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观察日记（HP）》果酱勺子

1、驶出浓雾的列车

　　1938年9月1日星期四天气阴

　　这个世界灰蒙蒙的，这个世界的白天灰蒙蒙的。浓雾将街头饿死的尸体遮掩，将海对岸虎视眈眈的炮筒遮掩。在这片湿漉漉的浓雾下，我拎着箱子，拨开喧闹的人流，不断躲避着脚下软绵绵的猫头鹰屎。妈妈刚给整理好的领子此时一定在不断推搡中又变了形，我艰难地将箱子抬上火车。
　　“要帮忙么？”身边有人问。“不，谢谢。”我头也不抬地说。这个身体终究是太年幼了，小孩子的躯壳，柔软而没有力气，对我来说，新鲜又陈腐。找到一节空的车厢可不算件容易的事，过道里闹哄哄的，我被人撞了至少两次。
　　终于在车厢末尾处找到一间看起来还算清静的包间，我拉开车门，里面的男孩抬起头，瘦削的脸颊，微卷的黑发，清澈的双眸。
　　真漂亮！我不禁在心底暗赞一声，“没有人吧？”我问。
　　男孩点了点头，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将行李放到头顶储物架上，并没有常见的试图来帮把手的热情。我也不以为意，自如地整理好自己的事情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座位临窗，熹微的天光映在对面男孩的脸上，虽然还显稚雅，但眉目间的沉默却隐隐带了股难以言说的迷人。
　　“我叫莱奥•梅西埃，霍格沃兹新生。”我按惯例介绍自己。
　　男孩缓慢地看着我，然后他说，“你的英语很蹩脚。”
　　我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是的，我是法国人，最近两三年才随父亲搬到英国来。”
　　男孩点点头，“汤姆•里德尔。”他随便地说，“和你一样，霍格沃兹新生。”
　　老实说，这个里德尔的态度并不十分友善，他似乎对周遭的一切深有戒备，从他泛白的指关节可以看出他有点紧张，洗得发白的麻瓜衣服虽然整洁但不难看出已穿了很多年且并不合身，膝盖上摊开着一本书纸泛黄的魔法书，二手的。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门外学生们的吵闹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你的父母是这边的吗？”列车缓缓驶动的时候，里德尔突然开口问。
　　我一开始没有明白他问句的意思，但很快我便反应过来，“是的，他们都是……巫师，如果你是指这个。”
　　“这个会吗？”他突然将手中的书推到我眼前，修长的手指划过页面上一段短小的拉丁文咒语。
　　我挑了挑眉，有些不满于他的唐突与审问式的不礼貌，“不，我不会。在接到猫头鹰来信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哑炮。”
　　闻言里德尔似乎颇感诧异地看了看我，“这样啊。”他将书收了回去。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好像隐隐地松了口气，但我没有在意。
　　随后的旅途中，我一直专注于窗外阴沉天光下的英格兰乡野风景，而他则安静地低着头，翻阅着手中的二手课本。气氛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缓和起来，很明显里德尔是个不多话的旅伴，这让我感到很舒适。
　　再次交谈是在推着手推车的列车售货员路过包间时。“孩子们，有什么想要买的么？”那位卷头发阿姨热情地将头探进来。
　　我看见里德尔面无表情地瞅了瞅手推车上琳琅满目的各色零食，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都有什么？”我站起身，走到推车旁，最后在列车售货员热情的推荐下每样都买了一点。
　　“尝尝么？”合上门，我把捧了满满一怀的零食哗啦一声倒在矮桌上，假装漫不经心地向我的小旅伴提议。
　　过了很久，以至于在我甚至开始怀疑里德尔是不是没有听见时他才有点傲慢地开口说：“不，谢谢。”
　　我没有理他，只是独自一人把硬糖咬得嘎嘣响，在我又一次“嘶啦”一声扯开零食包装袋后，里德尔终于忍无可忍地抬头：“你是不是应该轻声——噢！”
　　一只巧克力蛙嗖地蹦到他的头发上，顿时里德尔那双漂亮的黑眼睛睁得溜圆。我以一个我这个年龄的男孩该有的莽撞大叫一声：“不要跑！”就扑了上去……
　　“该死！”在鸡飞狗跳的混乱中，我听见里德尔一连串地骂出了很多精彩绝伦的伦敦脏话，这可和他漂亮的小脸蛋有着天壤之别，我敢打赌这里面有些话他可能都并不真懂其中含义。
　　情况在眨眼间急转直下，里德尔的表情突然间凝住了一秒，他张了张嘴，看向我。
　　我揉揉头发直起身，“怎么？”
　　“……”沉默了一瞬后，里德尔很不情愿地开口说：“在我手里。”
　　我忍笑挑眉，假装不懂，“嗯？”
　　一个咖啡色的物体向我的脸直直掷来，我敏锐地伸手抓住了它——一个滑溜溜的巧克力蛙，还带着温热的体温，在我手里不断挣扎。
　　里德尔阴沉的脸色简直想让我放声大笑起来，老实说这种凶狠的神情如果放在一个大人身上势必会产生很不错的恫吓效果，不过在一个漂亮的、贫穷的小男孩脸上……我毫不在意地仰头把巧克力蛙扔进嘴里，姿态随意地也扔了一袋未开封的给他，“瞪我做什么，你来开也一样，这东西第一下跳得最高。”
　　有了一个好的开头之后一切便显得水到渠成，直到这时我们俩才开始像大部分11岁的男孩子一样七手八脚地将包装得鲜艳古怪的各种多味豆、泡泡糖、巧克力青蛙、南瓜馅饼、大煎饼，棒冰等分刮一空。
　　里德尔似乎对巧克力蛙袋子里装的巫师卡片十分感兴趣，他把得到的全部卡片都平摊开放在眼前，望着银光闪闪的肖像眼神热切。
　　我看着他专注的动作，嘴里嚼着味道古怪的比比多味豆。啊，倒霉，似乎是某种凝结的内脏血块味。
　　“看着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里德尔低低地自语，然后戛然而止，他抬起头冷冷地瞅了我一眼，我扭头望着灰白色的窗外，假装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说

　　练习速写与精神分析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