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初恋 ...
-
闻谕宁愣住。
本欲发作的怒火哽在心口,哽得他呼吸都不自觉地收紧。
祁今揪住了他的衣袖袖角,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地坠落在他手背。
“玩够了…跟我回家…好不好……”祁今哑声哀求的姿态几乎要低到尘埃里去,“哥……”
他真的害怕了。
从祁今见到这个男孩的第一瞬间开始。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可是,比那时候的他温驯恬静,更加善解人意,更加年轻漂亮。
他从始至终,掌心所有的筹码所剩无几,底牌不过就一个名为祁今的自己而已。
赌闻谕宁永远偏向自己的心。
可是他怕了。
祁今泣不成声的模样像一根利刺狠狠扎进心尖。
闻谕宁麻木僵硬的手缓缓松开,无力地垂到身侧。
“你走吧。”
“我不走!”祁今嘶声低吼,“除非你和我一起走,否则你甩不掉我的……”
闻谕宁沉沉叹了口气。
地上的苏苏状态仍不甚乐观,他转身半跪下来,从口袋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记得去医院做个检查,有什么情况一定要联系我。”
苏苏轻轻点点头,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哥哥,谢谢你。”
祁今眸色一冷,脸上闪过一抹狠戾。
他咬紧牙根,忍住再次几欲脱口而出的恶言。
闻谕宁率先出了门,路过门口时,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墙角满地的烟屁股。
脚步顿了一下,身后的祁今便追了上来。
眼窝依旧湿润猩红,却破涕为笑地讨好:“哥,你喝酒了,对不对?”
喝酒了,认错人了,对不对?
闻谕宁瞥了他一眼,冷漠至极,没有说话继续往电梯走。
*
祁今的车停在地下车库。
宽阔无际的黑暗,只有逃生出口的指示牌泛着莹莹绿光。
光亮,还在祁今指间的香烟幽幽擦亮。
身体倚靠着车身,孤寂的背影落在眼底,有点不是滋味。
祁今又吸了一根,裹挟满身烟味上了车。
“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
“很久之前,最近烦心事多,抽得狠一点。”祁今眼底闪烁着炯炯光芒,“哥哥,你是在关心我,对不对?”
闻谕宁没说话。
始终偏向窗外的脸,恰好叫脖颈上的红痕暴露无遗。
祁今眸色一深。
被人猛然压在身下时,还在闭目养神的闻谕宁愕然睁开眼,却见祁今一只手撑在玻璃上,一只手紧紧叩住他的肩,蓦然俯下头去。
温热的裹着薄荷烟味的气息覆盖在脖颈上的小块皮肤,闻谕宁头皮发麻。
说不清那是疼还是痒,又或者是僵麻。
祁今动作很凶,似乎是想把那块皮肉硬生生撕咬下来似的。
闻谕宁吃痛,低声斥他:“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祁今动作一顿,猛然抬起头,红润一片的双眸直直扎进眼底。
他惨然一笑:“你不知道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弄疼……唔!”
闻谕宁瞪大了眼睛。
薄荷烟草的气息无孔不入地在味蕾蔓延,闻谕宁被动地承受着对方霸道又疯狂的攫取与开拓,他无法呼吸,唇齿间溢出濒临窒息的低鸣。
却被衬得格外暧昧。
闻谕宁想用力推开他,可他胳膊软绵绵的,浑身都没有力气。
祁今的双手桎住他的身体,宽阔的身体将他牢牢罩住。
这是一个专为他设计的囚笼。
“嗬……”
因为窒息被逼出生理性的眼泪,闻谕宁眼神涣散,大口地呼吸。
没等他缓过神,脑袋嗡鸣,浑身又麻又燥。
祁今滚烫的脸贴住他的脖颈,烧得他胆战心惊。
他想逃。
这实在不像一个安全之地。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车门上的开关,却瞬间被灼热的掌心覆盖,死死捉住。
祁今抬起眼,目光掺杂着阴郁和悲凉,“又要抛下我,是吗?”
闻谕宁脸色同样不好看,“你这个疯子!放我下车!!”
