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月不可得》狐狸手套

17、第 17 章

　　2015年9月1日，周二，早晨六点半，军训第一天。

　　睡饱了的连琢光神采奕奕地拉开窗帘，准备迎接全新的一天。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发现这个世界表面看上去很正常，但细想之下有种怎么看怎么奇怪的感觉。

　　既然如此，何不放过她自己？

　　俗话说得好，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既然孟极选择让她带着记忆重来一次青春，那她就单方面封他为老天奶的座下童子——重来一次青春就算了，还能带着记忆高考，简直是天降的福音！

　　至于那些违和的地方，只要不危害到她的身心健康，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活下去呢？

　　“现在好好享受难得的第二次青春才是重中之重！”连琢光在胸前握拳比着鹿小葵同款加油姿势，感觉自己充满斗志。

　　打开房门，连琢光发现连山还没起床，杨英莉已经披上了厚外套，正在书房处理工作。

　　连琢光小心翼翼地带上书房门，打算给她辛苦的太后准备一份爱意满满的早餐。于是洗漱完就奔向厨房，在锅里倒冷水等着烧开下面。

　　这时的连山已经醒了，听到厨房的声音，震惊地看着女儿“左右开弓”——左边的锅烧水，右边的锅煎蛋。

　　他抱臂靠在墙边，欣慰不已：“荃荃一转眼都这么大了，都能自己做饭了，但爸爸总觉得你昨天还是个小宝宝。”

　　连琢光无语地把多愁善感的老父亲推出去，关上厨房门前探出头：“行了老爸，你等着吃就好了。”

　　于是连山含泪转身去洗漱。

　　十分钟后，连琢光在连山的帮助下端出三碗卖相良好的清汤面：。面条细长而柔韧，轻轻摇曳在清澈见底的汤中，汤面点缀着几片翠绿的葱花，每一碗都卧着个饱满的荷包蛋，碧绿的生菜为这碗面增添了色彩的层次。

　　香油、生抽、老抽、盐等调味料加得刚好，既给面染了层浅黄色的油层，又让它散发出扑鼻的香气，让人忍不住赶紧动筷一尝究竟。

　　杨英莉一坐到餐桌边就下去一筷子，将面送入口中——每一口都是清新爽口，面条的细腻与汤的鲜美完美融合，酸味适中，一扫清晨的疲惫。

　　“天呐，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我们荃荃做的。”自结婚以来，杨英莉的工作越来越忙，连山只能兼顾事业与家庭，每日早起做饭、送孩子，下班立马回家，接孩子、做饭、洗衣服、做家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让他这个搞艺术的白嫩的手长满了老茧。

　　如今第一次吃到女儿亲手做的饭，他简直快要泪流满面。

　　杨英莉点头赞同：“荃荃第一次做就这么厉害，看来再不精进厨艺以后你爸就比不上你了。”

　　“嘻嘻，都是白奶奶教我的，小弥和奶奶也都夸我做得好吃呢！”连琢光受用地点点头，“老爸，以后我们轮流做早餐吧。”

　　“好啊，再让你妈点评，看谁做得好吃。”

　　杨英莉见俩人像在比赛一样吸溜着面条，轻笑出声：“那等我忙完这阵也必须得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了。”

　　她转向连琢光：“荃荃从小都没吃过几次我做的饭吧。”

　　连琢光想了想，确实基本都是连山掌勺，杨英莉偶尔做也都是煮些做起来很快的，像水饺、面条，尝不出厨艺水平。

　　一想起连山做的饭，连琢光心虚地瞄了一眼正在感动吃面的老父亲，虽说他做得也不难吃，但跟当过大厨的白奶奶比起来显然不够看，所以她从认识白敛起就常去蹭饭。

　　“好啊，老爸还说妈妈做红烧肉一绝呢，我早想尝尝了。”

　　连琢光乖巧地点点头，军训第一日的清晨就在三人温馨的早餐间完美地结束。

　　七点零八分，连琢光搭乘杨英莉的车，还是在转弯的路口边下车。

　　虽说家离一中不远，但连琢光很乐意可以少走一段，所以高中三年都这样乘车上学。

　　这导致齐成等人刚认识她时还以为她家很远，所以去柳知风家进行小组学习的几人，在这离校步程只有十分钟的小区里看到她时都很惊讶。

　　连琢光还记得当时齐成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还以为你每天来那么早是因为太勤奋好学了，合着是因为家近没事干啊。”

　　她没忍住笑出声。

　　“嘿。”

　　身后传来一道短促的女声，连琢光惊讶回头，睁大的眼睛在看清来人后恢复往常。

　　“早啊，叶清尘。”

　　“一大早笑什么呢？”叶清尘绕到她左边，笑眼弯弯。

　　连琢光低头弯了弯嘴角：“就是看到大家都穿军训服觉得很有趣。”

　　叶清尘闻言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真心实意地夸赞道：“是啊，你穿军训服都这么好看，又高挑又挺拔。”

　　连琢光本就棱角分明、五官大气，鼻梁挺直、眉眼深邃，直又长的睫毛微微遮住眼尾，让整双眼的情绪只外露七分。紧致的皮肤、上扬的眼尾和嘴角又中和了几分硬朗的气质，使得她看起来英气又不失清秀，有着一番锐利敏捷的美感。

