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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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率先发难：“主子，您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万俟初意识到了什么，脚开始往后退。
“您就没有想过我们要是护不住您，都没命了，我拿什么和公主驸马交代，我们都是贱命，犯得着您替我们挨刀子同进退，您是世子爷，我们几个只是奴隶，您在整个京都城打听，就算是最仁义的太子爷，也不会赞同主子救奴隶的说法。”小白这人最是婆妈，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占理的时候。
卜仙、干彬与茅力低着头，不言语。
万俟初扶额叹气：“这种时候讲什么规矩礼数，生死关头哪分什么奴隶与主子，你们的命也是一条，我的命也是一条，你们也是父母生的，我也是父母生的，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他不想再因为这种事情发生争执，转过身子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身后传来稀稀拉拉的抽泣声音。
万俟初步子越快身后的抽泣声音越大，他忍无可忍地回头：“够了，哭坟呢！”
小白此时正哭得梨花带雨，其他几位也是红光满面地哭着，哭相一个比一个渗人。
小白抽泣道：“是无量天尊保佑，我们才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
万俟初心道：确实，像我这种长相与实力齐飞的主子可不好找。
卜仙跟着附和：“我有在别的府中当护院的兄弟，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全是因为他主子心情不爽利，就给他身上弄几个大洞，每个月都得死几条人命。”
干彬也道：“是啊，虽然跟着主子爷也可能会丢了性命，不过还挺有意思的，至少死得不屈辱。”
万俟初知道他们说的人正是神机营的头头，和他一般岁数，三天不惹事儿就浑身不自在，见谁都是剑拔弩张，年纪轻轻做事情很是狠厉。
这世道人都是扎堆活着，而人活着就需要银子，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牲畜死了还能吃能卖钱，人死了还得花钱买棺材立坟头，更何况是奴隶，任由主子杀剐，官府都不会管这事情。
万俟初和神机营的头杭荣打过交道，知道他的风评也没有劝过一句。
他以前喜欢办案子，挖掘真相，杀除邪祟。
属下的命丢了他也就难过一阵，此刻看着他们满眼泪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起了乔罡和唐青的地位，就算是杭荣在他们宗门两兄弟面前也肯定和他哥哥一样，只能咬着牙拼命地忍着欺辱。
人生在世，有弱肉强食四个字压着他们所有人。
他爹一直与他说，活在这个世界上仗着身份欺负别人不叫能耐，这只能说投了一个好胎，有能力能够帮着弱小的人才叫能耐。
以前他不以为意，只觉得他爹圣人书读多了迂腐，他娘也常说他爹小家子气，现在倒是觉得他爹是对的。
万俟初耳朵羞得绯红：“够了，不要再夸了，干正事。”
四人跟着万俟初沿着刚才飞头降大蛇游走过得痕迹朝前，越往里走他们越是心惊，树林里横七竖八地堆满了白骨。如果他们五人命要是再薄一点，就和这些五名白骨一样堆放在这里。
万俟初没干过验尸的差事，但是执掌大理寺的差事，看白骨身上的痕迹也能得到一些线索，它们就是被一口咬掉了脑袋，一般的野兽没有这么大的嘴，罪魁祸首只能是飞头降，他能看得出来的，身后四人也能看得出来。
