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覃情 ...
-
收到信后,陆簪没在第一时间去赴约,而是在第二天下午才过去。
看到他要出门,陆青云问:“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陆簪被叫住时,正在穿外套,巴黎世家印花羽绒服,纯黑布料,背上印着几个煞白大字,丑的别出心裁,他昨天刷陆青云卡买的,也不知道陆青云收到账单没有。
陆青云收到了,但他不在意,他给陆簪的副卡是无限额度副卡,陆簪想买什么都行,他抱着手臂等陆簪答复。
“我出去见朋友。”陆簪穿好衣服衣服道。
陆青云其实知道他要去见谁,但还是问:“什么朋友,你出门为什么不跟我讲?”
“什么朋友吗?”陆簪故意气他,一脸神气,像一只傲娇的小猫一样,道:“我小情儿,一个超漂亮、超可爱、超香超软的小姑娘,我不跟你说,是害怕跟你说了,你自惭形秽呢。”
“你有小情儿了?”陆青云拈酸吃醋道。
“对。”
陆簪故意气他。
放以往,陆青云不可能听不出来陆簪在骗他,但这会陆青云被醋昏了头,别说听出来了,他还真信以为真了。
陆簪所做的每一个动作,弯腰穿鞋、在会客厅走来走去,寻找也不知道被他随手扔到哪里的手机、噔噔噔跑回自己房间,取来他昨天刚刷陆青云卡买的小熊挎包,在陆青云眼里,全都变成了陆簪要离开他的讯号。
陆青云顿觉天旋地转,一瞬间他视线中天花板和地板竟颠倒了过来。他就好似正身处于大雾弥漫的公园,眼前雾霭霾霾,什么都看不清。
陆簪还没发现,将手机、手霜、他吃剩下的半个橘子,水杯,耳机等一系列杂七杂八的东西塞进包里后,俏皮地背上包,刚准备出门。
一双洁白修长的手,突然被背后拉住了他镶满施华洛世奇的小熊挎包的包带。
“你干什么啊?”陆簪完全没防备,被拎着挎包带拽了回来,转过头去,怒目而视道。
陆青云赏沉浸于即将失去陆簪的妄想中,一脸阴郁,从背后紧紧箍住陆簪的腰,推搡着他,把他压在门板上。
陆青云把全身重量都在了陆簪身上,陆簪被他压得有点喘不过来气,恼羞成怒,刚准备狠跺他的脚,把他推开,陆青云附了上来,急切且痛苦的贴在陆簪耳边道:“你是我的,小东西。”
他声音里的痛苦,显而易见,宛若某种魔咒,定住了原本要挣动的陆簪。
陆簪怔愣,错愕回过头去,道:“你怎么了哥?”
陆青云也说不出来他怎么了,他眼前就跟老式电视一样,雪花频闪,他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清,紧紧搂着陆簪,恨不得将他揉进骨子里,痛苦道:“你是我的一切,宝贝。我的骨,我的血,我的命。”
滚烫的气流随着他的呼吸,从他鼻间喷涌而出,灼灼如火。
陆簪白皙的耳廓被烫得通红。
他迷惘地望着陆青云,不堪忍受道:“我知道了,哥,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你为什么要有小情儿,为什么就这么想离开我,我对你不好吗?”陆青云不放,更紧地压住他,贪恋且迷醉地亲吻他的耳廓。
陆簪炽热如铁的耳廓,形式恶化,宛若有成千上万只虫子在他皮肤下面爬,又热又麻。陆簪浑身颤栗,不堪忍受地疯狂推搡他,“你到底要干什么,哥,你放开我,我好难受。”
“我的存在就这么让你难受吗?”陆青云以为错了,急不可耐地啄吻陆簪后颈道。
“不……不……不是这样。我没有这样以为,我刚只是在和你开玩笑,你放开我,我不舒服。”陆簪也不说他那里不舒服,宛若天鹅一般,扬起脖子,痛苦的呜咽着,他被陆青云文过的每一寸皮肤,都散发着丝丝热意,而这些热意又宛若细小的支流,积少成多,汇聚成了汪洋大海,他热情若火。
陆青云与他挨得极近,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陆青云短暂的诧异了一下,然后笑了,他笑起来的音调非常古怪,嘶嘶嘶,宛若毒蛇吐信子。
