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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冤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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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至戌时,云遮圆月。
苏秋水从衣柜里翻出了一身夜行衣,一路避开巡逻,两刻钟后找到了皇帝的寝宫元青宫。
元青,冤情,也不知道起名字的人怎么想的。
苏秋水本想进正殿一探究竟,谁曾想正殿守卫森严,足足有二十余人。
要是她硬闯,也不用等到十日后殉葬,马上就会把当成刺客就地格杀。
思索片刻,她还是去爬窗户好了。
绕到元青宫的后面,苏秋水随手推开了一扇窗户,抬眸一看,床榻上躺着的人正是一脸病容的皇帝。
一个穿着浅蓝色华服的女子陪在床前,满头珠钗,雍容华贵,应该就是宫人口中最受宠爱的淑妃了。
她端着药碗给皇帝喂药,皇帝每喝一口,眉头就皱得更紧,淑妃绞着帕子悄悄抹泪:“这药实在是苦,要不臣妾跟太医院那边说改改药方子吧?”
皇帝挤出一个勉强的笑,伸手抹她脸上的泪:“良药苦口,是朕自己怕苦,爱妃莫要伤心。”
两人并未说上几句,殿外宫人高呼:“皇后娘娘到。”
闻言,苏秋水便见一个身穿绯红色宫装的女子从帘子后面走出,身后只带了一个大宫女思月。
许是没有子嗣的缘故,皇后看着比淑妃要年轻许多,她并不像淑妃满头珠钗,只一根凤凰金钗斜插入发髻,流苏随她的脚步晃动,不怒自威。
她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话却是说给淑妃听的:“不过是商贾之女,入了皇上的眼睛,也不能随意插手太医院的事。夜深了,七皇子该要寻母妃了,无事便回云乐宫去吧。”
淑妃自然不敢说一个不字,福身行礼便退出去了。
思月也退出去掩上了门,殿中只余皇帝和皇后两人。
皇帝支起身子:“浅浅,你一定要做到这一步吗?”
陈浅浅转过身,弯腰俯视他的眼睛:“皇上,你从江南将纪竹心带回来,封她为淑妃的时候,有考虑过我该如何自处吗?”
她听家中安排,十六岁时嫁给他做太子妃,太医说她子嗣艰难,她不忍他受群臣刁难,日日喝药调理身子,为他广纳宫妃。
他逢场作戏骗了她,她听说宫妃有孕,站在门外看他满脸喜悦,她怎么会容忍别人的孩子在她的孩子前面受尽宠爱,是以那些宫妃生下的孩子几个月大的时候,便无故夭折了。
至于七皇子,是皇帝日日守在纪竹心身旁,她才没有机会下手,就容他多活一段时日吧,很快就没人能够庇护他了。
皇帝自知理亏,无话可以反驳。
陈浅浅把玩手上的檀木珠,这还是她去大荣寺为他求送子观音带回来的。
只是这子没有送到她的肚子里,因为他来椒房殿的次数越来越少,淑妃有孕后便不来了。
陈浅浅勾唇一笑:“皇上应该很清楚,我今夜是为何而来?”
皇帝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浅浅,朕都已经卧病在床了,早就妨碍不了你和阿澄了,况且,朕从未想过把你们的事公之于众,难道这也容不下朕吗?”
苏秋水恍然大悟,皇帝口中的“阿澄”应该就是本书男主上官澄。
这么说来,陈浅浅应该就是男主官配了。
苏秋水惊得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原来皇帝撞见皇后偷情的谣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很有可能是真的。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可好奇心激着她不肯现在离开。
陈浅浅走到皇帝的面前,少年夫妻,如今相看两厌,她蹲下身子,淡淡地说道:“皇上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够了吧,臣妾可觉得不够,这皇位你也坐得够久了,给阿澄坐坐吧。”
皇帝气急攻心,猛地吐出一口发黑的血,他抬起想要抓住陈浅浅的手腕,试图唤起她对他的往日情分。
可陈浅浅眼底满是绝情,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苏秋水恨自己的好奇心,她脚底抹油想逃走,结果碰倒了放在外面的花盆。
小命重要,她来不及善后,四处张望,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假山,恰巧可以藏人。
方在假山后蹲下,陈浅浅已经提剑到了窗边:“谁在外面?出来!”
如何破解,苏秋水想到一法。
她捏着鼻子,声音放柔:“喵~喵~”
陈浅浅虽心中生疑,却也舒了一口气,原来是猫撞倒的。
见她合上了窗户,苏秋水一刻也不敢在元青宫逗留,再逗留下去,下一个元青宫的冤魂就是她了。
出了元青宫,苏秋水手忙脚乱地蒙上面纱,不料撞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还未抬头,便听那人传出淡漠的声音:“苏才人打扮成这个样子,是要干什么去?”