他从不知道祁今还有这一面。
方才的样子,实在让他觉得惊骇。
祁今变了,变得他觉得陌生。
“疯子?”祁今低低笑起来,凝视着他的目光温柔又缱绻,“如果我是疯子,我早该弄死那个Omega了,他竟敢碰你,他凭什么?!凭什么!!!”
闻谕宁心神一凛。
“祁今,你他妈给我冷静一点!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见到你……”
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唇再次封缄。
缺氧的感觉实在不甚美妙。
“你…唔…放…放开……”
因为挣扎和窒息,裸露的皮肤上已然绯红一片。
闻谕宁很想掐死他,可是他如今对上祁今,竟然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啪!
清脆的掌掴打在祁今的脸上,两个人都愣住了。
指印的红痕很快浮现在那张漂亮无暇的侧脸,闻谕宁脑袋嗡的一声,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祁今依旧在吻他,只是格外温柔。
眼泪滴落在眼睑上,烫得闻谕宁浑身一颤,竟然一时麻木,泄去所有反抗的念头。
祁今终于放开。他撤回到主驾驶区域,神色落寞绝望。
“我找到你的时候,凌晨一点三十二。”
“我以为,我只要在门口等你出来就好。你一定会心软的。”
闻谕宁怔怔地仰着脑袋。
祁今,等了这么久吗?
“如果我知道,我在外面满心期盼你可以回心转意,而你在和别人耳鬓厮磨……我宁愿你昨晚就把我勒死。”
天知道,闻谕宁衣衫不整又浑身浸透Omega陌生信息素的模样,叫他多么抓狂。
祁今嘶哑的声音在掩不住的颤抖。
闻谕宁顿了须臾。
“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好吗。”他颤声道,“旧账算不清了。今天的事,就这样吧。就当我们都喝醉了……”
“不能。”
“我不能。”
祁今摇摇头,放下手刹后掌根抹了把眼尾,笑容凄苦。
寒声道:“除非我死。”
闻谕宁后背一僵,缄默着没有说话。
*
节目还要继续录制,两人回到录制现场时,正逢导演来找他们。
导演看到两人都是一身狼狈的样子,脸色微变,有些微妙,“呃呃,累了吧?要不,你们先休息,我晚上再过来……”
祁今沉默着直直掠过,往楼上走。
闻谕宁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杂乱的衣襟,神色稍微缓和些,道:“您现在说吧。”
“是这样的,上次直播的时候,还记得写的心愿吗?明天晚上打算直接出发去附近目的地山上野营,正好还可以看日出。”
“我没问题。”
导演欣然道:“这么说,那最后一期的异国行,谕宁你也可以啦?”
“异国行?”闻谕宁眉头皱起,“这不是田园生活类节目吗?”
导演挑挑眉毛,一脸神秘,“那肯定是因为有特殊情况啦,去看极光,就在你之前说的N国。”
闻谕宁思考了下,表示没问题,反正他本来也和谢衍行说好了,要去N国找他喝酒的。
*
随便收拾几件衣服离开别墅的途中,迎面碰上了徐斯喻。
徐斯喻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神色有些疲倦,完全不似从前的温文尔雅之态。
闻谕宁礼节性敷衍地对他点点头示意。
徐斯喻出声喊住他。
“当初,为什么会抛弃祁今出国?你知不知道,他在国内一个人经历了什么?”
闻谕宁脚步顿住。
侧目的眸光凌厉又冰冷,“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我的?祁今的追求者?还是陆炀的拥趸?”
“你知道了。”徐斯喻扯扯唇角,“那你怎么不曝光?”
徐斯喻和祁今是一家公司的,又是一个经纪人。
那天直播徐斯喻突然的缺席——闻谕宁手上查到的那点东西,可信度就得到了验证。
徐斯喻也想搞他。
显然,事出有因,大概率是因为祁今。
闻谕宁没有回答,抬腿阔步而来,站定在他身前。
徐斯喻讽笑:“为了祁今吗?你这么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
闻谕宁十分不屑地睨着他,“你这种卑鄙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你就没有想过,祁今这些年在帝都孑然一身,过得是什么日子吗。”徐斯喻的脸上露出冰冷的、厌恶的神色,“你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了他,为什么现在还要纠缠着不放。”
闻谕宁愣住了。
几乎是气极反笑,双臂交叠,眸光冰冷。
闻谕宁扯扯嘴角,“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叫我怎么样?”
