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迷夜》龙离

34、焉支梅洛戏少年

　　“不要！”
　　尚节猛地坐起来，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
　　刚才，自己做的是梦。
　　长出一口气，他端起床头小几上的杯子，正要喝水，忽然瞥见水中，一张脸对着他微笑。
　　啊！

　　“大人，”阿姚走近，“这几株桃花已经开始含苞了，春天要来了吧。”
　　花戚里着一身淡粉色家常短衣，围着一条宽大的月白色羊绒围巾，右手中拿着一把花剪，将身边桃花的一段枯枝剪去。
　　“是啊，春天快到了呢。”她说着，唇角一丝笑意。
　　“大人，雪月是不是要结束冬眠了呢？”
　　花戚里点点头，“也差不多了吧。”
　　“大人，这些天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您不觉得奇怪吗？”阿姚微皱眉头。
　　“不奇怪啊，为什么要有事情发生啊，呵呵。”花戚里将花剪递给阿姚，转身，“回去吧，看看玉髓在做什么。”
　　“她一早就出去了。”阿姚跟在花戚里身后道。
　　“哦。”花戚里淡淡的应了一声，忽然停住脚步，抬头看看天上，“这里好久没有人来了呢。”
　　“大人，您是不是想起了朱嬴？”阿姚看着花戚里的脸。
　　花戚里垂下眼睛，“阿姚，我说过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了。”
　　“是，大人。”阿姚躬身，走到前面，掀起湘绣竹叶门帘。
　　花戚里走了进去，阿姚放下门帘，抬头，天边一朵黄色的云，缓慢的飘着。
　　朱嬴？她现在做什么呢？

　　朱嬴趴在床上，盯着电脑屏幕。
　　她已经这样子盯了整整三个小时了。
　　屏幕上，一片漆黑，根本没有开机。
　　“唉。”朱嬴叹口气，翻个身，仰躺，“好无聊啊，咳咳咳、、、”
　　因为上一次全体同事去度假但是偏偏忘记了朱嬴的事情，公司决定单独给她补一个假期，三天，海南的往返机票，一切都已经安排妥了，朱嬴本来兴致勃勃的跑来准备去海边沙滩椰子树天涯海角美美的玩一场，但是，她刚下飞机就不知为何的感冒了，一下子发烧到39度，昏迷了一天一夜，三天的假期就这样浪费了一半，剩下的这一天里，因为感冒病毒还没有被彻底消灭，朱嬴只能呆在宾馆的房间里，无语对电脑了。
　　“天妒红颜吗？”朱嬴自言自语，“为啥我就不能好好的休息一下，玩一次呢？好不容易有了假期还要生病？阿嚏！”
　　敲门声响起，朱嬴有气无力的应道，“进来！”
　　客房服务，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朱嬴爬到床边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又是这些、、、为什么不给我吃肉，我又不是兔子、、、”
　　“朱小姐，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医生嘱咐是不能吃油腻荤腥的东西的，还是吃清淡一些比较好。”清秀的男生微笑道。
　　朱嬴耷拉下脑袋，“让我死吧、、、”
　　“您死不了的，您还这么年轻。”服务生依然微笑道。
　　朱嬴闷闷的，“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啊、、、”她抬起头，看看服务生，“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尚节。”服务生礼貌道。
　　“尚节，嗯，你帮我去叫辆出租，我要出去。”
　　“朱小姐，不可以的，医生吩咐过，要让您静养。”
　　“可是我明天就要回公司了啊，怎么静养？”
　　正说着，朱嬴的电话响起来。
　　“喂？”
　　“朱嬴，我听说你在海南生病了，现在怎么样？”好听的声音，是理痕。
　　“已经不烧了，就是还有些头痛，咳咳，”朱嬴道，“我明天就回去了。”
　　“看来你还没有完全好，我帮你向公司请假吧，你安心静养。”
　　“谢谢你，但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实在是无聊的要死啊。”
　　“呵呵，没关系，我正好明天要过去那里参加一个发布会，我去陪你。”
　　“真的啊，太好了！”朱嬴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了，“那好那好，你几点的飞机到，我去接你！”
　　“你还是病人呢，怎么接我？我去找你吧。好了，好好养病啊，明天见。”
　　挂上电话，朱嬴眉飞色舞，“嘻嘻。”
　　“朱小姐，这么高兴，是不是男朋友要来了？”尚节微笑着。
　　“不是，同事。这下子我有人一起玩了，听说还有发布会，到时候也去看看。”朱嬴再看看桌上的饭菜，“唉，再吃你们一次吧，明天我就要有大餐吃了。”
　　尚节摆放好餐具之后，正要离开，朱嬴叫住他，“尚节，你忙吗？”
　　“还好，一会儿再去一个客房之后，就没有事了。”
　　“那你一会儿来，我们玩游戏怎么样？”朱嬴指指房间里面的电视机，“我看到那里有手柄，肯定是有游戏的吧。”
　　尚节笑了，“好吧，那您先吃完饭，我一会儿过来。”
　　“嗯！我很快就吃完！”朱嬴抓起勺子往嘴里送饭。
　　尚节看着，微笑离开。

