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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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⑴.
侠客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她正在看一朵花。
女孩子蹲在地上,长发披散,裙摆垂到了地面。此时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花朵。
侠客的耳边没有任何声音,气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似乎对这里来说,侠客自己才是整个画面的闯入者。
对方毫无反应,似乎是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看她,侠客站在原地,得以仔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和那个女孩。
——此时的天色是一种冰冷的蓝,天边是一片打翻了的胭脂玫瑰,他眨眨眼睛,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朝霞还是暮色。
冷凄凄的环境下又透露出一股若有似无的灰度,不过即使这样,侠客面前那个女孩的皮肤仍旧发出一种细腻的茭白。对方脸庞小巧,睫毛纤长,眼睛的颜色蓝得炫目,像是一片午后的海。
女孩身上的裙摆和眼睛一样也是蓝色,只不过那是比海要明亮的群青蓝,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
她的头发被仔细地编过,上半部分编成了侠客没见过的样式,那上面叮叮当当的簪满了银饰和胭脂色的花朵,下半部分的头发搭在肩膀的位置随意向下披散,和裙摆一样融进了说不清颜色的地面。
......
「漂亮的小姑娘。」
侠客想。
却又没有继续往下想。
他虽说二十多了,但是个正常的男人,即使对方再美,也不可能会对不到十岁的小屁孩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小女孩仍旧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朵花,她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时间流逝,这让侠客不禁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假的。
「唔,睫毛动了」侠客心想,那她就不是假的,那可能是个傻的。
他看得无聊,干脆把视线移向别处。画面逐渐拉开,侠客这才看清四周的景象:远处似乎有个小山,孤零零地呆在那,周围也没个别的东西映掩。天空干净,很长时间都不曾有鸟飞过,仿佛除了女孩之外,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不、不是静止,侠客心中一动。因为他发现,除了女孩之外,这里的一切都是「死」的。
画面继续再拉远,侠客就看到在女孩的周围,竟然铺满了骷髅白骨。
白骨森森然,仿若永远跨不过去的山海。
侠客一向自诩沉着冷静,这次却罕见地觉得头疼。
卧槽。他骂了一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怕不是个鬼怪。
……
这时侠客突然感觉有人推他,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猛地回头,就看到派克诺妲那张关切的脸。
对方是他的伙伴,鼻梁高挺,眉目深邃,却是个温柔可靠的大姐姐,此时派克诺妲正一脸关心,问侠客是不是哪不舒服。
侠客的表情管理一向做得很好,他笑了笑,把这事搪塞了过去。视线收缩,之前看到的景象完全消失不见,侠客想了想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做梦。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自己的处境,管她是人是鬼,只要是梦,那就不可怕。
侠客的同伴一共有13名,除去一个不怎么被待见的,其它人大部分都是从一个地方出生入死闯出来的,感情也算是相当深厚。
他环顾四周,就发现人不全。
“团长呢?”侠客问。
派克诺坦摇摇头:“有一阵子没见到了。”
核心人物不在场,其他人也闲得没事干,该睡觉的睡觉,该吃饭的吃饭。
侠客想用电脑查查资料,想了很久,竟然不知道该去查什么。
脑袋昏昏沉沉,似乎是思维都开始变慢,他怕自己用脑过度提前老年痴呆,就强迫给自己找事干。想思考,又发现刚想一点,头脑就开始变得木然。
有意思。
侠客勾了勾嘴角。他这个人虽然怕麻烦,却不怕处理麻烦。
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但是侠客仍旧在脑海中快速地思考起一个问题:让我思维变慢的那个究竟点是什么?
他想了想,后来推测出了答案。
这多半和那个梦有关。
梦中的女孩长的是一张他从来没见过的脸,或许这个有着漂亮脸蛋的梦中鬼,可以通过梦境来改变他的思维。
⑵.
梦中的女孩长大了,她从一个漂亮的小鬼,长成了一个更漂亮的鬼。
十四五岁的年纪,年华的花朵初开,女孩头上的那些花仍旧在戴,只是身上的海换成了一片月白,如冷月似落雪。
可女孩做的事却远没有长相那样凄切,对方手里握着长刀,砍人犹如切菜。滚烫的血液喷溅在衣角,那是一种刺目的红。
侠客看着女孩在梦境中一次次的杀人,看着女孩的白衣变成了丝绒红,可直到最后,女孩仍旧面无表情,情绪毫无波动。
显然她是个杀人的行家。
这种矛盾冲突之下,侠客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或许她穿红的也会好看。
想到这,侠客的梦醒了,心中有些感慨,思绪又有些飘散。
……
侠客有一个好友叫窝金,也是他们从小长大的伙伴。这个比钢铁还要直的直男,最近都发现了侠客的不在状态,“喂,我说侠客,你该不会是被梦中的女鬼勾了魂儿吧。”
说完这话窝金就在那哈哈笑:“到底是多漂亮的女鬼能让侠客都这副德行啊。”
“我还真不好这一口。”侠客苦笑,“山上雪月中仙,那种类型团长应该会喜欢。”
说到团长,这时正好富兰克林和小滴走了进来。
“看到团长了吗?”侠客又问。
富兰克林摇摇头,一只大手轻轻摸了摸旁边小滴的头,“你看见了吗,小滴?”
