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好就吻了上去》胡子大树

34、希望存进拨片里

　　康九话说出口，因疲惫而暂时歇息的理智才回笼，想起了昨晚的谈话，才发现，其实他和俞恬默都是一类的人。

　　一样的喜欢靠询问来获取绝对的安全感。
　　即使明明知道对方的大致答案，仍然选择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问出口，康九又多了一重担心。
　　就像俞恬默享受着和杨启的同频一样，康九始终都在追求着那类同频。

　　他和何汉里的相遇的确是幸运的，两者一见如故，不需要说太多的言语，总能读懂对方的言下之意。
　　康九享受着和何汉里每一个心有灵犀，也格外珍惜这种仿佛是灵魂中割舍出投胎成另外一个人的感受。

　　也许是那首情诗对他影响过深，他遇到何汉里之后，模模糊糊笃定了对方该是与他同频的，而后才模模糊糊地从中摸索出情诗的配套情况是有情-人。
　　此类等等，不便说明，就如同身处傍晚时分的孩童，也无法仔细描述出是几时几秒何事何地开始从亮转暗、从落日变繁星。

　　人的情感变化不过温水煮青蛙。

　　“不会啊，”何汉里没回头，顺手接过格子递的两把花生，双手拇指交错按压，咔嚓一声轻响，喷-出一缕白烟漫游，两颗圆鼓鼓的粉色花生仁露头，他捻了一颗往后，问，“这问题是被俞女士询问过了吗？”

　　康九瞧着那颗花生，觉得像一颗心。
　　他不太想动，啊了一下张口，由何汉里把那颗心投喂过来，就不算是他主动索取的。

　　“你要不是被问了，这个问题怕是就从来不会从你口中说出来，”何汉里把另一颗花生也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不过其实俞女士也没说什么，打低分是她的权力，说话模糊也能是她的说话风格，又没抹黑。”

　　康九嚼着花生，咸甜口嚼出了腻味。

　　“你觉得你们这次能赢吗？”他问。

　　“赢的几率不大，五五开。鱼缸乐队的原始人气比我们强，他们也有过几首歌是被乐迷听过的，今天排练的时候听见他们的选曲了，算是他们乐队的大热曲。但我们乐队太新了，每回唱的歌对乐迷来说都是新听过的，新鲜感固然有，但比不了有情怀的歌。不过我们乐队的优势的确是外形好看，这颜控的世界，好看的人都会想着多留久点养眼。”
　　何汉里又剥了一个花生，顺手又往后投喂一颗，问。
　　“你想我们赢吗？”

　　“为什么会不想？”康九越看越困，从正着脑袋变歪着脑袋，“你要说出那种特别霸气的言论吗？需要暂停一下让我拿手机记录吗？”

　　何汉里乐了，贴着背的耳朵能感受到他笑起来的胸膛震动：“我说不出来，有那个自信没那个实力。”
　　“我是想说，你别压力太大，赢是我们乐手和主唱的问题，你只负责想，负责给希望，然后看表演就行。”他投喂花生仁的时候，手碰到了眼镜，偏过头回看，把花生仁塞进康九嘴里后就顺势拿下勾走眼镜，说，“困了就睡吧，我们乐队的部分已经播完了。”

　　宿舍内部吵吵闹闹，视频声、说话声、笑声、花生开壳声，闭着眼也能描绘出此刻热闹的场景。
　　康九像以前一样，在热闹中独占一隅，但以往的哄笑尖叫、沸腾气氛，他移开了视线就无法描绘出在场的任何一位。
　　而现在，他在入睡之前，脑子里仍然分辨得出谁剥的花生、谁和谁交谈、谁在笑、谁又在把他从不舒服的靠姿变成侧躺在床铺内-侧，身上有薄毯，靠近外侧的耳朵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捂着。

　　他迷糊蹭了一下，想起初遇时的那个清晨，他也是靠在了那个人肩膀上睡着的。
　　那会儿除了能感知身边那个人，闭上眼后就什么都无法想象，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唯一能在脑中想象的人。

　　但现在太热闹了，他耳朵充着各种声音，脑中能根据声音杂揉出各种片段，反而需要从杂乱而温馨的画面中找到那个人。
　　他找啊找，找到了梦乡，仍旧想要找到那个人。

　　梦里有巨大的花生仁铠甲，有闪着冰冷的光而残留体温的戒指大侠，有从天而降的拨片雨，有狂躁的吉他，有喜鹊甚至有毛球。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宿舍也空了，只有一盏小灯，只剩下何汉里，坐在他床边，拿着他的手机。

　　“醒来了？他们去吃饭了，咱们等他们打包带饭就行。”何汉里回头看他，把他手机递过去。

　　何汉里背着光，导致不太能看清脸。
　　康九盯着他发呆了一会儿，没说话。

　　“你拿我当瞌睡虫对砍强力剂吗？”何汉里笑他。

　　康九抬胳膊捂了一会儿眼睛，闷声道：“你发现我迷弟的身份了吗？”

　　上方发出没忍住笑声，说：“本来没发现，现在知道了。”

