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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剑破九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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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派的确是五派之首,可师尊亦是云梦泽修为第一人,”萧寻抬起头,丝毫不觉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弟子说过,弟子仰慕师尊已久,做梦都想做师尊的弟子,更想打败师尊成为天下第一。”
苍天明鉴啊,他说的可都是真话,一点也没撒谎。来云梦泽一是偷师,啊不对,学习,目标本就是江暮白,二是查询宝物下落。
江暮白也不是没有听过奉承的话,甚至多少人踏破门槛,各种灵丹妙药、奇珍异宝往他无忧居里塞满了,都是为了拜入他江暮白的门下,但这是第一个当着他的面说要打败他的。
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能力不大,心气倒是不小,很天真,很猖狂,也......很有趣。
他回身坐下,匀称而修长的手端起茶杯,低头浅浅的抿了一口,道:“为何收服了噬魂兽,却不早早禀报?”
萧寻忽然脸色露怯,道:“师尊,如果弟子说是因为胆小,您可相信?”
“哦?怎么说?”江暮白闻言抬起头,眼眸微缩,脸上带了几分好奇。
“弟子生性胆小怕事,一旦跟人命沾边的事情,轻易不敢卷入。弟子初到云梦泽,无依无靠,资历尚浅,只想明哲保身。”萧寻认为,这应该是一个正常人的想法,就是不知道江暮白能信几分。
语毕,江暮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问他。就这么盯着萧寻,意味不明,却让萧寻心底多了几分不安,难道他不信?
为了让江暮白不起疑心,萧寻壮了壮胆子,眼似清泉,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就这么盯了回去。
这么一来,反倒是江暮白不好再继续故弄玄虚了。心想这小孩,就这么直勾勾地盯回来了?换做是别人,哪里还敢跟他江暮白对视?
只见江暮白不知从哪掏出来个食盒,耳边响起他低沉硬朗的声音:“你刚修炼没多久,应该是还没辟谷,饥肠辘辘的感觉怕是不好受。”
嗯?怎么转移到这个话题了?虽然萧寻修魔时早已辟谷,但平日里见到些色香味俱全的,多少还是会吃上一些。心里这么想,可手却非常自觉地接过了食盒。
“多谢师尊。”
终于知道说谢了,也不枉他特地跑来一趟。
“你既已入我门下,成为我江暮白的亲传弟子,以后做事便不要畏手畏脚,更不用怕事,出事有为师给你兜着。”
随后停顿,又道:“只是一点,虽说目前云梦泽与魔界暂无冲突,但本质上仙魔两界是水火不相容。如果有勾结魔界,危害云梦泽之事发生,本君也绝不会姑息。今后你身为云梦泽子弟,便要将胸怀坦荡、见义勇为刻在心里。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江暮白起身走到萧寻面前,眼前的少年身高不过堪堪到他耳垂。嗯,还是太瘦了些。却没想过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太高大了的缘故。
“为师会的东西,日后都会给你倾囊相授。为师期待,你打败我的那一天。”
还没等萧寻回答,就径直离开静谧轩了。
只留下满脸问号的萧寻,不愧是江暮白,果然思维是异于常人。问的那几个问题,一个比一个跳脱,他总不可能天真的认为,江暮白就是单纯来给他送饭表示关怀的。
但有一点,江暮白说他会倾囊相授,这是不是说明他并没有对他起什么疑心?还说给他打败他的机会,这人嘛……格局还是不错的。
这下总算是能放心休息了,但一想到他还得帮着打探宝物消息,不免有些犯难。萧遥,也就是魔君弟弟萧逐年的女儿,魔界唯一的公主。十年前他被魔君带到魔界,他区区一介凡人,在那样的环境生活,种族不同,观念不同,注定是要被打压,欺凌的。
尽管魔君再怎么照应他,也无法时时刻刻护他周全。他没有自保能力,只能任人宰割。但萧遥,就是除了萧逐眠以外,唯一一个在魔界对他好的人。就像是,姐姐、朋友一般的存在。所以当她想要查询宝物下落,哪怕是毫无头绪,他也来了。其次,也能逃避某些……人。
翌日,无忧居。
桑壶将萧寻带回了无忧居,在前院给他安排了个房间,屋内应有尽有。可萧寻对这些并没有多关心,毕竟多糟糕的环境他都住过,此刻他心里更在意打探宝物下落之事。
于是开口问道:“桑壶师兄,昨日你与我说八百年前封印魔君之事,我还有些好奇,那魔君现在是被封印在何处呢?”
