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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比起邬婋的惊怒,沈媞月显得镇定自若:“我如何得知并不重要。我只是不解,一宗之主在宗门危难之际只顾着逃跑,这种人您还护着干什么?”

      少女唇角上扬,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是赤裸裸的威胁。

      邬婋冷冷道:“你懂什么?他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摘,你休想对我们挑拨离间。”

      她轻轻挑眉:“您误会了,只是有一事在我心头困惑已久。您不在意陆长老做的一些事,可若他的所作所为,影响到宗主,您也置之不理吗?”

      “口说无凭,你有何证据?”

      沈媞月放出留影珠,里面记载着陆砚书与方家主的对话,“奉宗主之命前来”这句话清楚可闻。

      她没见过宗主,并不清楚是否真是他的命令。不过从得知邬婋爱慕宗主时她就留意了,刚才一番试探,证明在邬婋心里,宗主远比宗门重要,更不可能忍受有人毁之清誉。

      万幸她赌对了。

      邬婋挥袖把留影珠击碎,眼神冰冷的可怕:“他竟敢假借宗主之名,真当我宗门无人不成?”

      “当务之急是查明此事,他想借着这个名头来做什么?”

      她审视着少女:“你的意思是……”

      沈媞月胸有成竹地一笑:“听说乐修在您的带领下,能力出众,我想借她们一用。”

      *

      沈媞月再次来到方家。

      比起上回松散的侍卫,现在明显戒备森严,十步之内就是一名化神期高手,连小厮侍女都面露警惕,不与生面孔打交道。

      她暗暗咂舌,方家可真舍得下血本,请这些高手银子不知要多少。

      “这就是你说的计划?”

      邬婋扯着薄纱,显然很不习惯堪称暴露的舞姬打扮。

      “自从上次被发现后,方家就闭门谢客,广招修士保护他们,根本无法潜入。要不是今天方家主六十大寿,招乐伶来府中弹琴,我们哪有机会进去。”

      沈媞月无奈地摇头,她本来只想带几名乐修掩人耳目,谁想邬婋竟很爱护弟子,怕他们卷入是非之地,坚持自己来。

      姜棠在一旁阴阳怪气:“邬长老身份高贵,自然没做过这种以色侍人的打扮,若是拉不下脸面,不如早些回去。”

      眼看她们就要吵起来,沈媞月头疼地制止:“好了好了,进门以后记得分头行动。”

      她们随着宾客入府,侍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杯筹交错,靡靡之音在席间环绕。

      还未到她们上场的时间,沈媞月趁人不备,偷偷溜出去,按照之前的路径,一路摸索到祠堂。仆从们都去宴会上招待宾客了,此时空无一人,只有供奉的佛像矗立在中。

      她四处翻找了一遍,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正要离开,突然听到中间有一丝呜咽声。

      很轻的一声,沈媞月再回头时,佛像仍然无喜无悲地坐着,仿佛刚才只是幻听。

      她缓缓靠近佛像,伸出手仔细摸索,试图找出机关。

      咔嗒——

      她按到了什么,地面瞬间裂开一个口,把她吞没进去,不过瞬息,又恢复成原样。

      有小厮巡查经过,祠堂里静悄悄的,不见异样。

      沈媞月点燃火折,勉强看清此处是个漆黑又狭窄的密室,也许是常年不见阳光,气味并不好闻。

      角落有窸窸窣窣的异响,她猛地转身:“谁?”

      女子双手反绑,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不住地向后蜷缩。

      “别怕,我是来帮你的,”少女割断绳子,把抹布从她口中取出,尽量放柔声音,“我是天山宗弟子沈媞月,特来调查方家秘密。”

      女子睁大眼睛,眼中浮出泪光:“陆、陆……”

      她像是很久没有开过口,嗓音粗哑得像沙砾,需要仔细分辨:“杀了他,杀了他……”

      “你是?”

      沈媞月蹙眉,总觉得眼前人有些面熟,女子抓住她的脚裸,恳切地祈求:“我姓林,与你同为天山宗弟子,我被关在这里很久了,求你带我出去。”

      相似的神态,让她鬼使神差地想起在留影珠见到的一幕:“你是……陆砚书门下的亲传弟子?”

      “你认识我?”女子喜极而泣,“陆砚书人面兽心,丧尽天良。我尊他为师父,他却把我囚禁在此,不见天日。”

      沈媞月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我知他心肠歹毒,但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件事。林师姐,你知道了什么?”

