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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身世之谜 ...

  •   阿萱并未认出易容后的穆北驰,只礼貌地行了礼。

      前一日,战止钺在战府内留书,打听到了对穆泽之事提出异议而被贬的宗政黎,他不便出京,就让芷歌自行去查证。

      宗政黎却说:“我等你们好久了。”

      穆泽的事他知道一些内幕,对真相的追求和对皇权的畏惧,让这件事压在他心头许久。

      接下来,他讲述了一段匪夷所思却真实发生的故事:

      二十二年前,前太子君祈轲还是一人之下的皇位继承人,在一次焘州遭遇百年一遇的洪涝灾害时,太子奉命赈灾。

      谁知焘州大雨延绵多日,太子一住就是三月。赈灾结束后,太子却在回程路上遭遇流寇,身首异处。

      从此天下哗然,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开始明争暗斗,直至十五年前二皇子、三皇子陆续身亡,先皇驾崩,四皇子荣轩帝即位,皇族几年的争斗在明面上落下帷幕。

      但在焘州期间,先太子宠幸过一个民间女子,据传那女子当时身怀有孕,托身在一处书院,二十年来并无音讯。

      但是去年八月,朝中有人突然重提此事,了。先太子原本子嗣断绝,意外出现的遗腹子的消息,又让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就有人以此大做文章,直接将矛头对准了穆泽。或许是,这则流言,一开始就是针对穆泽精心打造的。

      又有朝臣秘密向荣轩帝进言,穆泽有几分神似先太子,又写过大量通敌的策文,对荣轩帝必有二心。

      荣轩帝对穆泽策文之事本来还有所怀疑,但事涉先太子,就直接下旨

      ——格杀勿论。

      阿萱震惊,原来这就是皇族斗争。可是穆泽,又何其无辜。

      穆北驰想说什么,又生生压下。既没有查证,也没有问过当事人,一个疑心,就葬送他一条性命。

      可这就是,君命。

      他内心的烈火又雄雄燃起,几乎要把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好不容易维持住表面的平和,又听到阿萱问道:“后来先太子的遗腹子到底是真是假?”

      宗政黎却点头,说:“此事多年前就有传闻。我知道消息后调查过,焘州水患发生在四月,那孩子如果真的存在,生辰也应该在三月前,穆泽却是五月出生。但当时,距离穆泽身亡的消息,已经过了三个月。

      我重提此事,陛下却震怒,将穆泽之事有关官员全部贬谪出京,并下令上下官员不得再提穆泽。”

      “那当时进言的人呢?”阿萱又问。

      “进言的李大人,提供策文的王大人,包括奉旨捉拿穆泽的林大人,都是被贬后不久离奇死亡,大理寺调查后却草草结案,只听说是被人财害命。”

      这就是皇权。难怪京中官员不敢再说起穆泽。

      但穆泽之事,更是石沉大海,了无踪迹。

      穆北驰心中苍凉,他何德何能让人如此这般构陷?

      让事件回到最初,是追查盛老将军之死,看来这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宗政前辈,盛老将军之死你可有知情?”穆北驰突然问起。

      宗政黎有些意外,他皱眉思索了片刻,又抬头看了下穆泽,心中对此事有了猜测。

      阿萱也看了一眼穆北驰,心中有所怀疑。

      穆泽调查盛将军中毒一事知情人本就不多,去泠州调查是奉了密旨,其他人并不知情。

      联系事情始末,知道此事之人,必然是下毒之人,也就是,陷害穆泽之人。

      关于盛老将军之死宗政黎知道得不多,不过有一个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宗政黎思索片刻,告诉阿萱和穆北驰二人,盛将军生前有一好友,对盛将军的死因提出过质疑,但此人并无官职,能力有限,后来就没人提起了。

      “此人现在何处?”穆北驰有些急切地问道,当时在泠州他找到了一些证据,但还缺乏关键的联系。

      “我与他并不相熟,只知道此人名叫齐思道,京都人士,是个马匹商贩。”宗政黎想了想,说道。

      “多谢前辈。”穆北驰行礼致谢,告别了宗政黎。

      走出县令府,阿萱也跟了出来,她还开口叫住了穆北驰。

      “穆公子留步。我有事请教,请穆公子屈尊随我前来。”阿萱真诚地请求,边解开拴马的绳子,坐上马车。

      穆北驰知她有话要说,正好自己也心有疑虑,便从善如流地走进了她的马车。

      阿萱瞪大双眼,她分明看见他的白马就在前方,他怎么上了她的马车?