陆簪难堪不已,讷讷低下了头,露出因为羞涩,而樱红的细白脖颈。陆青云心猿意马,细碎的吻落在了他后颈上。
好似干柴,投入熊熊燃烧着的烈火堆中一样,陆簪本就灼热的体温越来越高。
“别,不要,难受。”陆簪抗拒地摇头。
“不,你得要,小东西。”陆青云不容分说,强硬地将一条腿卡进他双膝之间,不让他离开,“你是我的,小东西,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一抹阴毒的光,从他眼里射出,陆簪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陆青云,畏缩地贴在门上。
陆青云强行将他翻了过来。
四目相对。
气氛难以启齿的旖旎。
“别,别,哥,难受……”似有似无的麝香气味萦绕在鼻间,尖锐的快乐准确无误楔进陆簪大脑,陆簪痛苦的引颈尖叫。
陆青云则心满意足地舔舐着自己掌心。
陆簪只觉难堪,一把推开陆青云,啜泣着跑下了楼。
陆簪眼里,突然没有了他的踪影,陆青云慌了神,赶紧追了上去,但等他下到楼下,陆簪已经踪影全无。
陆青云懊恼不已,焦急地踱了两圈,拨通了一个电话,冰冷道:“覃先生,你还在那家叫tines咖啡馆吗?”
覃志刚,也就是给陆簪发匿名邮件的那个人,道:“在的,陆先生,请问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刚接到消息,小陆可能不过去了。”陆青云在电话里冷冷道:“你在发封邮件给他,催催他,这是唯一能替你儿子报仇雪恨的机会,你可得抓点紧。”
“小陆不过来了?”覃志刚短暂惊愕,忙不迭感谢道:“我这就给他发邮件,陆先生,谢谢你提点我。”
陆青云夙愿得偿,浅笑一声,冷冷挂断电话,回车库去提车,往tines咖啡馆赶去。
与此同时,也在往tines咖啡厅赶的陆簪收到了第二份匿名邮件。
【你好,小陆,请问你是否在前来赴约的陆上?】
【我在。】
陆簪经过深思熟虑后,回复了他:
【大概二十分钟后能到。】
【好的。】覃志刚长舒一口气回复:【我就坐在临街靠窗的位置,十分好认。你来了,给我发邮件。】
【嗯。】陆簪应下,但等他赶到咖啡厅却发现,根本就不用发邮件。这家隐匿在闹市区的咖啡厅十分静谧,装修颇有几分中世纪风格的大厅里压根就没有几个人,除了一个店员,正坐在倒台后面打瞌睡外,全屋就只剩一个头发花白,脸颊内陷的男人坐在临街的一张实木小圆桌上,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杯子。深褐色的液体上面,逐渐形成了一个奶白色的漩涡。等这漩涡消散,杯中液体变成了奶棕色。
“你好。”陆簪走过去,自我介绍道:“我就是陆簪。”
“小陆?!”覃志刚放弃继续往咖啡杯中加奶,局促站起来,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握手道:“我姓覃,叫覃志刚,我儿子叫覃情,三年前在橙诺娱乐当艺人,不知道你认识不。”
陆簪整个娱乐圈就只认识陆青云一个人,但不妨碍他撒谎,“我有听说过,但却并没有见过他。”
“你听说过他就好,小陆。”覃志刚提起覃情一脸骄傲,“我和他妈妈都是高中老师,我教物理,他妈妈教数学,我们两个没有一个有文艺细胞,但却生出了情儿,情儿非常具有舞蹈天赋,他从小就能歌善舞,我和他妈妈一直以他为骄傲,他18岁以专业第一、文化课第一的优异成绩,考上了电影学院,也是那一年他签约了橙诺娱乐。”
“他非常有观众缘,他生前拍的那些电视剧,几乎全是爆款剧,我和他妈妈现在还每天看他的剧,他活泼、开朗,烧炭自杀之前,还打电话回家跟我们说,他只要再拍最后一部电视剧,就能攒够违约金,他说不想演戏了,想跟公司解约,回家在我们县城开一家培训机构,教小朋友唱歌跳舞,他选了几个位置,让我和他妈妈去帮他看,我和他妈妈还没出门,就接到了噩耗,他在家里烧炭自杀了。”
