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记事》亚雅

113、第 113 章

　　李逾明环视四周，道路左侧有一道沟壑，越过沟壑是两座小山丘，山丘中间一条狭窄道路。这是很好的防守地形，土匪无法多人同时进攻，只要守住进口，就能和土匪一战。

　　绕过山丘，等待土匪过来。却发现土匪停在沟壑处，不再前进，交头接耳商量着什么。

　　“他们怎么不追过来了？”赵雪青问。

　　“看来他们不打算追了。” 李逾明说，“可能因为天亮了，可能这里是其他人的地盘。”

　　果然，土匪们商量徘徊一阵，调转马头，陆陆续续回去了。

　　等到土匪身影消失后，俩人才真正放松下来。找地方坐下，放马去吃草喝雪水。孩子在等待过程中睡着，赵雪青问：“我们要不要回去找黎叔叔？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李逾明权衡一下，狠心说：“还是不要回去，一是不知道土匪什么时候离开，二是屠村这么大动静，赛维达听说也会派人去看，我们回去是自投罗网。”

　　赵雪青将悲痛压下，点点头，说：“下一步怎么办？”

　　李逾明衣服上到处是血迹，将衣服脱下来反穿，还有血迹的地方，抓一把泥巴抹上去，说：“往前找个客栈或是农家休息一下再作其他打算。“

　　*
　　人马都很疲惫，中午时分，才到达昨天计划落脚的小镇。两人没有进镇，在镇外就近找了一户普通农家休息。

　　马车包裹俱已丢失，俩人身上钱财不多，只剩几两碎银子，付了食物和住宿钱，休息一晚上。

　　孩子被这场变故吓到，一夜哭好几次，赵雪青未带孩子睡过觉，只能醒来轻轻拍他，让他不要怕。一夜醒来几次，早上起床疲惫不堪。

　　李逾明也没有休息好，说：“我们现在自身难保，无法把孩子送到他父亲处，不如在村里找户人家送养。”

　　赵雪青觉得有道理，说：“等会问问主人家有没有谁家想要小孩。这里离马家村很近，他父亲日后寻他也方便。”

　　谁知，早饭时问起来，主人家却说：“现在是灾年，村里卖儿卖女的都有，没有人会要一个只吃饭不能干活的小孩。”

　　俩人打消送养的念头，只得带着他。

　　吃完饭，盘点行装，还需要添置一匹马，一套被褥，几天的干粮以及其他必备日用品。两人身上现成的银钱只够买干粮，李逾明掏出一块玉佩，说：“把这块玉佩当了，大约能换一匹马吧。”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怎么能当掉。”赵雪青说，“当我这只镯子吧。”

　　镯子是李逾明送给她那只，在夏国监狱时，成亲的一套首饰被狱卒给扒了，这个镯子因为尺寸刚好，卡在手腕上，狱卒扒了两次没取下来，事情急，就由她带着了。

　　“物尽其用，这时候不管谁送的，能卖钱保命最重要。”

　　“那哪个卖的价高就卖哪个。”

　　按道理，镯子价更高一些。

　　问起来，主人家却告诉他们，镇上没有当铺，当不了东西。俩人只得把玉佩和镯子拿出来，问能不能在村里换匹马。

　　“这两个东西好看是好看，但不能吃不能用。”主人家说，“尤其是镯子，圈口太小，我们村没有一个女人戴的进。”

　　俩人请他去村里问一问。

　　主人家去了，过了一会带来一村民，牵来一匹马，说可以和他们换。

　　李逾明见是匹老马，暮气沉沉，背上的毛斑驳不均，不是很满意，问：“还有没有其他的马？”

　　“村里没几匹马，就这一匹可以卖给你们。”那村民说，“你们的东西我们不会认，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骗子，还不想换呢。”

　　“镯子你去城里卖个几千两是不成问题的。”赵雪青解释。

　　她这么一说，来人更是不信，说：“怎会值这么多钱？你不要骗我们。”

　　“这是没有瑕疵的羊脂玉。”赵雪青拿给他看，“你拿到城里就有人懂了。”

　　那人不敢接，说：“这么值钱你们怎么自己不去城里典当？”

　　“我看你这身衣服不错，是什么毛，虽然有些脏了还是油光水滑的。”主人家突然说，“不如用这身衣服换。”

　　赵雪青身上是一件貂皮斗篷，躲避土匪的时候在地上滚了一圈，有些脏，见他们看上，说：“那我用这件衣服换。”

　　“不行。”李逾明摁住她脱衣服的手，“换了你穿什么？”

　　“主人家找件棉袄给我就好了。”赵雪青说，“现在穿这种衣服，容易引人注意，他们看上正好换了。”

　　“天气冷，没有毛皮衣服你会生病的。”

　　“多穿两件棉袄也是一样的，等到城里再买过。” 赵雪青说，“不然我们现在不走不了，耗在这里不是办法。”