      “我发现了方家的秘密。”

      林师姐闭上眼睛,似回忆起痛苦的经历,双手颤抖:“我是他最信任的徒弟,那日与往常一样,我随他来方家给家主丹药,却撞见他们将女子丢入炼丹炉。陆砚书说那些女子感染了魔气,他们只是在炼化魔物,可明明不是这样……”

      她大口地喘气,紧紧攥住胸口:“我看见有人将魔气引入那些女子的身体里,她们痛苦地在炉子里挣扎,一炷香过后,一枚新的丹药就练成了。方家人拿出陆砚书给的丹药,两枚一同吞下,不出片刻,耄耋老人就变成弱冠少年。”

      “拿人来炼丹,他们可真是……”

      沈媞月震惊到失语,好半天才回过神:“你还能走吗?我们出去。”

      不过一个寿宴,声势浩大竟像赶上皇家,有才子高声吟诗,彼此罚酒。珠光宝气之间,是宾客们的欢声笑语。

      侍女见沈媞月匆匆地赶回来,催促道:“你去哪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了。”

      邬婋瞧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方家主坐在上位,正与人把酒言欢。

      一曲奏完,舞姬陆续退场,却迟迟没有新乐声响起,他不满地看向下方:“为何不弹?”

      沈媞月蒙着面纱,垂头不见神色,绯唇微启:“敢问家主午夜梦回之时,会想起那些被你折磨致死的女子吗?”

      声音不大,却足够传遍席间。嘈杂声突然消失,客人们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住了,只剩下一片诡异的安静。

      方家主反应过来,大怒:“还不来人,给我把这疯子带下去!”

      “我看谁敢。”

      邬婋高声道:“我乃天山宗长老,今日特意前来调查失踪女子,还望诸位配合。”

      众人大惊失色,开始交头接耳。

      “天山宗?”他冷笑一声,“我帮你们宗主做事,如今是要出尔反尔,卸磨杀驴不成?”

      “你见过宗主吗?凭什么认定是他的命令?你不如说说,在我发现你们秘密后,是怎么把我打晕,在密室一关就是好几年。”

      林师姐被姜棠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好啊,好啊,”他看着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放声大笑,“姜棠,这是你搞的鬼吧?能请动这么多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姜棠轻咬下唇,我见犹怜:“你不如问问贵公子,我是喜欢兴师动众的人吗?”

      方家主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底下的宾客都一脸惧怕地看着他:“你们倒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我方家手段低劣,你们难道就光彩吗?”

      “陆砚书所为,与宗主无关,更与天山宗无关。你勾结魔族,残害凡人修炼禁术,罪无可恕。若有不服,可去戒律堂申辩。”

      邬婋眼神凌厉,冷冷地扫过他。

      眼见势头不对,守在暗处的修者悄无声息地上前,把方家主围在身后。

      “什么名门正派,得到好处时默不作声,眼看瞒不住了,就翻脸不认人,以为这样就能撇清关系吗?”

      他恶狠狠道:“你以为我蠢,跟你们回去,我还有命回来吗?既然你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就让大伙评评理。十年前你们宗主让我……”

      血从七窍流出,他眼球凸出,双手掐着喉咙,满脸紫红。

      邬婋脸色大变,飞身上前。修者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想拦住她,被她眼也不眨地打出去。

      她一探鼻息,颓废地放下手:“死了。”

      沈媞月瞳孔骤缩:“怎么会!”

      邬婋翻开他衣领,上面有一团黑气:“他身上被下了咒,只要说出关键,就会顷刻毙命。但这咒法刚下没多久,下咒之人恐怕就在附近。”

      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席间。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在面前,底下已经乱作一团,客人们不顾劝阻,争相而逃,根本无法寻找凶手。

      邬婋:“看这情形也找不到了,我们先回去,来日方长。”

      “想走?我允许了吗!”

      一声娇喝,匕首直接插入方少爷脚前,吓得他连滚带爬。

      姜棠双手结印,阵法自她脚下铺开,笼罩整个方府,有来不及逃走的客人,触到结界顿时惨叫一声。

      她笑意不达眼底:“不把东西交出来,你们都得死。”

      “我、我爹都死了,你还想要什么东西?”