　　理痕给朱嬴打完电话之后，皱皱眉，怎么回事呢，朱嬴一到海南那边就生病了，她的体质不是一向很好的吗？刚才和她说话时，听到她身旁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那种气息声传过来虽然很模糊，但是，却仍能感觉到，异于常人。
　　看来这次海南之行，真的要好好准备了。

　　玉髓走进花戚里的房间，花戚里正在花册上描画着，没有抬头。
　　“大人。”
　　“嗯。”花戚里放下手中的画笔，“什么事情？”
　　“大人，临渊的气回复了。”
　　“哦，好。”花戚里并没有奇怪，仍是淡淡的。
　　“大人，您觉得是什么原因呢？”玉髓坐下来。
　　“不知道。”花戚里拢拢头发，“大概是自行修复的吧。”
　　玉髓微笑着摇头，“大人，您开什么玩笑。”
　　花戚里看着玉髓，“我没有开玩笑啊，我真的那么以为啊。”
　　“我觉得是有人从中协调了。”
　　“那你认为会是谁呢？”花戚里轻轻喝一口茶。
　　玉髓摇头，“有这个能力的，只能是花神了。”
　　“你觉得花神出现了吗？”花戚里放下茶，抬眼看着玉髓，“花神自从上古时代向我族现身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你有什么根据吗？”
　　“没有。”玉髓道，“我也只是猜测，临渊的戾气那么重，不可能没有外来之力而自我修复的，而有这种修复天地草木生灵能力的，除了花神，还会有谁呢？”
　　“破坏它的人。”花戚里笑起来，“呵呵，玉髓，你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玉髓站起身来，看看花戚里。
　　“还有什么事吗？”
　　“大人，朱嬴在海南生病了。”
　　“哦。”
　　“她的病有蹊跷，是有人故意要拖延她在那里的时间。”
　　“哦。”
　　玉髓看着淡淡的花戚里，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花戚里拿起茶杯，杯中的茶波光粼粼，一张脸浮现出来。
　　叹口气，果然还是躲不过的。

　　尚节又去给朱嬴送饭，门开处，一个优雅的男子站在那里。
　　理痕看着这个年青人，清秀的面孔，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微微一笑。
　　“你是尚节吧，听朱嬴说这两天你特别照顾她，谢谢你了。”
　　他注意到尚节的脸色变得苍白，果然这个人有问题。
　　“没什么，是，是我应该做的。”尚节勉强说完，摆放餐具，但是却几次失手掉落。
　　正在玩游戏的朱嬴转回头来，“尚节你来了，快过来，帮我过这一关！”
　　理痕走到朱嬴身边，“我来吧。”拿过她手中的手柄。
　　“哇，没想到你这麽厉害啊，理痕！”朱嬴惊叫。
　　当的一声，两人回头，看到尚节呆呆的立着，左手鲜血滴落，地上躺着一把餐刀。
　　朱嬴立刻跑过去，拿起餐巾捂住尚节流血的手指，“你怎么搞的啊，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尚节没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理痕。
　　“你叫，理痕？”
　　“是的，你认识我吗？”理痕微笑，走过来，拿起尚节受伤的左手，把还在流血的手指放进自己口中吮吸。
　　“我，我、、、”尚节忽然挣开理痕，转身奔出房间。
　　“尚节，你还在流血啊！”朱嬴要追出去，被理痕拉住。
　　“等等，还是我去吧。”
　　朱嬴疑惑的看着理痕走出房间。

　　一直奔到自己的操作间，尚节才停住脚步，关上门，大口的喘气。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二十年前，就是他，但是，为什么，他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
　　门外有人敲门，理痕低沉优雅的声音。
　　“尚节，开门。”
　　尚节摇头，后退，他看到门锁自己转动，然后“咔哒”一声，门开了，理痕走进来。
　　“尚节，为什么你要躲开我？”
　　尚节的眼泪流出来，“是你抛弃了我、、、”
　　理痕走过来，看着他，很久，忽然伸手，抱住。
　　“对不起。”
　　“为什么，二十年前，你要离开我？”尚节呜咽着，“我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为什么你丢下我？”
　　理痕抱着尚节，没有说话。
　　“在福利院的十年里，我一直希望你会回来找我，但是你没有，你甚至没有一封信寄来，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二十年，我每天夜里做梦都是你离开的背影，每次我醒来时，都觉得那时的情景好像刚刚发生一样，我好害怕，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为什么？”尚节流着泪，看着理痕。
　　“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一个抛弃我的理由，你说啊。”
　　“对不起。”理痕抱住尚节，“我没有办法一下子和你解释清楚，但是相信我，我不是要抛弃你，而是为了你有更好的人生才离开你。”
　　“没有父亲的孩子会有什么样的人生？我不相信你！”
　　“尚节，你冷静一点。”
　　“我已经很冷静了，二十年，我一直想着再和你见面是怎么样的情景，或者可以这样说，我早已经习惯了，再不再见你也无所谓，我只当没有你这个父亲了。”尚节忽然惨惨的一笑，挣开理痕，走向门外。
　　门口刚刚赶来的朱嬴看着理痕目瞪口呆。
　　“父亲？你？”

作者有话说

　　一种穷摇附体的感觉攫住了我干涸的心
神啊，劈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