“哈哈没想到阿玉你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内里居然还是个八卦之人呢!”桑壶一副了然的样子,“不过也很正常,我刚入云梦泽之时,对古往今来那些大人物的事情也是极为好奇。”
“当年淮阴前辈带领五派,用各派的镇山之宝来封印魔君,避免灾难。其封印之地所在,只听说过是在乾坤派附近,却没人知道具体位置在哪。”
“就连现在的五派掌门也不知情,唯一知道具体位置的淮阴前辈也不在了,不过想来封印现在定然是非常牢固的。毕竟封印之内有五派之宝镇住,若是出现异常,五派掌门都会有所察觉的。不然封印要是被冲破,现在世间哪还会这么太平。”
萧寻闻言点了点头,只知道是在乾坤派附近,却不知道具体位置,那可就有点难办了。因为五派各岛所处的位置,是以乾坤派为中心,其余四派以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而坐落,而乾坤派所岛上所占的面积又是最大的 ,要查找下落也是不知从何下手啊。
“我来云梦泽之前,曾在人间听闻当年五派镇山之宝都是出自天赐,各自有不同的神奇功效,现在封印经过八百年的洗礼,居然生出了一样宝物,名为还魂珠。此物寻常人吃了能够长生不老,修仙者能悟道登仙,修魔者能毁灭时间。既能让人脱胎换骨,亦能功力大增。不知桑壶师兄是否听说过?”
此话一问,萧寻都觉得自己有些冒进了,他这样,会不会目的太明显了一些?
谁知桑壶却面色平常,道:“嗐,这自然是听说过。原本这话最开始就是从云梦泽传出去的,但不知道最先谈起的是谁,无从考究。毕竟自淮阴前辈仙逝之后,也没人再到封印之处见过。”
“山青师伯为了此事忙前忙后,就是担心有人为了这不知虚实的谣言,扰乱云梦泽。可后来这谣言却不知道何时传了出去,现在各派之中也早已明令禁止讨论此事了。”
桑壶将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阿玉,此事你今日问完便不要再去与别人讨论了,小心掌门师叔知道了怪罪于你。”
“多谢师兄为阿玉解惑,阿玉明白。”
随后桑壶便告诉萧寻,江暮白有事交代,说让他安顿好就去后院。好在这里离江暮白的后院,也不过三十丈的距离,倒也方便。
“掌门师叔,阿玉来了。”
此时的江暮白正坐在书案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书页。听见人到了,便抬手摆了摆。
“桑壶告退。”说完便出去把门带上了。
“弟子拜见师尊。”萧寻俯身作揖,其实内心很是激动,江暮白要跟他说什么?莫不是今天……就要开始教他练功了吗?
“你跟桑壶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连阿玉都叫上了。
“弟子虽与桑壶师兄相处时间不长,但桑壶师兄为人和善,对弟子多加照顾,弟子心怀感激。”
“你年龄多大?”
“弟子今年二十二。”
江暮白点了点头,甩了一本秘籍到萧寻面前。萧寻接住一看,居然是玄清剑诀,北沧派的独家秘籍?!
当年江暮白还未继任北沧派掌门时,由于三百年前那笔仙魔誓约,双方互不侵犯,但彼此相互比试切磋却是常有的事。毕竟在这个以强者为尊的世界,不经常比一比,又怎能知道,谁又更进一层了,谁更厉害呢?
所以,江暮白就曾在年少时,就是用他那把追云剑和已经修炼到顶峰的玄清剑诀,打败了当时最强的魔君萧逐眠。就连他的师父江九思,都未曾修炼到剑诀的第八层,修炼到极致的,仅有江暮白一人。
一剑破九幽,赢得三界尊。
所以当时萧寻他修炼九幽冥典无法更进一步时,萧逐眠就告诉萧寻,他已经把能教给萧寻的诀窍都教过了,可仍未见效。但江暮白曾赢过他的九幽冥典,去偷师,也许能学到些什么。现在,江暮白就这么把玄清剑诀的秘籍教给他了?
“师尊,弟子受之有愧啊!”何止是受之有愧啊!还莫名地有些心虚呢……
看着萧寻眼中明显的惊慌失措,手中的玄清剑诀就如同一个烫手山芋般,江暮白轻笑一声:“怎么?昨天还说要打败为师呢,今天就受之有愧了?”