      方少爷尽量把身体缩在侍卫后面,心惊肉跳地问。

      “你们从她身上偷来的骨笛。”

      此言一出,方家人恍然大悟,有人忍不住嘀咕:

      “那是我方家信物,什么时候成偷的了?”

      姜棠挥出一记术法,那人瞬间捂住眼睛哀嚎。

      她笑容明媚,眼中是天真的残忍:“你既这么维护方家,那便下去陪家主吧。”

      “我再说一遍,”她一点一点扫过神情各异的众人,“今日若不把骨笛交出,在场之人,都别想踏出方府。”

      “你们刚才还说残害凡人是大罪,现在是干什么?这人是你们天山宗带来的吧,是打算眼睁睁看着她杀人吗?”

      来赴宴的宾客多是非富即贵,也算见过大风大浪,比起身处漩涡的方家人,多了一分质问的勇气。

      “无论你想做什么,再不停手,格杀勿论。”

      邬婋目光隐隐透出不悦,她显然不是什么好脾性的长老,对待曾出言不逊的弟子,如今还想给宗门蒙羞,更不用留情面。

      姜棠虽有些小聪明,但若对上她,必死无疑。沈媞月见她单手开始掐诀,急于拦下她:“等等!我有一个办法。”

      把蛊虫放入人的体内,被下蛊者若说假话,将爆体而亡。但这术法毕竟邪门,沈媞月也只想在万不得已情况下,让方家主开口,没成想如今用在他儿子身上。

      方少爷被强迫吞下蛊虫后,倒是乖顺不少,主动带她们去取。

      骨笛藏于方府私库中,它摸起来温润如玉,一看就是上乘的法器。

      姜棠轻轻拿起它,贴在脸颊边,眼中含泪:“找到你了。”

      *

      好不容易安顿完林师姐,沈媞月甩着酸痛的胳膊,迎面撞上走来的姜棠。

      她心不在焉,头也不抬:“师姐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忙,之后可去回春堂找我。”

      “你好好看下我是谁,”沈媞月把她拦住,秀眉微蹙,“你之前不愿说,我尊重你没多问。现在邬长老已经起了疑心,总该告诉我了吧,那个骨笛究竟是何物,让你不惜痛下杀手?”

      内心的疲惫涌上心头,她沉默良久:“这是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姜棠自幼丧失双亲,只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姐姐陪她长大,她们一起修炼,游历万里山河,去一望无垠的大漠挑战大妖,潜入仙门偷取仙器,享受这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生活。

      在又一次从围剿中逃离,姜棠气喘吁吁,天真地对着星空许愿:“入门修仙是许多人的追求,好似那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我才不愿,我不想被那严苛的门规束缚,我只想一辈子过自由的生活。”

      姐姐刮了刮她鼻子,宠溺道:“我们现在不就如此?”

      即使总是被围追堵截,她们也只是相视一笑,从不放开彼此的手。

      她以为日子会这么过下去,可有一天,姐姐突然告诉她,她想拜入宗门修行,问她是否要一起。

      姜棠异常愤怒,认为此举是在背叛自己,她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姜棠以为这只是一次小小的争执,她很快就能想明白。可没想到第二天姐姐就走了,没留下只言片语,只带走她亲手猎杀妖兽,精心制成的骨笛。

      她伤心欲绝,负气离开。此后独自行走世间,再不过问姐姐的事。

      日月如梭,转眼就过去很久很久,久到姜棠都快忘了,曾有这样一个人陪她长大。

      直到在一个客栈,她再次听见熟悉的名字。

      姐姐久无音讯,原来早已失踪,甚至有可能死了。

      尘封的记忆被唤醒,那日她独坐许久,最终辞别旧友,孤身踏上寻找姐姐的路程。

      “我好不容易查到骨笛在方家,扮作侍女混进去,可方少爷色胆包天,竟想强迫我委身他。我差点杀了他,为免打草惊蛇,只能提前跑出来,再找机会。”

      姜棠卸下一身的乖戾,眼神黯淡。

      沈媞月直觉她还有所隐瞒,并未说出全部事情,不动声色问:“那为何要来天山宗?”

      “刚刚忘了说。”

      夜色下,她无神的眼瞳里竟透出一丝诡异:“姐姐拜入的宗门,就是天山宗呀。”

      沈媞月微微睁大眼睛,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你说什么……”

      传音符适时亮起,她松了口气,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是仙尊的传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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