      穆北驰上车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戴了人皮面具,此时的他应该与阿萱毫不相识,为化解尴尬,他只好轻咳一声,说道:“走吧。”

      阿萱无奈,只好驾好马车向京师驶去。虽然大哥说她会骑马,但她真正看到马的时候还是心存畏惧,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雇用了一辆马车。

      她的驾驶技术并不高超,马车行驶得十分缓慢。

      车内的穆北驰没有说什么,脑海中却回荡起第一次坐上穆家马车的场景。

      温文儒雅的战家大哥,活泼开朗的战家二哥,那个假装柔弱的战家姑娘,还有有心结交的意气风发的自己。

      他原本以为战家姑娘受了嘲讽心生难过,后来才知道是他们躲避赐婚的一场表演。

      只是那场并不高明的表演,却让他注意到了她,一蹙眉、一浅笑,就让他慢慢入了脑,也入了心。

      当日四人同行的场景历历在目,如今却分崩离析。

      战止钺兵戎相见,战止铮下落不明,战芷歌毁容失忆,而他呢,身败名裂。

      “吁一一”阿萱轻呼一声,勒停了马车。

      穆北驰向车窗外看去,发现马车已出了县城。此处林木葱郁,却空无一人。

      车帘突然被掀起,阿萱拔下发簪,一个转身进了马车,手中的发簪露出凌厉的光芒,直刺他的喉咙。

      穆北驰本能地后躲,却见那剑簪在他颈边堪堪停下,阿萱一双杏眼狠狠地盯着他,问道:

      “你到底是何人?”

      穆北驰看她手持剑簪,又同样来拜访可能知情宗政黎,心中猜测她是否恢复了记忆。

      他抬头与她对视,想从她的眼眸中得到答案。

      却被她的厉喝打断:“知晓穆泽出京调查盛将军一事的,除了穆泽,就必然是与下毒之人有关之人。

      说,你究竟是谁?今日到来,到底有何目的?”

      应该是并没有恢复记忆,穆北驰想,不论他愿不愿意,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加入这场战斗。

      他一个人孤独了太久地战斗。

      不想让贺兰担心,平日里他就一直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北公子,慢慢也喜欢上了设计,喜欢上了经商。

      贺兰看他的状态越来越好,只当他是选择忘却前尘往事,重新开始用心经营自己的人生。

      光明,坦荡,受人尊敬。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关于穆泽的一切蠢蠢欲动,他必须要一个真相。

      “我是,穆泽。〞

      穆北驰坦言,他已经许久许久未自称穆泽了。

      阿萱虽然心中怀疑他就是穆泽,却也不敢轻易取信于他。

      “有何凭证?”阿萱手中的簪子依然指着他的喉咙,距离却微微拉远了。

      是啊,他又该怎么证明自己,就是穆泽呢?