　　村民见他们不愿意，笃定衣服更值钱，一定要这件衣服，又找了一件厚厚的棉袄出来，来和他们换。

　　最终还是换了，赵雪青又用头上的银簪子并全部银子换了一套被褥和几天的干粮，准备上路。

　　这时候，卖马的村民突然跑来说：“可不得了，发生大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主人家说。

　　“听说马家村被人洗劫了，一村的人都被杀死了。”

　　“是什么人杀的？马家村的人谁敢动？！”

　　“听说他们得罪了朝廷的什么人，被朝廷派人杀了。”村民说，“朝廷的人现在在镇上挨家挨户的寻找马家村逃出来的人呢。”

　　李逾明听他们对话，知道赛维达找过来了，和赵雪青对视一眼，马上牵着马出门。

　　“你们晚一天再走吧。”主人家追上来，“没听他说外面正封路找人嘛。”

　　“我们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李逾明说。

　　“马家村的人我认识，你们不是马家村的人。”主人家不信。

　　李逾明不说话，面露凶光，做出拔剑砍人的姿势。

　　“把我们给你们的东西藏好，若是被他们知道我们在你这里借宿，你们和马家村一样的命运。”赵雪青配合他说。

　　主人家吓得直哆嗦，问：“你们是什么人？”

　　“不要管我们是什么人，也不要透露我们来过，东西等官兵走了再拿出去卖。”赵雪青继续说，“有什么路可以绕过镇子去邻近的城？”

　　“你们要去哪里？集营城吗？”

　　“不肖哪座城，道路好走，能避开镇上的官兵就行。”

　　主人家被唬住，战战兢兢地指了一条路给他们，详细告诉他们怎么走可以避开在镇上搜索的官兵。

　　俩人没有道谢，打马走了。

　　*
　　赵雪青和孩子骑自己原有的马，李逾明带上粮食和被褥骑新买的老马，一刻不敢耽误，往主人家指的方向狂奔出去 。

　　孩子还小，不习惯长时间骑马，不到一个时辰就不停的哭闹。赵雪青没有理他，中午歇息吃干粮时才放他下来，下来孩子不愿意再坐下，一让他坐就说疼。褪下他的裤子，腿跟处已磨出血泡。

　　赵雪青心疼不已，细声细语地哄他：“豪豪，等下找点东西给你垫厚点，到了镇上再买药给你敷，很快就会好的。”

　　孩子点了点头，狼吞虎咽地吃干粮。

　　李逾明注意到她的手也磨破，说，“下午你带着干粮和被褥，我带他一起骑。”

　　“你的马老迈，托两个人走的慢。”

　　“一个孩子才多少斤。“李逾明说，“你骑马少，带着孩子不好发力，我比你熟练，带着走的动。”

　　吃完饭交换行李，马上又出发，黄昏时候一座城镇出现在前方视野里，地图已丢，无法确定这座城的具体方位和名字，只能大致猜测此处是村民说的集营城。

　　“我们今日进城住吗？“赵雪青勒马问。

　　李逾明想了想，说：“先去探探，如果进得去，进去当了玉佩吃东西，再买点衣物药材，出来找地方过夜。”

　　正打算进城，李逾明突然勒马停住不动，说：“等一等。”

　　赵雪青也停下，李逾明专心听着什么，随后说：“远处似乎有大队人马往这边来，我们找地方看看动静再走。”

　　两人到道路旁几百米的小树林隐蔽起来，等了一会，果然见一群浩浩荡荡的官兵过去。

　　“是赛维达的人。”李逾明小声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来了。”

　　“我们赶紧远离这个镇子。”赵雪青说。

　　李逾明点头。

　　*
　　等官兵消失在视野，也不管什么方向，挑了一条远离镇子的路，一口气骑了十数公里。

　　天色变暗，冷风加剧，迎风骑行更是冻得人手脸僵硬，直打哆嗦，赵雪青全身发麻，双手双脚不听使唤，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李逾明见她无法支撑，安慰说：“现在已经甩开他们，走慢一点不打紧。”

　　“好的。”

　　她声音打颤，李逾明问：“是不是很冷，我把衣服脱给你。”

　　“我不冷。”赵雪青怕他脱了衣服，也冻出好歹来，忙说，“只是有点累，现在慢下来好些了。”

　　“要赶紧找到歇脚的地方。”李逾明四周看看，见没有人家，说，“这里真是奇怪。”

　　“哪里奇怪？”

　　“此地地势平坦，距离城池不过十来公里，却无人烟。”

　　“是不是像马家村一样受了荒，大家都走了。”

　　“有可能。越到北方越是荒凉，夏国和胡国交界处年年战乱，又是灾年，人都走了。”

　　漫无目的地往前骑了一段路，赵雪青惊喜地说：“逾明你看，远处似乎有火光。”

　　李逾明望向远处，夜幕中闪着似有若无的光亮，连忙说：“我们去看看。”

　　又走了两三公里，逐渐靠近火光，赵雪青看清前面的建筑，说：“是一座寺庙。”

　　走到近处，几人下马，前去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