眼镜萌妹平常就爱忘事,此时的记忆力更是空前绝后的差,她睁着大眼睛在那反问,“团长是谁?”
富兰克林有点无奈,他叹了口气,拉着小滴又往外走,“我和小滴出去一趟,她说她还有一个愿望。”
“我不记得我有过愿望。”小滴乖乖跟着富兰克林出去,嘴里却不忘迷迷糊糊地念叨。
⑶.
梦仍旧会做,女孩子继续长大,侠客觉得,照这样下去他都得看到女孩为谁披上嫁纱。
不过这一次,梦中的女孩变得有些不同。她头发上的样式不再复杂,只是清清爽爽的单扎了马尾,身上穿的也不再是蹁跹裙裾,她套着牛仔裤和卫衣,在那专心地打着游戏。
天人落凡尘,她似乎变成了普通人。
侠客看见她在对谁笑,对谁撒娇,对谁逼逼叨叨,梦境最初的时候不见她说一句话,他开始还以为这姑娘是个哑巴。
不过天人,该杀人还是会杀人,她的身手比之前更加利落,可杀起人来,却没有之前那么狠了。
侠客这才意识到女孩子变了。
她不再是面无表情,会皱眉,会开心地笑,偶尔也会落寞的垂眼睛。
彻底变成人了啊。
看着女孩子一点点长大,侠客居然体会到了一种老父亲的欣慰感。但很快,他便被自己的想法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女孩子身边春笋一样冒出来的男人们,侠客那种老父亲的愤怒更强烈了。
「骗人的吧。」
他有点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难不成我是个女儿控吗?!!!」
侠客有点怀疑人生。
……
同伴库哔似乎是得了颈椎病,没事总在念叨自己脖子疼。派克诺坦劝他少玩点手机,库哔不听,还在继续低头看,“芬克斯发了朋友圈,说他迷失在了人生的道路上。”
“那就祝他永远也找不到来这的路。”大嗓门窝金心情总是那么好,笑声震得侠客的耳朵嗡嗡响。
⑷.
女孩子哭了。
她咬着嘴唇,眼尾发红,也不知道是为谁哭得这么伤心。
她孤独前行,似乎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
或许是她变弱,又或许是她遇到的人越来越强,侠客看着女孩子一次次被打的厉害:血在留,身上全是伤口。他宁愿女孩子做一朵温室的花,开在明媚的阳光下,而不是一次次这样经历着风雨吹打。
后来女孩开始变得不再孤独,身边开始有高大的身影。有人开始叫她的名字,她或哭或笑或皱眉或愉快地答应,可侠客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听不清。
他可以听到一些对话,可只有她的名字,侠客每一次都听不清。
她是个永远也不会知道名字的姑娘。
侠客决定叫她「阿无」。
以他的直男审美,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更好听的名字更适合她。
再后来啊,侠客居然在女孩的身边看到了他家团长。
哎?!!!侠客惊讶得差点把自己吓醒。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肯定是团长跑出去玩太久了,我们都想找到他,不然怎么会出现在我梦里。」
侠客给自己做了好长一段的心里建设。
梦仍旧在继续,他看着女孩和团长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打了一架。他们的背后灯光璀璨,两人打得激烈,白色的鸽子被吓得四处乱飞,空中白色的羽毛漫天飘散。
如落雪一般。
后来他们似乎也没和好,不过倒是一起走了很多地方。他们饮风冒雪,他们顶着热浪穿越沙漠,他们披星戴月跨过山海,他们……他们在找什么呢?
到底在执着地做什么呢?
天人杀的人越来越少,可她身后的东西却越来越多,背后的东西阴沉如海,铺天盖地的吞噬下来。
她早晚会死的。
侠客想。
他想起了他看过的梦境,关于那个女孩的过去,凉薄的、无可奈何的,不知道要怎样形容的过去。
从她出生到她死去,他希望会有人爱她。
侠客不知道这是不是同情,他会同情一个人吗?曾经会,可现在却不会……了吧。
那对这样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或许连存在都不曾存在的女孩子,他到底是抱着怎样一份情感呢?
……
剥落列夫之前是个「舞者」,现在居然要开始写诗。
「当你爱上了一朵花,孤独将会随着时间流逝。」他说。
⑸.
侠客看着长大的「阿无」后来又哭了。
干脆叫她「阿哭」好了。侠客想到。
「阿无阿哭」看着一个人在那落泪,那人身上遍布伤痕,俨然是没有了气息。四周乌鸦飞起落下,天空是一种沙暴来临之前的昏黄,空气热得烦躁,一场大雨似乎是要来了。
雨过天晴,沙漠上的花都会开了吧。
自家团长竟然还是站在「阿无阿哭」身边,他看着女孩在哭,脸上仍旧是一脸熟悉的淡然。
「团长你这样很容易没有女朋友哎」,但侠客发现,他们的团长好像又从不缺女朋友。
让她伤心的人到底是谁啊!
侠客努力了好久,终于是看清了那人的金发碧眼娃娃脸。
他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
原来那个死去的人,是他啊。
……
“你会回来的。”女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