城卷入空间乱流，鬼族将领自顾不暇；魔族先锋军与魔城联络中断……她必须撑住！
一道火红身影带着无边魔力冲入魔界深处，擦身而过的瞬间，九祸看到了那张让她无法忘怀的面容。
朱武。
……你回来了。
没有对视的时间，没有言语的余地，银鍠朱武只是停在断层边缘微微一瞥，便毫不犹豫纵身跃下。
“吾会力保魔源，找人拉住断层。”
风中只残留一句简短交代。
“父亲——”
正随着鬼族领地坠离的银锽鲸武目睹这一幕，再无法支撑伤体，伤口迸裂，血流不止，被补剑缺硬拖着后撤……
下坠过程中，魔火罡风不断扑打面庞。
朱武没有太大的感觉。圣魔元胎力量惊人，些许小伤不足为患。只是如此强大魔力，却修补不了心中的空洞。
或许彻底沉寂是最好的方式。
余光瞥见挂在绝壁上岌岌可危的滕邪郎，手指微曲，送去最后的托举之力。
滕邪郎瞪大双眼：“大伯……”
下一瞬即随托力向上冲出，余音被狂风切碎。
落地之后，滕邪郎不顾头破血流，一把甩开任沉浮伸来欲搀扶的手，探出身子凝望黝黑慑人的万丈深渊。
魔界的战神，鬼族的骄傲。
他的大伯，异度魔界每一位魔将仰望追逐的存在……坠入了无底深渊。
众人身后，九祸神情冷峻。
“任沉浮，去请袭灭天来。”
一语落下，之前一时陷入慌乱的众长老稍微恢复冷静，静候女后发号施令。
九祸咬了咬牙，恨声道：“玄宗必欲趁此机会完成封印。众位先座，设法留下一条通路，吾要派遣一人离开魔城，蛰伏在外，为今后破封创造契机。”
鬼知躬身问：“不知女后欲遣何人？”
“吞佛童子。”
被点名的吞佛毫无异色，只欠了欠身。
“吞佛冷静多谋，可担此大任。”
九祸微微颔首：“残余魔将前往心枢之地，接受石封，保存战力，静候来日之战！”
“母后……”
赦生沙哑的嗓音带着明显不满。
“这是命令。”九祸冷然注视他与滕邪郎。
在女后充满威严的注视下，两位皇子选择了服从，与众魔将一同赶往心枢。
三族长老各自领命而去，尽管天灾降临情势岌岌可危，却保持着异度之魔一向的冷静高效。
黑袍僧人手持念珠缓缓上前。
“如你所见，魔龙受损，半壁江山坠入异度空间，吾界危矣——必须以圣魔功体之人拉住断层。”九祸强忍着心头不断抽搐的疼痛，语调却殊无起伏，问：“你的条件？”
僧人不答，嘴角微翘，神态依旧不疾不徐：“来日方长。”
旋即跃下断层，以肉身牵起数条锁链，确保断层不再扩大。
九祸朝无底深渊深深望了一眼，毅然转身离去。
还没结束。
她必须撑到最后一刻。
三角地脉已准备完毕，奉命守候的四奇与苦境三大奇人共同施为，配合封云山总坛的道佛联军，开启赦天大封印。
佛之至，金色圣莲印。
道之极，八卦太极影。
圣气互相融合，渐渐强盛，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极。
摧枯拉朽的力量逼向异度魔界。
重创的魔龙动弹不得，唯能承受。
然而就在封印即将功成一瞬，已然断裂的异度魔界之内忽然冲起惊天魔源，彷如天神之剑，直奔封云山总坛而来。
魔源所指之地，来不及撤离战围的圣域僧众和玄宗弟子纷纷惨死，身形灰飞烟灭。
苍自然清楚看到那股魔力所指方向，然而为保封印全功，他依然将所有能为倾入赦天封印阵心，毫无防备地暴露于危机之前。
巨大的太极八卦印与佛门圣莲印交相重叠，携飓风奔雷之势，卷天地云流灵气，将火焰魔城笼罩其中。
