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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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春轩不光是屋里，屋外一盆盆迎春、桃花、玉兰也次第开放，陆晏和绘春坐在台阶上。
“陆晏，你有没有听说，孙姑姑和内务府的人起了争执，不知怎么被欣嫔娘娘知道了！”
“然后呢？”
“欣嫔娘娘说，姜贵人既已降为答应，按照规矩，只能留两人伺候。孙姑姑，给送出宫了！”，“哎，陆晏，你不意外吗？”
“按照规矩来，也没什么意外的。”
“你说孙阮筠好歹也做了丽晖轩几年的掌事宫女，到头来，没一人相送！十几岁就进宫伺候，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来，临了，孤零零地走。要我说，出了宫，谁还认识她，她这欢欣日子，也算到头了。”
“陆晏，你不高兴吗？”
“没什么高不高兴，谁不是这样。热热闹闹地来，孤孤单单地走。”，讲到这儿，陆晏露出一丝笑容，“我想，最开心的不是我。”
宜春轩内，大门闭锁。
只剩下余欢和柏青两人，侍奉在姜答应身边。
姜华几乎把屋内摆设摔了个精光，加上内务府人人眼睛向上看，曾经还算欣欣向荣的丽晖轩，如今有点儿家徒四壁的味道。
春天，内务府也要送炭火给各宫，直到四月。
可丽晖轩的炭火早断了，平日下人房本来也没多少炭火，余欢和柏青也适应得来，可小主的房内早早没了炭火，还是头一回。
姜华也知道自己要不到，最近不再暴躁地摔东西，只是苦闷地坐在床榻上，等着有朝一日，陛下开金口，把丽晖轩的大门重新打开。
她看到朝阳升起，夕阳落下，想修道者在洞穴里数年如一日地苦修，终修得般若智慧，可自己被困锁于此，为什么只有内心无明，烦恼丛生。
余欢和柏青，她们难道不在这儿和自己一起困着吗？为什么她们却像得了解脱似的？
两人侍奉着她，却并不和她亲近，连和她说话都是一万个小心谨慎。
她想到孙阮筠在的时候，好像也是如此。走的时候，虽然震惊、虽然不愿，可也没有哭天抢地，她好像，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果，一个人默默收拾包裹。为什么？
孙阮筠好歹也在丽晖轩伺候自己多年。
为什么身边的每个人都与自己如此生分？
她又想起从前丽晖轩里的人。
她原觉得张婉婉不错，是个嘴甜伶俐的，可她看错了人。
刘玉寒这个人虽然有点孤僻，但干活儿麻利，可惜成了不中用的死人。
陆晏，她想起陆晏，陆晏好像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她并不记得陆晏刚来的一两年干了什么，只是后来，刘玉寒一死，她突然冒了出来，不光顶撞自己，还跑到周远楣的宜春轩去了。
当时，自己还是姜贵人，她却要跑到一个位份低于自己的常在手下，究竟为什么？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但她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出来。
末了，她想，所有人都和我耍心眼儿，这宫里就没一个真心人。
姜华又试了试金灿灿的甲套，还是一样华美。人会疏远，会背叛，可这东西不会，她想。自己不算是一无所有。
柏青是看着孙阮筠被人拉出丽晖轩的，余欢进屋躲着去了，而她就在屋外，默默注视着。
直到大门合拢，柏青仍然站在屋外。
在这宫里，冷暖自知，但上天对她还不算特别残忍，在她就要凋零化作春泥时，给了她一个喘息的机会。
柏青一边给自己抹药，一边笑容浅淡，她想，陆晏在丽晖轩时被打得背上几乎没一块好肉，是自己给她上药。
是，这丽晖轩是埋葬她们这样鲜活少女的地方，可她惦记着陆晏，总觉得这人虽然比自己大，但宫里的很多事都不太明白，显得傻乎乎的。