说到这,覃志刚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涕泗横流,泣不成声,他本就瘦削的身体,缩得更小了,好似随时会随风消逝一样。
陆簪没安慰过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干巴巴抓住他的手,道:“请节哀顺变,覃先生。”
覃志刚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反手握住陆簪的手,道:“我儿子那么活泼,那么优秀,怎么可能会自杀,我不信他是自杀的,在他死后,我去了他家,从花盆底下找到了这个……”
覃志刚话说一半又不说了,陆簪正好奇他找到了什么东西,覃志刚颤抖着手,从一直置于他膝上的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透明封皮的小本子。
这个小本子只有半个手掌大,非常袖珍。合页的位置上还有未能擦拭掉的泥土痕迹。
“这个是?”陆簪大概猜出这个是日记本一类的东西,确认道。
覃志刚:“情儿的日记,他藏在花盆的土里,我把花拔出来,翻到的。”
“我能看看吗?”陆簪询问道。
覃志刚带这个日记本来,就是来给陆簪看的,闻言,他把日记本交给陆簪。
陆簪拿到日记本后,小心翼翼翻开它泛黄的纸张。
里面总共就只有三篇日记。
第一篇:
【我上一次写日记是什么时候,七岁?
算了无所谓了。
我只想知道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现在这种噩梦一般的生活,不用再去陪老男人睡觉???】
第二篇:
【艾滋病?
真好,终于要结束了。我再也不去陪老男人睡觉了。】
第三篇:
【梦里,爸爸的桂花开了,他和小时候一样,帮我们摇桂花,我捧起一捧桂花,爬到梯子上,往堂姐身上撒。
堂姐咯咯笑着。
真想重新回到那个时候,这样我就不会遇到元白,就不会爱上他,就不会被他骗着成为他公司的法人,就不会背上他的巨额债务,就不会被他迷晕,被他绑在床上,被老男人轮.奸。
如果一切能重来就好了。
算了,无所谓了。
我要回家了,我已经闻到了桂花的香味。】
覃情的日记都非常简短,陆簪一目十行,看完后,内心久久平静不下来。
与此同时,覃志刚早已泣不成声,他哀求道:“小陆,那个人跟我说,这个世上就只有你能帮我了,情儿他真的非常优秀,非常活泼,该死的人从来不是他,求你,求你,帮帮我,我不能让他白死。”
陆簪非常能体谅覃志刚的心情,沉默地握住他的手,道:“我非常能体谅你的心情,覃先生,我妈妈死的那天,我和你现在的想法一样,你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陆簪应下,覃志刚涕泗横流,道:“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你把覃情的日记给我复印一份。”吴清被抓起来前,给了陆簪陈靖的联系方式,陆簪打算如法炮制,再煽动一次舆论,问覃志刚要覃情日记的复印件。
覃志刚就跟早有准备一样,从包里掏出来一大沓复印件,道:“那个人有跟我交代过,我来前就已经全都复印好了,全在这,你想要几份有几份。”
见覃志刚自始至终,都一直再提这个“那个人”,陆簪一边将桌上的复印件拍照,发给陈靖,一边道:“覃先生,我听你提了好几次那个人,他是谁啊?”
陆青云有教过覃志刚怎么介绍他,覃志刚照猫画虎,道:“他不让我告诉你他的名字,但你和他是认识的,小陆。”
陆簪就没往那个人是陆青云的身上想,把他身边的人全都想一圈后,觉着是吴清,嗤笑道:“吴清真是的,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吗!”