　　康九还在回神，盯着手臂下的黑暗看了一会儿，还是选择露了一只眼睛瞧着他来回神。
　　看着看着，脸都被手臂捂热了，康九抽开手臂，摸着那副眼镜，犯了蠢，没摸到也不拿出只眼睛去找，光记得盯人了。

　　好在犯蠢的只有他一个，何汉里噙着笑把眼镜放到了他摸索的手里。

　　有了眼镜就像如有神助，康九戴上之后，明明也没增强清晰度，反倒是镜片没擦，有些模糊了视线，但镜片的遮挡让他彻底回了神，终于舍得垂眼皮，然后做起来，拿过手机，再抬眼时，清醒了，问：“你要自己偷偷把自己放出黑名单吗？”

　　“非也，”何汉里摇摇头，“我打算给你调个闹钟，提醒你以后准时睡觉。”

　　他压着上翘的嘴角哦了一声，刚要拿手机看，听见何汉里反问他：“所以经纪人大人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黑名单呢？”

　　康九立刻放下手机说要去洗把脸。

　　虽然傍晚已经睡过一觉了，但是，康九在晚上的时候也没有失眠。
　　大概是何汉里说的，他不需要担心太多赢了怎么样输了怎么办，他只需要给希望。

　　康九把他的希望全放在何汉里送的那枚拨片，然后给了何汉里，让何汉里去完成他的希望。
　　他就站在后台，安心看表演……或者说，安心看何汉里在舞台上弹吉他。

　　“忙”，没想好乐队的原创歌曲中没有与此有关的歌，所以重新写了一首曲子，雷鬼朋克风格，也加入了爵士乐风格，既有雷鬼的悠闲放松，又有朋克的桀骜不驯，节奏强但不算快，中间有变速来体现急促，而后加入了萨克斯，用爵士乐的舒缓来将急促的曲子慢下来，加入了女音和声program，何汉里也在萨克斯进来的后段加入了几句歌词，清亮的嗓音像阳光从阴霾探出，张羽的歌声反而成了垫音铺在下面。
　　张羽也再次实现拿乐手给他伴舞的愿望，整个舞台像一场悠哉地周末休憩舞会。

　　张羽的确是个非常合格的主唱，非常能调动舞台气氛，台下的观众都跟着他一起晃一起跳，他甚至隔空和评委们跳摇摆舞。

　　鱼缸乐队比他们先表演完，但票数是一起公布的，所以在没想好乐队表演完之后，两支乐队一同站在台前进行talk环节。

　　何汉里能看到大屏幕显示的直播弹幕，滑-动得很快，全是觉得他们的这首原创歌曲好听的。
　　身为创作者看到这类评论，心情的确称得上开心，没忍住翘了翘嘴角。

　　俞恬默在总票数未公开之前就率先展示了她给没想好乐队的票数，依旧不高，五票，理由是认为没扣题。

　　但talk环节结束后公布票数，没想好乐队的票数可以说是非常之高了。
　　尽管鱼缸乐队的票数也高，但仍然没超过他们的票数。

　　离开舞台前，何汉里冲着镜头把拨片放嘴前亲了个飞吻，路过前台时，把亲吻过后的拨片还给康九，含-着笑意，比口型：“希望是有用的。”

　　康九把拨片重新扣回了项链，没忍住又抬眼看那个背影。
　　希望是有用的，但只对他。

　　这场比赛算是何汉里在“越迷越队”首次献唱，那几句歌词、扫弦时总是带笑的眼、发呆时突然的勾唇微笑、以及最后离开时的飞吻，这几个片段剪辑在一起，两天时间，已经有了三十万的点赞量。
　　而他们这首新曲《发起禁止忙碌的舞会邀请》的舞台视频由越迷越队官方发出，成为目前两场比赛的所有舞台视频中点击量最高的。

　　词条从“没想好乐队只靠营销”变成了“没想好乐队蛊人的确有一套”，并且“里的拨片何其有福”上了热搜第十三。

　　本次比赛的访谈中，访谈工作人员特意询问何汉里亲拨片的意义是什么，还提到网友发现这个拨片似乎和上一场比赛以及初赛十五进三的任何一场比赛使用的拨片都不太一样。

　　何汉里笑着，说：“拨片是独一无二的——和品牌无关，是很普通的拨片，只不过上面有标记，是我爷爷给我画的，画了一整盒，每个图案都不一样，用着用着，最后只剩下一个了，所以就存起来没再用了。”

　　“所以亲拨片是纪念爷爷吗？不过为什么又用起来了这枚拨片，特意从家里带来的吗？”

　　“不是，”何汉里想起康九，眼睛弯了弯，“拨片送人了，被当项链随身带着呢。他说他把想我赢……想我们乐队赢的希望放进了拨片里，借我用一个舞台，让我用希望完成希望。亲拨片是因为……”
　　他停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着耳朵：“可能是因为感谢他吧。”

　　这股子羞涩劲让采访工作人员不由得也笑了，问：“那拨片还了吗？对方有擦口水吗？”

　　“还了。没擦。”何汉里补充，“如获至宝，比以前视如珍宝的级别更深了一层。”
　　他又补充：“肉眼可见。”
　　在采访工作人员刚要问下一个问题时，他又再补充了一句：“没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