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战役》俱全

5、合 谋

　　热气从陡急的柏油路坡道上冉冉升起。
　　无袖背心上披着麻料短袖衬衫的腋下，已经汗水涔涔了。可是就算脱掉，无袖背心的背后也早已湿透。汗水偶尔滴向腰部，感觉好恶心。
　　热死了……
　　凤落以细长的手指拭去眼下的汗珠。
　　七月，连梅雨季节开始的报导都还没听说，却已经炎热得有如盛夏。
　　拿到零用钱就去买副太阳眼镜吧……
　　抬头仰望时，从大楼反射过来的阳光好刺眼。
　　行人穿着已经是夏装了。每个学校都刚结束期末考，静不下来的学生们充斥整条街道。
　　星期日的商业街实在不是人来的地方——一面轻巧地闪过迎面而来的人群，凤落嘟起嘴巴咒骂着。
　　他双手插在灰色牛仔裤口袋里，身体微微前倾地快步走上陡急的坡道，修长的双腿、没有半点赘肉的单薄肩膀，仿佛一头肢体柔韧的豹……如果这么形容凤落,或许还缺少了那么点野性风味,不过,就如同山猫一般,尚未成熟的纤细肢体,强烈地吸引着别人的目光。然而，关于这一点，他本人似乎浑然不觉。
　　微长的浏海轻柔地覆盖上双眸，凤落晃了晃尖细的下巴，随意将之甩开。那是张若与十个人错身而过，十个人都会回头一看的魅力容貌。
　　略带稚气的脸颊及嘴唇，纤细的鼻粱，即使晒黑了也会马上恢复白皙的恼人肌肤……可是这副美貌之所以不显得弱不禁风，则完全得力于那双好强的瞳眸。
　　有着深浓双眼皮的狭长凤眼，就和他轻巧的动作相似，让人联想起野生的山猫。
　　凤落，十七岁，樱华学院高中二年级，少年般的强韧肢体和过人容貌，再经过两三年岁月浸润的话，必定会开始散发出野兽般的诱人魅力吧！可是，在那个阶段之前，未经洗练的少年稚气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冶艳风韵，只有嗅觉敏锐的人才会受到强烈吸引……这种不安定感，更为他的魅力增添光彩。
　　“呃……唔……”
　　少年为了确认地图而停下脚步，迎面而来的一对妙龄美女惊艳地就要停住步伐。可是，当她们发现少年的兴趣并不在自己身上，便有些失望地离去。当然本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状况。
　　“唔……在这个邮筒前面转弯，第二个叉路左转……”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和人“约会”要在十分钟前赶到，这是基本常识。
　　少年按照某人画给他的地图在道玄坂途中右转，快步走进曲折的小巷弄，再弯出去。
　　“嗨！嗨嗨嗨！”
　　豁然开朗的大街道旁窗明几净、精致典雅的咖啡厅里，隔着透明玻璃窗，眉开眼笑的俊美少年朝他挥手。
　　这家伙，难道都没想过避一下嫌，两个大男生约在咖啡厅见面，不知情的人都会觉得他们两人有暧昧关系。
　　“凤，听说你和我的副社长对上了？”
　　这调侃般的声音，是新闻社社长——樱华学院贵公子之一的和弦和大少爷发出的。
　　凤落在他对面坐下，将原本放在桌面上的休闲杂志丢向和弦。
　　“怎么，你很期待我们两人闹得鸡飞狗跳！”
　　和午公子短兵相接的第一步，虽然以失败告终，但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是很有趣吗，凤和凰，你们的名字真的很搭配哩！”和弦笑着，捡起凤落丢过来的杂志。“别瞪我，大家都这么说。”
　　凤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感觉你跟暗大会长越来越像了，都是惟恐天下不乱的类型！”
　　“别拿我和那个麻烦制造机相提并论。”他的级数不如变态的暗香会长。
　　捅了篓子就知道跑的家伙……
　　“言归正传，你叫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叫了杯浓香的蓝山咖啡，凤落问道。
　　“我非常需要你！”和大少爷突然握住他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睛凝望他，一脸真诚。
　　“咳……”含在口中的咖啡被和弦突如其来的话呛得差点喷出来，看见周围人的暧昧眼光全盯在他和和弦相握的手上，忙不迭抽出来。“大白天的，你干嘛神经兮兮？”压低了声音。
　　“我离不开你——”
　　“给我闭嘴！”少年白玉般的脸庞骤然涨得通红。
　　“……噗哧！”原本感性得要命的和弦猛地趴在桌子上大笑，“你的脸色……好好笑喔！”
　　“……”这家伙，是在耍他吧。少年的头顶仿佛飞过一群呱呱乱叫的黑乌鸦，脸上滑下一排黑线，额头开始冒青筋了。
　　“咳、咳咳……不、不跟你开玩笑了。”眼见少年生气了，后知后觉的和大少爷连忙停止笑声，坐直身体，“咳，我们合作吧。”
　　“我不觉得我们有必要合作。”他也不想跟这个嘻皮笑脸的混蛋合作。
　　“为什么？”被少年加上‘混蛋’头衔的男子不耻下问。
　　“合作的基本条件是对方要有利益关系，而我们没有。”
　　“谁说我们没有！”和弦单手撑着下巴，笑嘻嘻地冲他眨眨媚惑的桃花眼。
　　有吗，他怎么不知道？