覃志刚没解释,仍由这个美妙的误会继续维系下去。
而陆簪也没空管这件事,收到新照片的陈靖,迅速将打电话打了过来。
陆簪刚接起电话,陈靖沙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有收到你发来的照片,小陆。虽然我有答应过老吴,继续报道这件事,但就在今天上午,我们报社的主编找我约谈过……”
陆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已经不能在帮我们了吗,陈主编。”
“不是。”陈靖道:“我的意思是照片的力度不够,我需要更有冲击力的东西。”
“比如?”陆簪问。
“覃情的父亲是不是在你身边,小陆。”陈靖问。
“是。”陆簪打开免提,让覃志刚可以与陈靖直接对话。
“那就好,你帮我问他,他愿不愿意亲自在媒体面前现身。”陈靖问。
“什么叫亲自在媒体面前现身?”覃志刚让陆簪问。
“就是……”陈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打算帮他做一个访谈,让他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你问他愿不愿意。”
“我愿意。”陆簪还没问,覃志刚自己便应了下来。
电话那头传来第二个人的声音,陈靖愣了一下,方道:“你愿意便好,覃先生,我们晚上八点,卡尔顿见。”
约定好后,陆簪刚一挂电话,陈靖一秒都没耽误,立刻打给了陆青云。
“青云,我按你说的约了小陆还有覃情的父亲晚上八点在卡尔顿酒店见面。”陈靖道。
“好,我知道了。”陆青云正站在tines咖啡厅对面的花店,隔街注视着陆簪的一举一动,接到电话,他随口应了一句,便准备挂电话。
“别,青云,等等。”意识到他要挂电话,陈靖喊停他道。
“怎么,还有事?”陆青云冷声问。
“呃……”陈靖犹豫再三,面露难色道:“今天上午,我被人约谈了,青云。”
陆青云正拿着望远镜,盯陆簪吃冰淇淋,没什么空理他,反应平平道:“我知道了。”
“青云!?”陈靖焦急宛若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道:“我已经被盯上了,我害怕,我不想在媒体行业混不下去。”
“呵。”陆青云轻笑:“有我在,你怕什么,事成之后,你放心,我会按照约定,扶你当你们报社的总编的。”
有了陆青云的保证,陈靖提了一上午心总算放下来一点。
晚上八点,陆簪和覃志刚按时赶到了卡尔顿。
陈靖帮他们开了门。
“你好,小陆。”
陈靖十分热情地迎了出来,他四十出头,个头不高,小圆脸,十分健谈。
陆簪对他第一映象非常好,与他握手道:“你好,陈主编。”
“我原本是想在报社见你们的,但是……”陈靖将陆簪他们让进门后,长吁短叹道:“哎,没办法,谁让我现在就这么个条件,还望你们将就一下,小陆、老覃。”
“哎……”陆簪进屋后,发现陈靖开的是一间套房,陈靖在会客厅接待的他们,他卧室的门紧紧闭着,似乎没人,但却一直有星点灯光从门缝里面渗出来,陆簪狐疑,但却没多想,跟着一起叹气,道:“对不起,陈主编,是我们连累到你了。”
“不连累,不连累。”陈靖连连摆手,热情的让茶,道:“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小陆,是我想来跟这个新闻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来,喝茶,喝茶。”
素瓷小茶杯里,碧绿的茶汤散发着一股不详的味道。
陆簪不想喝,推脱,道:“好好好,先放一放,等晾凉了我在喝,现在我们先进入访谈吧,陈主编。”
“茶放凉了就不香了,小陆。”陈靖不依不饶,一边劝茶,一边狐疑道:“怎么,小陆,难不成你怀疑我会对你下药?我大女儿今年八岁,小女儿三岁。我不喜欢男的。”
“……”
心事被戳中,陆簪尴尬地笑了一下,捧起茶杯,掩饰性的轻抿了一口,道:“怎么会呢,陈主编,我只是觉着这茶水现在还太烫。”
看陆簪喝下去了,陈靖装傻充愣,故意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道:“好好好,你没那样想就最好,小陆,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怀疑我呢。”
陆簪也装傻充愣,跟着一起呵呵笑,一股愉悦的气氛弥漫在四周,陆簪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陈靖的访谈,发现他真的就是在访谈,他紧绷着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一些,一股熟悉的困意瞬间袭上心头。
陆簪一点也不想睡着,但他的意志抵不过如潮水一般,汹涌澎湃的困意。
他勉力支撑了一会,便歪到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见他睡着,陈靖暂停访谈,从椅子上起来,砰砰砰,扣响了一直紧闭着的卧室的门,小声道:“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