　　而此刻的她挽起高马尾，身着干练的军训服，气质非凡，一路上已经引起不少注目。

　　连琢光闻言看向叶清尘撸起袖子露出的半截胳膊，瘦弱异常，简直就像竹竿。刚想开口劝她多吃点，她想起昨日叶清尘说的一天只能吃两个馒头饱腹，便压下了喉中的话语。

　　劝吃不饱饭的人多吃点，与“何不食肉糜”的司马衷有何区别呢？

　　“你中午打算吃什么？”

　　突然转开的话题让叶清尘措手不及，她愣愣地开口：“吃食堂吧。”

　　“吃食堂什么饭？”

　　“啊……白米饭，再打个素菜。”昨天薛庭燕不知什么时候在叶清尘的书包里塞了一些钱，加上她暑假给别人补课攒的，现在每天吃饭不成问题。

　　两人说着走进了校门，连琢光和保安打过招呼后，转头对叶清尘一笑：“我和人打赌每天换着做饭吃，从明天开始。能拜托你帮我尝尝味道吗？如果赢了，我保证奖品和你一起分。”

　　叶清尘闻言皱起了眉，小心翼翼地问：“连琢光，真的……有这个打赌的事吗？”

　　“真的啊，我骗你干什么？”连琢光觉得有些好笑。

　　“真的？不是因为……”

　　不是因为可怜她？

　　叶清尘没有问出口。其实从初中起就有老师和同学想帮助她，但她都拒绝了，因为她只能接受用自己打工挣来的钱。

　　可不知为何，自上次甜品店开始，从来都主动拒绝的叶清尘，却鬼使神差地接受了连琢光端来的蓝莓甜品。

　　正如此刻，她看见连琢光爽朗一笑，趁着没被人注意偷偷拿出手机，给她看了早上煮的面条以及父女俩的电子赌约。

　　她不知道这赌约正是眼前人特意准备的。

　　和煦的阳光照在连琢光高高梳起的马尾上，照得她的发丝与绒毛闪闪发光，晃得叶清尘有些恍惚。

　　她听见自己说：“好，那太谢谢你了，连琢光。”

　　她听见自己又问：“那赢了的奖品是什么呢？”

　　“当然是——”连琢光狡猾地眨了眨眼睛，“秘密！”

　　“同学们把书包放在昨天报到的位置，然后立马在班级门口集合！”

　　七点十五分，高一（2）班的学生都按照班主任昨晚的通知准时来到了班级。

　　陈雪兰环顾一圈班级，看着下面秩序乱的学生，眉毛都快竖起来了：“还有多少同学帽子还没戴好、腰带还没系好？不知道提前准备吗！”

　　她生气地敲了敲桌面：“所有人穿戴好就赶紧集合！七点二十的时候每个人都得在操场上，别有任何其他心思，我到时候会亲自一个一个数！”

　　2班的学生们在陈雪兰的怒吼中率先来到了班级门前的空地上集合。

　　“欸、欸。”齐成戳了戳连琢光，小声道：“小白莲今天怎么不理我？”

　　连琢光闻言回头看了看。她和齐成属于中等偏高的身高，排在队伍中央，而白敛比她还高了一个额头的高度，排在了女生队尾倒数第三的位置。

　　此刻的白敛正叉着手，烦躁地站在队尾，没有注意到他们。

　　“都怪我，不小心惹她生气了。”她余光注意陈雪兰，怕两人说小话被逮到。

　　“什么？！”齐成震惊得一跳，“你干什么了？咋真给惹生气了啊！”

　　连琢光警惕地睨他一眼：“你知道这个干嘛，想复制我的行为？”

　　“哪能啊，我肯定坚决不那么做。”齐成猛猛摇头。

　　“得了得了，你赶紧帮我想想该怎么办。”连琢光随着女生队伍走动起来。

　　齐成也随后跟着男生队伍跑步向前赶上了女生队伍：“不对啊，你惹生气的跟我又没关系，我想什么？”

　　“你懂什么，这种时刻我一个人去道歉肯定不行啊。依我对她的了解，这次不消气，她以后都不会理你的。”

　　此时2班的队伍已经到了操场，每个班都只能女生在前男生在后站成一排。连琢光伸出手指在脑袋旁边绕了绕，留下“你自己好好考虑”的表情，就跟着女生队伍向前跑了。

　　“你们聊什么呢？还不赶紧整队，都散成什么样子了！”陈雪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锐利的眼神盯着他们这块。

　　周围班级排好队的人闻言都看过来，连琢光已经一溜跑到队伍前方，此刻只剩齐成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接受陈雪兰和周边学生的“关注”。

　　“哟，齐哥，一个人聊呢？”

　　“齐哥，你无聊找我啊，怎么都进化出精神分裂了？”

　　他刚想转头反驳，突然“啪”的一声，陈雪兰的左手拍在他的右肩上，眼神十分“和善”：“又是你啊，齐成，刚刚没戴帽子的也是你吧？”

　　说着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中考考得还行，这才刚开学就飘了？那我倒要看看你这次摸底考能考出什么惊喜。”

　　周边的学生闻言发出一阵低笑，齐成抬头看前面，白敛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副“我看你搞什么鬼”的样子。

　　“好的好的，陈老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复习，努力不丢咱班的脸。”

　　他面上乖巧，心里已经痛骂连琢光几个回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