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谁道人间秋已尽》旗木卡卡文

37、第八章

　　玄宗与万圣岩的道佛联军很快遭到了异度魔界深层力量迎头重击。
　　之前玄叶便怀疑魔界仍有战力未出，此番阎魔旱魃突然再次发作，给道佛防线造成了巨大损失。
　　玄宗众长老不得不紧急开会，商讨对策。
　　而早已被魔界侵入的道境东海，鬼族王城潜藏于海面之下，依靠异度魔龙奇能，造出一个隔绝海水的独特空间，如同暗夜凶狼，阴森注视着道境大地。
　　坐镇东海者，正是鬼族玄皇，银鍠玄影。
　　玄皇自幼体弱，武力不及朱皇；但在朱皇出走之后，仍一肩挑起鬼族重担，劳心戮力，早已英年华发。
　　“伏婴师，断风尘还未归吗？”
　　银鍠玄影微微蹙眉，语调稍有几分冷意。
　　魔界四天王乃朱皇旧部，如今皇位易主多年，四天王碍于朱皇的面子及魔界大计，表面对他服膺，到底是有些不听调配。
　　此番派遣断风尘前往月华之乡，是为探听有关封云灵脉之事，许久不见人归，银鍠玄影难免焦虑。
　　道境出乎意料的顽强，为支援前线之战，魔界重兵皆拨在旱魃麾下，鬼族另有重任，是以东海兵力并不强盛，需提防玄宗察觉。
　　伏婴师手捻咒媒，将收到的最新情报汇报主君：“启禀玄皇，断风尘因故在苦境耽搁数日，目前已成功潜入月华之乡。”
　　“因故？苦境？”银鍠玄影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皮笑肉不笑道：“怕不是又惹上什么桃花债，误了脚程吧？”
　　“玄皇此言差矣。”话语落，魔界四天王之首已化光回转，却是作了一副人族扮相，剑眉星目，风流俊逸，雅致之中还隐含一股正气：“苦境亦是今后目标，提前做手，或许今后有所裨益。”
　　华颜无道见状，在旁边发出一声冷嗤：“吾看是被玄皇说中了。”
　　“好了，言归正题。”银鍠玄影没心思理会四天王之间的日常互损，手指轻扣龙椅：“断风尘，月华之行结果如何？”
　　“月华之乡已灭，想必玄宗很快会察觉。”
　　“灵脉之事呢？”
　　“与玄皇所料不差，失去月华之乡的屏障，封云山灵脉将在魔界掌握之中。”
　　“嗯……”银鍠玄影垂眸思索片刻：“四天王回归露城待命。伏婴师，你留下，协助狼主应对玄宗奇部战力。”
　　“大战当前，玄皇要吾等退回，吾可是压抑不住。”华颜无道浑身魔氛浓烈，显然已起了战意。
　　“道境只是开始，苦境才是你们施展能为之处，暂且按捺你的好胜之心吧。何况……四天王该是在朱皇领导下征战天下，未到时机，切勿妄动。”
　　语落，人静。
　　朱皇骁勇善战名望高绝，玄皇体弱多智命不久矣。
　　这是鬼族，甚至异度魔界最为敏感的话题之一，银鍠玄影忽出此言，除了伏婴师，众人皆微微色变，不敢接话。
　　“都退下吧。”
　　玄皇举手示意，众将默默退出大殿。
　　“伏婴师，接下来的大战，你要精心筹划，务必让玄宗上钩。如能骗过玄宗宗主……更是再好不过。”
　　伏婴师视线微落，盯着银鍠玄影法袍下露出的一小截枯瘦的手臂，沉声道：“……玄皇真正做好决定了？”
　　“你说呢？”银鍠玄影平静地看了过来，脸上竟还凝出一个带着嘲讽的微笑：“吾的梦早已醒了，兄长仍在梦中。但，梦境虽美，睁眼仍是现实。吾之现实，就是这苟延残喘之身，能换得魔界多少利益。”

