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尚雨安

4、四

　　现在他们的小家也算完整了，因为已经不止是他们两个人了。
　　夜里睡觉，林楠又被奇怪的动静吵醒了。
　　林栀正从地上摸索着爬起来，似乎是跌倒了。
　　为什么不开灯？
　　林楠从床上爬起来，尾随着林栀来到客厅。
　　“母亲，晚上好。”林栀在黑暗中打着手语，有些模糊但林楠还是看清了。
　　“虽然你没法回答我，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说话。”
　　“哥哥把我照顾的很好，我喜欢我们的家”
　　“其实第一次去看望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除了尖叫，还说了些别的，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听出来，我看出来了，但是，还是不告诉哥哥了。”
　　“还有第二次，哥哥说你睡着了，是他太累了没注意吗，你的脸色可不像睡着了。”
　　“他应该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没看出来。”
　　现在躲着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林楠走出房间，坐在餐桌旁看着林栀。
　　就算会手语也没法交流了，林栀已经看不见了，而且失去了触觉，也感受不到了。
　　本来已经预想到这天了，可是还是接受不了呢。
　　林楠就这么在林栀对面坐了一夜，看他向母亲汇报着迄今为止的生活。
　　第二天，林楠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身上还披着一条薄毯。
　　五感尽失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也许他从来都不是靠着感官，他只是知道，知道林楠肯定会发现的，发现了之后也肯定会守着他的。
　　林楠站起身，去寻找林栀的身影。
　　林栀在厨房，不过在做什么？他应该连白天黑夜都感受不到了。
　　于是林楠走过去，一步接着一步。
　　“是你吗，哥哥？”林栀回过头，双眼轻轻闭着。
　　“不知道我有没有猜错，总之，如你所见，我看不见了，不过触觉还是在的，所以你能抱抱我吗？”
　　“骗子...”林楠嗓音沙哑地说道。
　　“你才是喜欢撒谎的人...”
　　林栀张开了双手，似乎在等待什么。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生你的气啊。”林楠走上前抱住他。
　　等待了几秒，林栀才放下手，他也不确实自己有没有抱到自己想抱的人。
　　考虑到现在打手语，林楠也看不见，索性林栀就开口说起来，不过他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自从听不见之后他已经很少直接开口了。
　　“哥哥...”奇怪气声和单音节组成的声音，林楠忍不住哭起来了。
　　“还，记得，我们，之前，读过的故事吗..？”林楠努力辨别他的话，但是就算回答他也听不见吧。
　　“我，也，不，知，道，喜欢，上，自己，的，哥哥，是，不是，有点过分....”
　　林楠捂住他的嘴，林栀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把林楠的手挪开。
　　“你，果然，在。”
　　“我一直都在...”林楠收回手。
　　“哥哥，虽然，你可能，会生气，不过，能不能，像故事里的，王子，亲吻，公主一样。”
　　林栀又说不出话了，不过他这次没有把堵住自己的东西挪开。
　　“林栀，我不会丢下你的。”
　　语毕，林楠拉起林栀的手，像平时那样，顺便带上了母亲的骨灰。
　　林楠拉着他走出门，走到外面，走到一片空地，空地堆放了几垛杂草。
　　然后他掏出口袋里准备已久的打火机。
　　林栀还在说着什么，但是林楠已经听不懂了。
　　“抱歉，没能实现约定，不过，就算在另一个世界，我们也可以是家人。”林楠将打火机丢像杂草堆。
　　周围本就人烟稀少，空旷无比，不会打扰到别人的，林楠这么想着。
　　“所以，我，希望，哥哥，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林栀的声音又响起来。
　　已经没办法办到了吧，不过这个时候还是骗骗他好了。
　　林楠用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
　　........
　　大火注定焚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