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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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嘀”的响了一声，早已熄灭的屏幕也应声亮起。
消息窗口自锁屏上方弹出。
备注为“王一阳”的人发来信息。
祁时津垂下眼睛，手指轻轻触碰在玻璃杯壁上。
冰块在室温中缓慢融化着，散发出的冷气在杯壁外侧凝结。
水滴沿着男人精致修长的骨节、手背向下流动，溅落在桌面。
留下几点圆形的水痕。
他靠着椅背，手很随意地拿起杯子，另一只手则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速点了两下，划进和王一阳的对话窗口。
祁时津的神色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好像去节目组探班并不是他心血来潮的想法，而是盛世娱乐早前便提出的规划。而他只需要负责贯彻落实。
视线停在屏幕上半晌没动。
对面发来的答复并没有什么出乎祁时津意料的地方。
王一阳的语气中规中矩，客套官方，透出一丝不太熟悉而产生的生硬，但其中更多的却是诌媚。
当然，世界上存在那些对金钱毫不在乎的人。
但很显然的是，王一阳不是那种会对财神爷摆脸色的人。
他的回答很诚恳。
只要祁时津有空，节目组随时欢迎。
没等几秒钟，手机屏幕再度亮起。
祁时津几乎是秒回。
那张四四方方的观音头像边跳出一个几秒长的语音条。
王一阳没急着点开祁时津的信息，他先是扭头打量了一圈监控室里的环境，各个组别的员工们各司其职，低头在座位上忙碌着。
偶然有人抬头，和王一阳对上目光，愣怔一秒钟，又很快死死地垂头下去。
“王导，有什么事吗？”有人看出了王一阳的迟疑，开口询问。
“没什么，你们继续录制。”王一阳想了想，随口交代了他们几句话。
他拿着手机从监控室里出来，站在门口先是左右打量了一圈，好似发现了什么般，走到楼层电梯口旁边停下。
王一阳四下打量着医院内部的装潢，视线从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慢慢向着身前推进。
除了跟随摄像和编导之外，他们幕后的大部分员工和参与录制的嘉宾们都不在医院的同一个楼层。
毕竟《随时OnCall》算是一个半直播的线上节目，他们作为工作人员，并没有直播入镜的需求，也最好避免入镜。
于是就算是身为节目组总导演的王一阳，上班的大部分时间也只能呆在这一个地方，避免和嘉宾过多接触。
此刻，王一阳难得出来放风一趟。
手指悬空，停滞在祁时津发来的语音条上方，一动不动，迟迟没有按下。
医院常见的消毒水味道在空气中弥漫，闻起来并不刺激，却仿佛硬生生在大脑内凿出一道专属的回忆。
让你在闻见这个味道的瞬间，就知道自己来到了医院。
长长的走廊里，时刻有医生护士推开科室门，步履匆忙地穿行其中，许多病人也从走廊上经过。
他们经过停在电梯口的王一阳，却不多作停留，只目光稀奇地向这位表情奇怪的男子瞥去一眼，又很快速收回。
王一阳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自己就是他们奇怪目光的源头，直到那样的注视变得越来越多。
他浑身不适起来，手腕猛地一抖。
祁时津语音条后面的红点消失不见。
“多谢。”
“我到时让秘书提前联系你。”
祁时津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任何兴奋的味道，公事公办地说要转交给秘书。
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嗓音穿过手机扩音器，猝不及防地在医院安静却井然有序的走廊里炸开。
王一阳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下静音，却将不小心将声音调得更大了。
那些路过他的人投来的目光则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祁时津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
很快，语音条前波动的弧线消失，手机发出机械的“嘟——”的一声，像是白鸟展翅飞过天空，那些存在过的痕迹很快消失不见。
走廊那头。
口袋里忽然嗡嗡嗡地震动几下。
顾寒枫摸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屏幕，确认信息无误之后，才抬起头。
顾寒枫随手将手机揣入口袋，看着盛观音，用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开口：“对了，小盛。”
顾寒枫没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喧闹所吸引。
“李主任让我们俩等下弄好那些东西之后，再过去找她一趟。”
然而，盛观音的举动完全在顾寒枫的意料之外。
她并没有像顾寒枫想象中的那样点点头，活力十足地挥着手，说我们现在抓紧去干活吧。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神采，雾蒙蒙的。
盛观音在他面前，呆住了好半晌。
顾寒枫没着急，沉默地注视着她。
等了几秒，盛观音才慢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她的目光落在顾寒枫脸上，声音里透着点儿不确定的味道，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否妥当。