　　“荆衣，练习太累了，喝点酸梅汤啊。”
　　“荆衣，天色还早呢，快去补眠。”
　　“荆衣……”
　　紫荆衣刚和三位同修磨练阵法归来，秋禅孤又跟上来关心，从头到脚散发着老父亲般的慈爱光芒。
　　“……你没事做吗？”
　　紫荆衣无奈地抹了把头上的汗。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练阵法也不能透支体力啊。”秋禅孤笑眯眯地拍拍手，小帮厨和小跟班们立即奉上巨无霸食盒。
　　“来来，赭杉，小金子，墨尘音，都来吃饭。”
　　于是玄宗四奇排排坐，接过巨无霸食盒开始用餐——不过每个人的状态都不对，纷纷沉浸在对阵法的思考之中，尤以赭杉军和金鎏影最明显。
　　金鎏影自从心魔爆发和赭杉军大打出手又被宗主拎走教育一通之后，已经快变成木头精了，一脸麻木地咀嚼口中食物，突然冒出一句：“若改变灵源运转方式，此阵还可一人独开。”
　　赭杉军楞了一下：“但这对布阵者损耗颇大。”
　　“……只是极端情况下使用。”
　　“嗯……”
　　两个学霸之间的对话，秋禅孤不感兴趣，转而给紫荆衣墨尘音加鸡腿：“多吃点啊。”
　　紫荆衣和墨尘音盯着食盒里的大鱼大肉，总觉得很腻味，对视一眼，趁秋禅孤不注意，默契地扬筷给正在进行学术讨论的两根木头匀去了不少红烧肉。
　　“行了，别讨论了，实战之中究竟何种情形，吾们都不清楚，明日之后再从长计议。”紫荆衣敲了敲筷子，成功打断赭杉军和金鎏影的学术深思。
　　“明日？”秋禅孤惊闻这一消息，脑袋一下子插在了四奇之间：“明日你们要做什么？”
　　“当然是出战。”
　　紫荆衣云淡风轻，秋禅孤无语凝噎地瞪着他。
　　这是个什么淡定的语气啊，说得好像要出道一样！
　　“吾跟你们一起去。”
　　紫荆衣伸手轻轻将秋禅孤的脑袋拨开稍许：“当吾们是三岁小孩吗？阵法必须实践才能加以完善，你就别添乱了。”
　　“嗯……”秋禅孤眼珠子咕噜转了几下，心感沧桑。
　　孩子大了，不要家长管了啊。
　　——那就暗搓搓跟去嘛。
　　秋二爷果断做了决定。
　　第二日，六名魔将进犯防线，玄宗四奇互换眼神，运转阴阳之力，引动乾坤玄黄，四人道元各自注入，配合施为，施展出魔人从未见过的阵法。
　　“无量周天，乾坤奇阵！”
　　渺渺云气之间，道力渐生，愈发强盛，魔人陷入阵法，逐渐感觉功体收到压制。
　　就在魔人支绌之时，玄宗四奇倚仗奇阵之利，各占一方，开始吊打众魔。
　　“哦哦哦哦……！”秋禅孤躲在山丘上一株老松之后观战，兴奋得好像打了鸡血：“揍他，揍他！那边还有一个！！！”
　　“他们竟研发出如此精妙的阵法，果真成长不少。”
　　秋二爷正在那儿手舞足蹈呢，冷不防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扭头一看，竟是玄叶亲至。
　　秋禅孤诧异地瞪着他：“你不在前线坐镇，跑这边做啥？”
　　“找你喽。”
　　玄叶耸耸肩，怎么看怎么找打。
　　秋禅孤怀疑的目光在玄叶全身扫了三遍：“你找吾？一定没好事。”
　　玄叶闻言，无声笑了笑。
　　多年损友，秋禅孤从他这一笑中看出了很多信息量，心中一跳：“做啥？！”
　　玄叶并未直接回答，凝目看了看四奇的阵法：“此地暂时用不着吾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鬼族？什么东西？”秋禅孤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莫名其妙地看着玄叶。
　　“吾几番查证，确认异度魔族并非仅止于吾们所见。鬼族，是异度三族最后一族，潜藏的力量非同小可。”
　　“嗯……然后？”
　　“吾记得你说过，你曾在外结交了一个很强的朋友。”
　　“是啊，咋啦？”
　　“他身上有魔气。”
　　“嗳？！”秋二爷摸了摸下巴：“朱五？他？有魔气？别跟吾说笑啊，他只是个被未婚妻甩掉的流浪汉而已。”
　　“……”玄叶无语地停顿了一下：“玄觉调查偌久，他恐怕就是隶属鬼族。而且以他实力观来，在鬼族之中亦是非比寻常的战力。”
　　“这个问题吾不清楚……但他没有做什么不利道境和百姓的事情啊？”
　　“这一点只是告知你，让你知晓。接下来，吾准备逼出潜藏于暗处的鬼族。”
　　“安怎，嫌阎魔旱魃不够对付，还要逼出鬼族？”
　　“天意显示，最大的危机，就在于鬼族。”玄叶的表情稍微凝重了几分：“吾不知到底这份危机有多严重，亦不知能自己能做到何种地步，但是好友，希望你助吾一臂之力。”
　　“哎哎哎，别做这种表情！！！”秋禅孤恐惧地放下腿，刷一下站了起来：“你要做什么？托孤吗？出门左拐找你的眯眯眼得意弟子，吾要带吾家荆衣跑路了。”
　　“好友。”玄叶身上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过去没个正经的娃娃脸上露出几丝悲悯，正是独属于玄宗宗主的气度：“如你所见……谁也无法独善其身了。”
　　“你……！”
　　秋禅孤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你与吾，皆是老人家……为后辈，为未来，助吾一臂之力吧，与天争一次，搏一线希望。”
　　秋禅孤定定立在原处，胸腔里突然一股热血沸腾起来。
　　总有人在前方开路，总有人在前方倒下。
　　——瞬息之间，他好像顿悟了什么，又好像放下了什么。
　　“你要吾做什么？”
　　玄叶倏然转身，脸上已没有了一丝表情。
　　“随吾一同——夜探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