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大小姐在惊悚游戏登神》天际微明

16、伪人在内（14）

　　死者死前的记忆如幻影般涌入复仇者脑海。这是属于委托人的“情景复现”，复仇者会切实身临其境体会她的生平、获取她死前的情绪。只有带着委托人的情绪，复仇者才能最完美地实现她的复仇。

　　谢莹带着委托人的记忆，来到了科技不怎么发达、甚至有些破败的C—03区。

　　现在她是一个小名叫慢慢的女孩，生活在C–03区一栋不起眼的铁架楼里。联邦的其他青少年都16岁学完所有课程进入大学、20岁毕业，慢慢学得慢，每天晚上复习到半夜3点、早上六点起来背书，18岁才堪堪获得进入大学的机会。

　　那是她进入大学的第一个夜晚，天空很黑。和往常一样，她下了楼，想看看便利商店内有没有便宜的玉米粥。宿舍下的路灯旁，一个阴影向她招手：

　　“嘿！还记得我吗，我们前几天见过的！”

　　是前几天主动靠近她的那个人。那天之后他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谢莹所上身体会的那个女孩认为他值得信任，和他无话不谈。
　　毕竟过去的十几年间都没什么人愿意和她成为朋友，这么一个愿意放下对她的偏见接近她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

　　刚刚踏入未来的少女没有想到，黑影紧握着藏在身后的是一把尖刀。

　　“好痛……脖子好痛，我的头……掉下来了……”

　　“慢慢”藏在“少女”的黑影中，对着复仇者发出哭喊。
　　从她被残忍地割头分尸之后，父母和学校都为她报了警。可执法人员来到这里之后却说找不到那个人，明明那个人每天每夜都游荡在大学的校园里、盯着那些最年轻的女孩子等待下手。

　　慢慢知道，那个杀害她的人又是她们所招惹不起的“特权阶级”了。纵使权力不一定有多大，可足够让那些连街头撞死人的混混都不抓的大老爷们不再管他了。

　　联邦警察没能为她寻回正义，只有最高尚的复仇者才能为她寻回正义。

　　不只是她，在无数构成“少女”的黑影中，不知有多少同类正因为感受到她痛苦的情绪而一同哭诉，她们本就是同一群体，因同类痛苦而感到痛苦、因同类受难而感到冤屈是必然的。

　　谢莹她……也感到痛苦。

　　连被压迫的处境都如此相同，世界上再没有比她们更相近的同类。少女临死前的恐惧和死时的痛苦抓住了她的心，使复仇者的情绪饱满、激烈，和她达成同频。

　　“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年轻罪犯额上汗珠几欲落下，他佯装镇定，自以为反社会人格而故意显露自己平静的声线中却染上一丝颤抖：

　　“外面那些家伙还在呢，跟它们比起来我们才是同类啊……现在更应该团结在一起，不是吗？”
　　纵使已杀死了不少人类，可临到了快死的关头，他还是怕死的。

　　“去你的。”

　　对面女性抬头，瞳中的金色直冲他眼眸。

　　那是一种诡异的金。不属于正常人类的金色。冰冷又璀璨，就算在实验室出产出来的怪物眼中也少有。

　　他看见，金色的齿轮在谢莹眼中转动。

　　眼前女性此时似乎不再是眼前女性，而是无数暴怒实体所凝聚成的共同体。

　　当齿轮自动转到一定程度之时，耳边就自动响起了无机质的声音——

　　【原罪者4936号，处刑开始】

　　“等等——什么意思？！什么叫处刑开始？！”罪犯彻底慌了，巨大的恐惧从脚底蔓延上脊髓。他看见谢莹握住玻璃的把手，似乎要将那扇死神之门打开。

　　门外的八手伪人蠢蠢欲动，他们等不及了。

　　“你想杀了我？疯子！臭三八！你把门打开，你自己也别想好过！”
　　他伸手欲夺谢莹的手，却被那看似不如他壮硕的女性钳制住了手腕。

　　谢莹随手将他甩在地上，冷冷注视着他。声音毫无波澜：

　　“闭嘴吧。你是畜生我是人，谁跟你是同类啊。”

　　“还有，三八是用来夸人的。下辈子记得在前面带上香字。”

　　“你——！！”

　　罪犯急眼了。就在刚刚被甩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一个可悲事实——他根本就打不过这个女人。力量差距过于悬殊，只一下他的手腕就被拧断，连能力射线都用不了。

　　在这生死存活的最后关头，杀人犯睁红了眼睛，嘶吼着骂出最后一句话：

　　“臭婊子！！”