小白见主子紧皱着眉头，以为是万俟初替这些白骨们难受，劝说道：“飞头降已经被我们灭掉了，等会儿主子爷您给他们烧几炷香，给他们超度算是以儆他们的怨魂了。”
万俟初皱眉不是因为这事情，他连着翻看了几具尸身，正色道：“这些脖子上的咬痕都很不一致，这里不止有一只飞头降。”
众人闻言大惊，都拿着白骨比对，发现确实如此，有的伤痕尖利一些，有些被咬碎了天灵盖，轻重不一。
卜仙大惊：“这就是说再往里走，那叫飞头降的邪物越多。”
万俟初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所以你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再往里走可就保不住命了。”
卜仙脸上很快闪现怒意：“就算是长命百岁，以后一想到我们当了逃兵，以后的日子也活在恐慌与自责里，大公子和三皇子殿下还性命堪忧，我们怎么能苟延残喘地躲着。”
其他四人也是纷纷点头：“仙哥读了书就是不一样，反正我们心里想的也就是这个道理。”
小白笑了笑：“你们觉悟可真够高的，不愧是一直陪着我上刀山下火海的兄弟。”
小白倒是臭不要脸地先把自己给夸上了，万俟初没管他们自卖自夸，他划拉开草丛，果然看到了新鲜的脚印，他的心里瞬间安定了下来。
茅力眼睛尖，说道：“竟然还有和我们一样不要命地跑进来。”
小白瞧着自己主子的眼色，笑道：“你懂啥，主子，是不是我们走对路了。”
而他的主子像是聋了一样，就盯着脚印，跟着脚印往前走。
他主子又魔怔了。
其他的护卫不明所以，这出现脚印也不能说明是好事情，可能还是邪魔人士，他们最喜欢往这种鬼地方钻了。只有小白知道，能够让他主子爷露出这神情的只有一个人-国师师簌清。
他主子爷所有明面上嫌弃国师，但心里最是在意不过了。日日夜夜盼着国师出现，隔三岔五就要不小心迷路走到国师府。
这下鬼墓，估计一半原因也是国师说过这个故事。
师簌清果然来了这里，他开始是高兴，觉得对方就算行踪再迷离也离不开自己的料事如神。
然后心里又泛起了一阵阵难受，师簌清来了这里一句话也没和自己交代，就说明他不想要自己这个累赘拖着。
他心里头一下子高兴一下子沮丧，身子跟着脚印而动，整个人一个世界，根本听不到外面在喊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闻到一股刺骨的恶臭，他抬起脸，一双红色的眼睛和他相对而视。
万俟初身子比脑子先动，马上就要从袖子里掏出落魂钟和符纸，下一秒耳朵里终于进了声音：“是谁这么有本事，竟然杀了这么多邪祟。”
万俟初这才发现，原来和他干瞪眼的这邪祟已经死不瞑目了。
他看到了周围，附近全是死人和邪祟，都堆在一块，和乱葬岗有的一拼。万俟初看他们的伤口，并非刀砍斧剁，全是被利剑所伤，他们的两肋下各有三道红痕，更像是三条水波纹。
是师簌清的千阴剑。
茅力大喊大叫：“主子爷，这里有一个洞。”
万俟初绑好袖子和裤腿，把嘴用布给围上了，这是为了防止尸气入体。
他放了一颗石子下去，回声很快，洞不深。卜仙放了一根绳子下去，几个人顺着绳子下进墓道。墓道久不见光自然阴冷，地势逼仄，凸凹不平，万俟初打的头阵，后面的两人一对，互相摩擦着肩膀。
里头土质很疏松，步子重一点土哗啦啦地掉在脑门上，万俟初有一种马上就要坍塌的错觉，一路往前，脚下咯吱脆，一脚下去全是人骨和兽骨，心里很是膈应。
这一路走来没有想象中的惊险，算得上是风平浪静，遇到最大的野兽就是老鼠。
干彬提心吊胆：“是不是过于顺遂了，这不是鬼墓吗，鬼都赶集去啦！”
万俟初脚上又踩上了一具尸身，他放缓了步子，多看了一眼，这是一具僵尸，头和身子断成了两半，可见下手的人实力强大，不用说，动手的人就是师簌清，看来师簌清已经把邪祟清理的七七八八了，而他现在就是在师簌清的身后捡便宜。
卜仙骂道：“顺遂还不好，一定要碰到点什么东西你才高兴。”
干彬：“我不是这个意思。”
“.......”