　　“说出来听听……别用那种恶心的目光看我，我不是兰话。”
　　“你想从凰手中拿回照片吧？”收回诱惑的目光，一本正经的和弦忽然让少年十分不习惯。
　　“你怎么知道这事？是观音告诉你的还是——”该不会那女人暗中找了其他帮手吧？
　　“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你想拿回照片是事实，而我——”蓝色信封递到凤落面前，散发兰花般的清幽香味，“我想让你把这封信交给兰花儿。我也会帮你打听照片的下落，拜托了！”
　　他没有接过信，静静的看着和弦，“为什么我要和你同流合污？”更正，是狼狈为奸。
　　“各取所需嘛。”和弦‘嘿’了一声。
　　凤落嗤之以鼻，“鬼才需要你的帮助！”
　　“不要拒绝人家的好意啦！”俊美少年露出精灵的调皮笑容，刹那间吸引了咖啡厅内大部分女客的注意。“凰不像表面上那么好相处哦，连我也不太了解他在想什么。”
　　他从来都不了解午凰这个人。
　　单纯还是深沉，各种复杂矛盾的东西似乎都可以在午凰身上找到，但却看不到一点生存的快乐。午凰他一直认为自己卑劣地、愚蠢地、放纵地、邪恶地活着，与其说活得不好，不如说是慢性死亡。
　　该惧怕的不是死亡或阴影，而是对痛苦或死亡的恐惧。
　　一个人如果希望一死，他怎么会恐惧呢？
　　那样像是放逐自己的午凰，才是最令人担心的。
　　要是有人能成为午凰的动力，活下去的希望，他就不会再自我毁灭了吧……眼前的少年有着午凰所缺少的活力和强韧，即使遇到挫折也不放弃的坚强意志，即使被打到也可以爬起从头再来的不屈不挠的精神，每一项都是午凰所需要的。
　　答应观音的要求，是因为他很担心会不会有一天当午凰再也忍受不了时会崩溃掉。
　　“你在担忧什么？”清亮的中性嗓音扬高时有种独特韵味，坐在对面的少年在朦胧树影与阳光的透射下，愈发俊艳无双。隔着烟雾的潋滟双眼清澈的凝视他。“表情很难看，我不习惯。”
　　“嘻嘻，”下一秒，凝重表情恢复成眉飞色舞的洒脱，眉梢仿佛跳跃着点点金色，给俊美少年身上笼罩了一层金光。“你这么注意我，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啊啊，我不介意来段旷古铄今轰轰烈烈回肠荡气感人肺腑凄美悲凉的男男恋，但，我又不忍心辜负我可爱的兰花儿，怎么办？人家好为难哦——！”
　　“……”少年像是无法忍受的闭了闭眼。在这里宰了这个聒噪男算不算犯法？这个痞子。
　　“嗨嗨，回神回神——”十指在凤落面前晃了晃，轻松而自得其乐。“好有趣哩，你居然在发呆？”
　　“……一个狼，一个狈，”推开他的手，少年冷哼，“观音给了你什么好处？”
　　“秘——密！”骨节格外突出的修长大手将那封蓝色信件塞到凤落手中，唇畔漾着朗朗的笑，“赶紧答应合作条件，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很划算的啦！”
　　“情书？”发出幽幽兰花香的信封怎么看都像情书吧。“为什么要我送？别人也可以……”
　　“因为你和兰花儿最熟呀。”食指抵在薄唇边，笑得一脸哀怨，“谁让我的小兰花儿最喜欢你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故意拉长语音让少年感到内疚。
　　“……肉麻的家伙。”凤落被他怨夫般的语气弄得不小心笑出声，“好吧，我们合作。”
　　“这才是个好孩子嘛。”大手拍拍少年的头。推不开，少年懊恼的瞪着他。“好了，现在哥哥要给好孩子一个好消息。右边四十五度斜角。”
　　右边四十五度斜角有什么？
　　脑袋听话的向右转，透过落地玻璃窗映入眼帘的是对街书局门口那一对相依偎的少男少女，他眼睛一亮。
　　“午凰……他身边那个女孩是谁？”
　　“你猜。”
　　美眸打量那位白色连衣裙，秀气得似乎风一吹就倒的女孩子，让人不禁升起保护欲。“女朋友？”
　　痞子男轻笑。“你要这么认为也行。”倘若是就好了。
　　“可惜手上没带照相机，白白错过这么精彩的画面。不然的话，照片既可以用来威胁午凰，又可以拿来卖钱，一举两得。”他梦寐以求的悠长假期啊……连去哪玩的地点都想好了。
　　“你脑袋里只想到这些吗？”威胁？卖钱？原本带笑的痞子男感到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难道这少年再没有其它更令人赞赏的想法？
　　“懂得利用机会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我发誓绝对要午凰双手乖乖奉上照片！”他志在必得。“要是把午公子有女友的消息传出去，你说会怎样？”
　　“那些狂热崇拜凰的女生会跳河自杀的。我说凤，你不要那么坏心眼嘛！”
　　“我就是要午公子受不了，他才会良心不安把照片交出来。”
　　有可能吗？看了看一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俊艳少年，干干嘿笑两声。
　　“加油吧，聪明人。”
　　所谓好事多磨，正是眼前的写照。
　　“嗯，我会的！”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