“你应该知道,陆炀有圆满的家庭,他这些年寄人篱下的生活过得并不舒心。”徐斯喻面色阴寒,“在大学的时候,我见到他第一面,他的状态十分颓丧消沉。”
闻谕宁面无表情,可是心绪波涛汹汹。
祁今过得不好吗?
算了。
和他有什么关系?明明恶言相向的是祁今啊。
祁今在帝都孑然一身,那他在异国他乡那些年,不痛苦吗。
“是我陪着他走过了这么多年,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他身边?”徐斯喻嘶声质问他,“你什么都给不了他,你只会连累他。”
“你说得对。”闻谕宁耸耸肩,依旧面无表情。
视野余光里的身影略微佝偻,在明暗斑驳的光影内格外狼狈。
“所以,你把他带走啊。”闻谕宁冷笑,讥讽至极,“你有本事就把他带走啊?是我缠着他吗?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是祁今先开始不断地示好,到现在你们用他这些行径大做文章,我真不知道,你今天的话是不是又是计划的一环。”
“我巴不得离你们这种使用下三滥手段的龌龊烂人远远的。”
闻谕宁盯着他,下三白的眼睛凶戾毕露。
徐斯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什么。
闻谕宁说的对。
这件事的主导权本质不在闻谕宁这里,而是祁今。
如果不是祁今自己发声,不是祁今非要做出这些……
谁能掌控得了他?
闻谕宁拿起衣服离开别墅,徒留愣在原地的徐斯喻。
*
闻谕宁没有走远,而是去找了江沼。
因为贺晚容和温笠的离开,江沼暂时和明周住在老房子里。
老房子虽然外观破陋,但是里面布置得很温馨……叫闻谕宁莫名想起故乡看到的此起彼伏的老房子。
卧室有两间,闻谕宁不好意思挤人家,自己主动提出要睡客厅沙发。
明周推了把江沼,眼睛眨了眨,“别呀,客厅没有空调,晚上会冻坏的。你和江沼一起睡呗,屋里有。”
江沼应声点点头,“好啊。”
话已至此,闻谕宁也不好拒绝,“那我打地铺。”
突如其来的到访,和人满身糜乱浓杂的信息素,明周和江沼一个对视,彼此心底都大概有了猜测。
闻谕宁对此浑然不觉。
“你今天身上有股味道。”江沼看着方从浴室回来的闻谕宁,静静地说。
“酒味吗?不好意思,昨天喝的有点多。”
闻谕宁头发吹得半干。他出来得匆忙,衣服竟然没带上衣,还是明周找给他的换洗衣服。
他总觉得有点眼熟。
“像,宿匀身上的味道。”明周啧了声,“夜场的味道。”
满身混乱欲望的信息素,不知道是Omega还是Alpha留下的,十分呛人。
闻谕宁终于知道这衣服为什么眼熟了——这完全符合宿匀喜好的款式和尺寸。
前几天宿匀没有去别墅,是来了明周这里吧。
他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沙发上的江沼给他让出空,垂下眼睛,“来看电影吗?”
闻谕宁其实很困,但也不好意思拒绝,遂坐下和两人一起看投影的电影。
期间,江沼经常递给他零食,闻谕宁勉强靠吃东西才没睡着。
电影是一部有点老的爱情片,讲初恋的。
“初恋真的会这么深刻吗?”明周嚼着薯片,若有所思,“可是对方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坚持。”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江沼轻声说,“如果真的能遇到,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真是不懂你。”明周笑了笑,“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换嘛。”
闻谕宁想起什么,突然笑了。
“这句话好耳熟。”
“宿匀说过吧。”明周语气蓦地莫名沉了沉,“他一定说过。他绝对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江沼望向身边人的侧脸,“闻谕宁,你说了你不会心软的。”
正打盹儿走神的闻谕宁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突然的疑问几个意思,“什么?”
江沼捏了捏手指,又递给他一块薯片,闷声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