      穆北驰下意识地看向车窗外,天下熙熙攘攘,早就没有了穆泽的容身之地。

      见他迟迟没有自辩,阿萱将剑簪拿得又进了一步。

      若他真与下毒之人有关,她,还有宗政黎,可能都有危险。

      看见阿萱的簪子,穆北驰想起来芷歌之前送他处理兔子的剑簪。

      那之后,他一直随身携带,为了方便使用,也为了纪念。

      穆北驰还是在阿萱的注视下,缓缓拿出了剑簪。

      阿萱仔细端详,确定应该是出自她的手笔。

      她放下心来,收起了手中剑簪,又将它插入发髻之中。

      穆泽还活着,终究是件好事。

      两人在狭窄的马车中坐着没说话,空气就有些暧昧和尴尬。

      阿萱心中揣摩,自己亲手做的剑簪在穆泽手上,穆泽也送了她玉簪,他们曾经,是相爱过吧。

      只是,她忘记了。

      她应该,还爱上了其他人。

      对着这张全然陌生的脸,阿萱想不起来任何他们之间发生过的故事,I心中也没有任何波动。

      或许,他也变了。经历过这次几乎致命的打击,从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到人人喊打的叛国贼,他心里也很痛吧。

      “你还好吗?”阿萱还是问出了口。

      穆北驰对今天的碰面始料未及,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今的情况。

      “还好。”穆北驰嗡声说道。

      “除了今天宗政大人说到的情况,你还调查到了什么?”阿萱决定不再拘泥于曾经的情感,还是以调查为先。

      穆北驰却不想她再一次陷入危险,尝试着劝她:“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你先保护好自己,宗政前辈说的商人我会去调查的。”

      “可我二哥还生死未卜。”阿萱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但她也有必须坚持到底的理由。

      穆北驰顿住,战止铮在落水后再无踪迹,也一直是他心中悬在空中的一把利剑。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们合作。”阿萱提出要求。

      穆北驰看了看阿萱认真的眼神,心中思虑再三,又在她的眼眸中败下阵来。

      “事情要从去年调查盛将军死因说起,我查出毒药可能来自泠州后,请了密旨离京,以巡查史的身份展开调查。

      刚在我有一点线索时,就听到了林大人奉旨格杀的消息,我仓促逃走却又遇到了之前我们遇到过追杀的黑衣人。

      我侥幸没死,就潜回京师想要查明真相。我先找到了奉旨追杀的林大人,被告知是圣上亲自下的死令,后来就听到了他被杀的消息。

      朝野上下都不再提有关我的任何事,我毫无消息,只能在夜间偷偷出没各府衙想让找到关于我的案件记录。

      几次找寻后,我终于找到了,原来事情的起因是一篇篇伪造的策文,有人处心积虑模仿我的笔迹,模拟我行文的口吻,一字字、一行行、一篇篇,我曾经以为的好友,就这样亲自给我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

      又一次提起此事,穆北驰心中依然愤懑不平,朋友的背叛、皇权的无情,时隔多日,仍然让他心中顿痛。

      阿萱抬起手想要安慰他,又颓然放下。事情已经发生,再多的安慰也只是苍白的言语。

      “他是谁?”见他沉默,阿萱继续追问。

      “甄演。”穆北驰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

      是他?阿萱回想了一下,当时在止戈楼偶遇,他似乎对穆泽颇有微词,原来还有这样一层过往。

      “为何?”阿萱还是想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人这样陷害另一个人。

      穆北驰也说不清楚,他也无法理解,只是因为无能、因为嫉妒,就这样陷害他。

      见穆泽久久没有说,阿萱只心中猜测,可能有些人,生来就险恶,看见花开就想要毁坏,看见别人风光就想要伤害。

      “我以后怎么联系你?”阿萱又问。

      “我会来找你的。”穆泽边说,边起身离开了马车。

      等阿萱出来的时候,他早已没有了身影。阿萱暗叹,他还是准备自己一个人。

      也罢。阿萱驾驶马车回来京师,边打探姓齐的马贩,却毫无音信。

      天色渐暗,阿萱只能先回贺兰山庄,她发现穆北驰竟然还迟迟未归,许久未见的阿菀倒是在庭院,专门等着她回来。

      “阿萱,对不起,”阿菀面色苍白,一把拽住阿萱的手腕,开始为她诊脉。

      索性并无异常。阿萱对她的举动感到有些奇怪,就回问道:“怎么了,阿菀?”

      “你的失忆症,或许是因为中毒。”阿菀十分愧疚地对阿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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