封印完成！
与此同时，那道足可击毁封云山的魔能也将落下。
在气空力尽的众人有所反应之前，苍立刻勉强调息改换阵势，竟是欲以自己所剩无几的力量保护在场同修。
翠山行惊恐地瞪视着眼前景象。
“弦首——！”
一声惊呼，带着无可言说的惊惧和惨痛。
巨大魔源爆裂开来，瞬间隔断空间。
强烈反弹作用把众人冲出极远。
封云山总坛，尽毁——
一片可怕的死寂中，离爆炸点较远的白雪飘最先爬出几乎将他活埋的沉重碎石泥土，茫然无措，四下环顾。
“弦首！二师兄！赤云染！……”
随着声声呼喊，渐渐地，同修们纷纷推开碎石土堆一个个出现，虽伤势不轻，好在尚未危及性命。
白雪飘混乱的心绪稍定。
待玄觉长老最后一个摆脱困境，他慢慢看过去，骤然心中发寒，再开口，已是无法压抑的战栗——
“……弦首呢？”
金鎏影大概从未如此狼狈过。
发冠不知何时早已脱落，金色长发沾满血迹尘土，衣衫破烂，狰狞的伤口裸|露在空气中，血流不止，整个人看上去好像刚从血池里爬起。
这里是哪儿？
吾要去哪儿？
封云山……
对，吾要回封云山。
鲜血模糊了视线，他背着奄奄一息的秋禅孤，跌跌撞撞凭感觉往某个方向直冲，思绪已经混乱不堪。
“吾非常抱歉。身为宗主之徒，你们必须承担一切，包括千百门人战死的罪孽，包括一无所有之时依旧挺身而出的坚持……吾相信你们终会找到自己的‘道’。可惜，吾无法见到那一天……”
他曾经怨恨，怨恨自己的真实心情得不到好友体谅，怨恨自己无论多努力却好似仍比不上六弦之首，怨恨那么多同修唯苍马首是瞻，怨恨师尊与众位长老提起苍时那种骄傲的神情。
但怨恨的尽头，是一片茫然。
他以为自己明白要为何而战，却又时常感到不甚明白。
师尊……你到底要托付什么？
吾的“道”，又究竟在哪里？
失血太多，手已经无法握刀，却执拗着不肯放下。
他拒绝相信封云山会与异度魔界同归于尽的可能性，所以他此刻深深怨恨着苍，好似惟有这股怨气能证明那些喋喋不休道貌岸然的长老同修还完好无损，玄宗还可以精神百倍跟魔界大战三百年。
只要他尽快赶回封云山……
视线逐渐黯淡。
秋禅孤手中死死捏着的半本《万血邪录》，突然涌出一股庞大魔源，遮天蔽日如同末日降临。
魔源凝聚的黑色雾气之中，倏然伸出一只巨大魔爪。
金鎏影勉强挥刀抵抗，却被魔气狠狠抛出，被顺势卷入魔源引发的空间旋流，摔入几近崩塌的黑暗道。
而早无意识的秋禅孤体内，三魂七魄尽数被魔爪抓走。
“玄……宗……”
金鎏影的视线中出现两道模糊的人影。
两道身影走近，一阵噼里啪啦拨弄声之后，冷冽嗓音带着一股诡异的评估意味响起——
“这边这个……失血、筋脉受损、内脏破裂、毁容。啧啧，脸先着地啊？真是倒霉……那边那个还活着吗？”
“气息尚存，不过状况有异……嗯？他的魂魄离体了。”
“看起来像是经历一番苦战……方才此地有空间撕裂之象，想必在脱离空间乱流之时再度受创。好友，你看呢？”
“吾在评估是先给他修补内脏，还是先整容。哦，那个被抽魂的，就别管了，这个金灿灿的应该付得起钱。”
“好友……”
“废话少说。卧龙行，麻烦是你找的，若有意见就将医治费先记你账上。”
“呃……”
他们在说什么？
金鎏影觉得意识不受控制地向深渊滑落，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