“怎么了，叫我有什么事情吗？”盛观音问。
在顾寒枫喊她名字的时候，盛观音其实听见了。
她聚精会神地想要听清顾寒枫要说的事情，但事情发展不受控制。
盛观音的所有注意都被夺走了。
走廊里安安静静地，只有滑轮滚过地面发出的声音，和连绵不断的脚步声。
一道盛观音以为自己早已经忘却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炸开。
如闷雷般滚过天幕。
尖锐刺耳，让她几乎难以喘.息。
原本随意垂放在身侧的手被猛地攥紧，又强迫着一点点松开，指节因用力泛起病态的白色，很快变成淡淡的红色。
他吐字清晰，语气也毫无波澜，透着些无所谓的感觉。
男人的声音比起盛观音印象里的更低沉了一些。
印象中那种毫不掩饰的张扬变得遥远又模糊起来。
几秒短短的语音，穿透人群，直直撞进了盛观音的耳朵里。
他的声音虽然轻薄，却像最为锋利的刀刃，寒气刺骨，剖开了那些埋藏深远的记忆。
一瞬间。
盛观音的脑海不受控地闪过许多画面，那些记得和不记得的场景飞速在眼前跳跃。
记忆残缺不全，分不清是刻意地回避，还是真的忘记了。
盛观音心里乱糟糟的，于是顾寒枫的声音穿过耳朵，变成嗡嗡震动的杂音，平缓地滑过，什么也没能留下。
盛观音看着面前站定的顾寒枫，男人双手揣进口袋里，目光悠然地落在她脸上，带着点好奇，却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她不由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凭着自己本能脱口而出，完全没有经过大脑。
“我没听清楚，能再说一遍吗？”
“我说，李主任和我说，让我们等下过去找她一趟。”
顾寒枫语气淡淡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说完，没等盛观音的回答，他就从面对面的站姿转身，似乎准备继续方才中断的行程。
楼上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李主任点了他和盛观音上来帮忙。
“哦哦，好，”盛观音连忙应着，跟上顾寒枫的步伐，“我刚才不是故意不听你说话的。”
盛观音有点抱歉，转过头，只能看见顾寒枫目不斜视的侧脸，男人目视前方，视线温和却又坚定。
听见她的道歉，顾寒枫先是眨了下眼，才轻轻地点头。
“我知道。”顾寒枫回答。
“什么？”盛观音愣了一下，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顾寒枫话里的意思，她仰着头，伸手拍了拍顾寒枫的胳膊，“你知道什么了？”
“我刚刚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不小心走神了一下。”
乌黑的睫毛闪动，盛观音略有点心虚，脸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她试图向顾寒枫解释。
确实是走神了。
也确实什么也没听见。
“嗯。你走神了。”
顾寒枫回答时，还是那副毫无波澜的语气，让盛观音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信了自己的解释，还是只是客套的敷衍。
男人垂下眼睛，稍微扭过点头，视线黑沉沉地向她看来。
按理说该是压迫力十足的目光，但顾寒枫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温柔可靠了，于是在盛观音看来，更像是来自兄长的那种无可奈何的注视。
“你知道什么了？”
盛观音固执地纠结在顾寒枫刚才的回答上。
她总觉得顾寒枫的那句话里还藏着点什么，似乎意有所指，但自己暂时还想不明白。
顾寒枫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放慢步伐，自顾自地沿着既定路线穿过走廊。
等了一会儿，盛观音才从顾寒枫的侧脸上移开视线，前方不远处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盛观音不打算再寻找顾寒枫意有所指的答案了。
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只要有人想要瞒住一件事情，有人不愿意开口，那么无论怎么纠缠，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又或者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就算亲密如伴侣，或者要好如朋友。
不开口的人永远会沉默到底。
更何况。
盛观音垂下眼睛，有些漫无边际地想，她和顾寒枫不是伴侣，也不算朋友。
他们只是普通同事。
长久的沉默间，二人已经来到办公室门口。
盛观音抬手，正准备敲门，却蓦然顿在空中。
沉默了一路的顾寒枫突然开口，声音平缓温和。
“我知道，你听见刚才王导手机里的声音了。”
说话间，顾寒枫转过头，注视着盛观音，眼里的暗色一闪而过，快得像是幻觉。
刚才的一路上。
尽管顾寒枫沉默着，但余光却默默向盛观音投去。
他只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心里总觉得稍微有些越界，需要斟酌些语气。
而盛观音却没有察觉。
她好似很快把方才的插曲抛之脑后，脚步不自觉轻快起来，像是扑棱着翅膀的小鸟，即将鸣叫着跃入广阔天幕。
“王……王导？”
盛观音呆住了，原本在空中顿住不动，想要敲门的手也下意识放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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