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们遇到点啥小事就能吵嘴，各有各的理。万俟初停住步子，后头的护卫互相撞了上来。
里头有一口大黑棺材。
万俟初示意小白上前，小白从小在阴门长大，成天和死尸打交道，看棺材看得很准。有些眼睛毒辣一点的还能隔皮断瓤，意思是隔着棺材木头就能看出里面是女还是男。
这口棺材表面刷上了黑色的退光漆，大黑棺材上的图案年深日久已经褪了色，轮廓还依稀可辨。大盖头上画着福禄寿三星，两帮的头上左面画金童持幡，右面画玉女提炉，棺材中心画上一个圆形的“寿”字，围绕着五只蝙蝠，这叫五福捧寿。
小白围着棺材走了两圈，用手敲了敲棺板，抬头告诉世子爷：“棺材里装的是个女的。”
那鬼主是女的？
万俟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算说里头没人，他都觉得正常。他以前听故事想象的画面都是男鬼主，现在陡然和他说是女的，他有点接受不了。
而其余的护卫觉得神奇。
小白解释：“因为棺材左右两边的声响不一样，这棺盖上有三个银锭似的销眼儿，倘若装殓的是男子，左边一个，右边两个，装殓女子的正相反，左边两个，右边一个，男左女右，取其单数，所以，我敢断定，这棺材看着老，实际是现在的花样，里面是个女的。”
小白道：“这不像是主墓，有可能是陪葬。”
但这说不通，因为这条道走到头就是死路了。
来都来了，可能这棺材盖下面就是阴阳两界的通道，况且师簌清的踪迹就消失在了这里，万俟初自然要打开看看，小白取出寿钉，万俟初让手下死人拉开棺材板。小白等人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费了老大劲，也没掀开棺材盖。
万俟初上前也试着往上拉，依旧纹丝不动。
小白忙的满头大汗：“好像有死人在里头拽着。”
真是邪性，万俟初不信邪，拿出一张黄纸，画了一张五鬼搬运符，这地方阴气飕飕，最是适合这符咒。
万俟初听到身后小白在说话：“今天世子爷请阴兵这个事情全部都得给我烂在嘴里，不准与任何人说。”
他们自然是应着。
像是请阴兵这种事情都是旁门左道，乾元宗是不允许的，如若被人发现，使用旁门左道的人就会被打入魔道的标签，人人喊打。
万俟初从小到大偷偷搜罗了许多禁书，现在完全可以请八百阴兵和十二鬼将，对旁门左道的方法是如数家珍，这都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能耐。
没过多久，棺材盖被一阵阴风掀起，跟着阴风一块坐起来的一个长发朱唇的女子。
女子年纪看上去不小了，脸惨白得和冬姑娘有的一拼，穿大红色的法衣，上绣黑白阴阳鱼，打扮倒像是个不伦不类的神婆，又是阴风一阵，也没见她做什么，她三两下就将万俟初的得力干将抓了两个在身边。
小白还没动手，她吹了一口黄气，又有两人晕了过去。
这是个有道行的，道行还不浅。
万俟初觉得今天要拿出真本事了，不然他们这些命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也不藏着了，掏出三炷香，对着香吹了一口气，又动手折了一匹马一个人，燃烧后在墓室里就出现了一名青面獠牙、额上生角，口若海碗、眼赛铜铃的鬼将。
鬼婆子大笑三声，丝毫不以为惧，还夸道：“倒是个学鬼魔道的好苗子。”
鬼将与她你来我往地对阵了几招就败下阵来，万俟初还在拼命地折黄纸，十几个围攻也是她的手下败将。
但万俟初注意到鬼婆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棺材，难道是有什么禁制？
他趁着鬼婆和鬼将们对打的时候，背后又想开始摇铃铛，没想到这一举动被她先发现了，她又是一挥手，招来红色的鬼火，所有的鬼将瞬间灰飞烟灭。
“小郎君，你若是敢敲动那落魂钟，我便让你的这四个伙计陪着我一块儿全玩完。”
这鬼婆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么。
既然她现在没动手，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自己。万俟初问道：“怎么才能让他们活命？”
“小郎君倒是一个聪明的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这附近有一个村落，里面供奉着一尊金甲神明，你去了那里找到九枚铜钱，这铜钱和普通的铜钱不一样，龙马并著，形长而方，你帮我找来，我便放了你的四个伙计。”
听着简单，万俟初却是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厌胜钱，她不能离开棺材就是因为厌胜钱，定然是这鬼婆被人压着，而且那人还不远，就在方圆百里之内。
只要有开过光的九枚厌胜钱，再将这玩意镇在棺材下，不管其他死尸道行高低，都得听墓主的。
如若把压胜钱给了她，这鬼墓的天就被她反了去了，如果不给她找来，小白他们的四条命现在就没了。
人他要救，鬼婆也不能放。
万俟初装作不知道，先拖延时间答应，路上再想办法。
于是他点了点头：“我该往哪个地方去找这九枚铜钱。”
鬼婆双掌合拢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居然从棺材里面钻出来许多小鬼儿，大白脸上抹了俩腮红，打扮成童男童女的模样，头上用一根儿红线拴着小揪，个顶个的不甘下风，潮水一般朝着万俟初扑来，挤在一起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架着他往地底冲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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