又是段鹤,他的眸子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无波无澜,抬头看了一眼元青宫鎏金的牌匾,意有所指:“该不会是……”
苏秋水见只有他未带随从,便把他拉走了。
一路走到了御花园,见四下无人,苏秋水才摘下面纱,面露难色道:“掌印,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信吗?”
段鹤面色阴郁,低头抚平衣袖上拉出的褶皱,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苏才人信吗?”
好吧,苏秋水自己也不信。
此时,有人匆匆来寻段鹤,苏秋水认出来是段鹤身边的元山,白日时他也在新湘苑。
元山在段鹤耳边低声耳语几句,段鹤看了她一眼,吩咐元山送她回新湘苑便走了。
元山提着一盏明黄色的宫灯在前方引路,苏秋水跟在元山身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
到了新湘苑,元山转身叮嘱道:“宫里发生了大事,才人想独善其身的话,最好安分守己一点。”
有什么样的上级,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连说话的口吻都是一模一样的。
元山一走,苏秋水就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
想着元青宫的事,苏秋水一整夜翻来覆去的,一夜无眠。
第二日,阿鱼来伺候苏秋水洗漱,见她眼下乌黑,满是担心道:“小姐熬夜了?”
苏秋水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道:“是啊,昨夜睡不着觉。”
梳好头发后,阿鱼为她更衣,刚系上腰带,外面敲起了丧钟,钟声悠长,久久不息。
苏秋水听得耳朵嗡嗡响,阿鱼见她不适,替她按了按太阳穴:“此钟声是国丧才响的,皇上驾崩了。”
闻言,苏秋水彻底清醒了,那她昨夜从元青宫出来,又被段鹤撞见,岂不是成了嫌疑人?
她不要啊!
正想着,段鹤已经带人到了新湘苑外,一阵紧凑的敲门声响起,见无人回应,直接破门而入了。
苏秋水虎躯一震,话都未说,就被段鹤的人架走了。
胭脂也遮不住苏秋水脸色发白,她自然是怕的,好歹告诉她一声去哪吧。
绕了几条宫道,段鹤把她带到了椒房殿。
苏秋水心中一慌,皇后该不会是知道了她昨夜偷听,要杀她灭口吧……
陈浅浅端着茶盏,拨了拨茶水的浮沫,唇色红艳:“苏才人,昨夜你在何处?”
苏秋水垂下眸子,跪着的身子微微发颤,一咬牙,道:“臣妾昨夜在御花园。”
陈浅浅放下茶盏,戴着护甲的纤纤素手挑起她的下巴:“苏才人最好不要把谎言说给本宫听,有人证吗?”
苏秋水看向一旁站得笔直的段鹤,又咬牙道:“有,段掌印可以为我作证。”
段鹤向陈浅浅拱手,如实相告:“回娘娘,臣昨夜确实在御花园遇到了苏才人。”
陈浅浅耐心地抿了一口茶,又继续问:“在来御花园前,苏才人又身在何处?”
苏秋水背后冒出了冷汗,该来的总会来,天杀的,谁把她写成活不过三章的炮灰的。
“我……我在……”
期期艾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陈浅浅的耐心也快被耗尽了。
在她动怒前,椒房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身高体长,面容俊秀,玉冠束发,有几分像皇帝。
苏秋水看痴了,这莫不是男主上官澄?
他来得真是时候,晚来一分钟,她都要小命不保了。
上官澄坐在陈浅浅身侧的檀木椅,劝说道:“浅浅何必这般动怒,反正你我的目的不都达到了吗?”
陈浅浅一见他,就心生欢喜:“阿澄,你都好久没来椒房殿了。”
苏秋水低下头,却感觉上官澄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陈浅浅也察觉到了,面漏不悦,吩咐段鹤先把她带下去。
出了椒房殿,阳光明媚,苏秋水恍惚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段鹤在她身后,幽幽开口道:“才人不说,我也知道才人昨夜做了什么?”
一阵苦涩涌上心头,苏秋水说道:“若我说不是掌印想的那样呢?”
段鹤挑眉,笑了笑,凑近她道:“我是说我知道才人是无辜之人,只是皇后需要一个替罪羊,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苏秋水顿时面色苍白,原来刚刚他们都在演戏,为的是把杀害皇帝的罪名栽赃嫁祸给她。
苏秋水回他一个微笑:“好啊,若是我有事的话,我定拉掌印下水,你也别想好过。”
她目露凶光,心中有怨,故意踩了段鹤一脚才离开。
听完她的话,段鹤心头微动,此刻却只能面色涨红地忍着脚痛体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