结果一转头，陆晏撇下了她，一人飞上了高枝。
那天，她趁孙姑姑离开，几乎是爬出丽晖轩，等上一个多时辰，才等到陆晏。
宫女走路都是微微低头紧着小步，但陆晏不一样，那天她的小腿绷直步伐轻快，看起来在宜春轩过得很好，她的衣裳比新柳还绿，发丝乌黑，神采奕奕。
而与她相对的自己，却不知道能不能再见明日天光。
自己好不容易开口求她相救。但陆晏没救她。
幸好，上天有好生之德，眷顾她，带走了孙阮筠。
柏青看着自己手臂上、大腿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心里想，在这宫里，一敬天地，二敬自己。既然陆晏能飞离这吃人的丽晖轩，我又有什么不行。
她上完药，洗干净自己沾血的衣裳。尽管丽晖轩的大门紧闭，但凛冽清风，从门缝透了进来。
再过不到一月，就是皇后娘娘的生日宴，那时正值春夏之交，春花开尽，皇后娘娘要在宫中举办游园会，送别春日，迎接盛夏。
绘春去一边玩去了。陆晏坐在台阶上盘算，游园会上就能见到昭妃娘娘，先找个机会，和昭妃建立信任，然后再慢慢吐露章嫔欲谋害二阿哥之事。
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徐徐图之。
陆晏放松心情，反正还有一月呢。
又过七日。
皇帝来到宜春轩，在和煦春光下，与楣常在喝了两杯温酒后，如醉春宵。
龙颜大悦，想起丽晖轩里的姜答应，做得一手丑娃娃。不过她既已抄了百遍佛经，也算是受了惩罚。既然春光大好，那丽晖轩的大门也应该打开了。
“崔英，传朕旨意，解了姜答应的禁足，既然太后的寿辰已过，佛经也不用再抄了。”
“陛下，那姜答应的绿头牌？”
皇帝看了眼与自己四目相对的楣常在，“算了，绿头牌继续撂着吧。“
姜答应终究不如眼前人可心。
楣常在睫毛密密的，呢喃问道：“陛下看见我头顶鲜花了？”
“嗯。“
“花饰配上远山眉才好看。陛下，你看我的黛石，画不出远山眉。要螺子黛才行。”
“那你为何不用螺子黛？”
“内务府不给，说常在有黛石画眉已经不错。陛下，姜贵人做错事降为答应，那承禧宫就没有贵人了，陛下能不能看看我？”
楣常在讲话并不娇软，可一到皇帝面前，就换了语气模样。
皇帝身上的酒意还未消，许一松口，位分就有了。
“傻的。“，皇帝笑了，“想要螺子黛还需要晋位分吗，崔英，去找内务府，叫他们送两斛到宜春轩。”
楣常在的笑意挂在脸上，直到皇帝走后。
“姜华能做贵人，我不能做贵人，我照姜华差在哪里？真是不明白，人人都说我圣宠不断，可陛下要是真宠我，怎么连个贵人位分也不给？”
陆晏在旁听着，心想，全公司都在降本增效，总监和高级经理的薪酬能一样吗？给了贵人位分，不仅每月例银增加，还要增加两位宫女来侍奉，衣食住行皆要提升，连这宜春轩都有点儿小的不够看了。
看来，远楣姐想成为产品开发大板块负责人这件事，陆晏心中摇头，没着落了。
“假以时日，小主总会有机会。”
“我不喜欢假以时日。陆晏，你说，陛下他今日解了丽晖轩的禁足，再过段时间，会不会给她复位？我又低人一等！”
陆晏真觉得不会。降本增效，能省则省，能降则降，复什么位？但她作为宫女，不好对主子多加置喙。
“陆晏，你最有办法，给我想想办法，我不要做楣常在，我要做楣贵人。”
陆晏态度模糊。
周远楣没了耐心：“若姜华复位，那这承禧宫，哪还有我的位置？等我人老珠黄，却还只是个常在！可不可笑，可不可怜？”
“我不想等了。告诉我，你在丽晖轩时，除了知晓姜华巫蛊一事，还知道些什么？能让姜华再无翻身可能。”
“小主…”
“想不到，没关系。”，“如果陛下知道，姜华用银针扎的那几个娃娃，里面有二阿哥，那姜华就完了。”
“咱们宜春轩上下一体。陆晏，这事儿你得帮我。”
回旋镖扎到了自己，陆晏想。如果重提此事，陛下还会信吗，会不会觉得，上一次也是宜春轩泼的脏水。
她没松口答应楣常在。
但有人先一步，找上了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