“弟子根基未稳,不敢冒进。”短暂的震惊之后,便是满心难以言喻的激动。
“放心,我北沧派剑诀心法柔和,你就按着上面慢慢练,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江暮白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藏不住情绪。
二十二岁,对于他一个两百多岁的老……师父来说,确实是小孩子一般。
忽的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你还缺一把佩剑,院中有的你先随便用着,过两日为师寻一把称手的给你。”
“多谢师尊!弟子定不辜负师尊期望!”说完便迫不及待地转身,回到前院开始钻研起来了。
过了三日后,江暮白也真的为他寻来了一把好剑,名为凌霄剑。此剑剑气凌厉,剑身呈青蓝色,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能将一切阻碍破除,只等有人将它驾驭,发挥出它真正的力量。
萧寻见江暮白对徒弟如此尽责,反倒是有些愧疚了。不过也仅是一瞬间的事,身为一个武痴的他,转身投入练习便将其他事忘得一干二净。
之后,萧寻每日按时按点修炼,不曾有过懈怠。江暮白见他居然如此认真对待,平日无事也会监督一番,但两人的交流,也仅限于剑诀心法,其余时间都是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院,各忙各的,互不干扰。在仙门大会中出现的噬魂兽,云梦泽至今也为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就好像没发生过,被遗忘了一般。
转眼间满山的春色变成秋后的凉意,萧寻正如往日一般在前院中练习剑法。玄清剑诀功法深奥,萧寻这段时间内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醉心于剑法当中,凌霄剑也使得越发熟练。
随着他的舞动,竹叶轻轻摇曳,仿佛也在跟随着他的节奏起舞。汗水渐渐浸湿了萧寻的衣襟,他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姿势和力度,力求将每一剑都发挥到极致。
不知过了多久,萧寻突然收剑而立。他能感觉到,体内似是有两股气流在涌动,像是在交融,又像是在冲突,难以平衡,仿佛要将他的经脉撑爆。直至他的胸口传来一阵闷痛,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上面,让他喘不过气来。
“噗!”一声闷响,萧寻突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许多,随后全身无力,下一秒就要往后跌倒。萧寻闭眼心想,完了,后脑勺要遭殃了。
“你怎么样?!”
耳边响起焦急的声音,随后就感觉到身体被人托住。萧寻睁开眼眸,便看到放大数倍的俊颜,深邃的眉眼间还带着几分自责和担忧。萧寻想说自己没事,因为他知道,也许是九幽冥典与玄清剑诀的两道功法在他体内的缘故,两者互相排斥,所以才导致气息紊乱,经脉受损。
之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大概是因为他刚入门还未练成,现在体内忽然出现了反应,恰恰是在说明,他的勤修苦练有成效了。虽然受伤了,可萧寻心中却是极为高兴的。
然而这种神色在江暮白眼里看来,却是无法理解的。这孩子莫不是练功练傻了?练剑练到吐血了看上去还有点高兴?随即就要给萧寻探探脉搏,为他输入灵力修复经脉。
于是担心被江暮白识破的萧寻,便强撑着要站起身。可没想到他这身子此刻极为虚弱,却是一个踉跄又差点摔倒,再次落在江暮白的怀中。
可不能让江暮白给他疗伤啊!被他探出他体内有两股不同的气息,那才是要出大事!
“胡闹!”江暮白脸上带了几分恼色,道:“受伤了就别再乱动!”
可内心又多少有些自责,他没教过徒弟,直接丢一本秘籍给他就让他自己练了,因为当年江九思也是这么做的,可他却没想过这样的方式适不适合这孩子。
这孩子入门三个月,在无忧居内整日废寝忘食地加以修炼。就连其他四派的人知道了都为之称赞,说江暮白收了个好徒弟,还要向他讨教是怎么把徒弟教得如此乖巧听话的。
可天知道啊,他也就是在这孩子修炼时偶尔指点几句,其余大部分都是他自己领悟的。可现在让他自己练到吐血了,如是一个不小心,练到走火入魔可就糟了。
好在他今日无事才想到前院来看看,一开始见他整套下来行云流水的,却没想到下一秒就出事了。想到这,他更加自责了,好像他这师尊当得,可一点也不尽责。
“师尊......弟子,无......无碍。”萧寻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却没想到发出声来却是软绵绵的,有气无力,反倒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