　　谢莹不带任何感情，如看一具尸体般冷漠看他最后一眼。用相同的字音重复道：

　　“臭（男表）子。”

　　看着那只畜生的表情逐渐失控，由一开始自以为是的镇定变成野兽临死前的畏惧与惊慌。

　　畜生被逼到临死的绝境，撕破显得自己很厉害的冷静的面具，忍不住大声哀嚎咒骂起来：

　　“——不！你不是人类！你从刚才起就不是人类了！！你是审判官吗？你是伪人吗？还是说你是那些大人手下派来处刑的人工智能机器？！不，求求你了！我还不想死！”

　　这番哭嚎得不到任何回应。正如凶手当初也不给受害人任何的回应。

　　杀人犯只感觉脖子被巨力拎起，拎起他的那只手臂如钢铁般坚硬，无论他再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出。

　　谢莹拎着他踏出玻璃大门之外，把他像死兽般扔到地上。杀人犯跌跌撞撞在教学楼地面上滑摔几下，看着八只手的怪物们像潮水一般聚拢过来。

　　可它们聚拢过来之后便再不有所行动了，一个一个全部安静了下来，像一座座沉默的山。他们在等待领袖发号施令，没有领袖的准许，谁都不准动领袖的猎物。

　　而原罪者，是躺在地上的那根火腿。

　　他衣服上还露着被杀少女的那些饰品。

　　谢莹抬抬手，

　　“撕了他。”

　　随即转身离去。SDD—08们蜂拥而上。这些超级守卫们平常蛰伏在病院四层以顶尖杀戮者姿态出击，但此时他们是女王的士兵。

　　脏血四溅，牲口大声哀嚎，真正的非人之物如他想得到的一般得到了真正的大清扫。从此以后那栋教学楼里再也没有肮脏之物了。

　　谢莹打开【伪人之家04】的大门踏入走廊内，鞋底一落地面，所有紧关着的大门同时自动开启。全部怪物同时停下正在进行的活动默默来到“蜂王”身边，依次跟在她空旷的身后，如黑潮涌聚，巨大的死神–03构成出行的仪氅。

　　一直蛰伏在内的唐文礼从病房内暗自向外观察，只觉姿态各异的实验怪物们是危险的蛇群，嘶叫着、涌动着、如海水般浪浮着，黑色潮水般逐寸碾压了全部的空间。而谢莹身处浪潮之间，是群蛇环伺的女王，在扈从们的围绕下有着皇帝出行般的气场。

　　这真的是普通人类能办到的吗？老唐不自主地握了握窗柩。

　　这真的仅仅是“跟怪物一起长大的普通人类”能够办到的吗？

　　这么想来那些怪物的确从来没有伤害过谢莹，就算追逐过她，也从来没有对她产生实质性的伤害。他们靠近谢莹也许只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全，而对伪装的他们展开追逐，也许只是识别出了谢莹旁边伪装着的他。

　　走廊的排灯依次全部打开，每打开一盏都发出通电般明亮的声响。复仇者带着她的扈从们从尽头走向每间打开的房间，每间房间内的罪人都不再有存活的可能。

　　“从现在开始没有能遮蔽你们罪行的黑暗了。”

　　谢莹——不，金色齿轮加持下的“谢莹”如国王般下令。
　　而国王棋的兵棋们听从她的指令，蜂群般涌向每间房间履行国王的处刑。

　　每间房间里都传来罪犯的嚎叫。这么多的嚎叫织构在一起，变成了一首不知让人为之欣喜还是哀伤的交响乐。

　　怪物们来到每一间紧闭着的房间处刑，但他们没有进入唐文礼那一间。那个原罪值不高的人类是女王的朋友，女王命令他们让他存活下来。

　　“向下清扫。把剩下的罪人也全清理干净。”

　　“女王”如此下令道。眼中金辉闪烁，简直不似真人。

　　唐文礼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没有原罪者的地方才称得上安全，位处负一楼的停尸间才是这座医院里最安全的“茧房”。伪人把他们的女王送进最安全的茧房里，也许为的就是等她意识清醒破茧而出、从最底部逐层审判整座医院。这是至高的权力，所以在那层白色的太平间里才会只有她一人。

　　唐文礼看见不久前还算安全的走廊顷刻变成一片怪海，谢莹处在怪海中间，丝毫未曾沾染上血腥。国王当然不同亲手染上血腥，她只需要命令，浑身透露着如皇冠钻石一般的皎辉。
　　在怪物涌动之间——他还看见了那只黑猫，混在一众不知道比它大多少倍的怪物里，可也保持着审判官一般的镇定。

　　那只作为【鸦人】信使的黑猫，既不属于任何“芙丽露”，也不属于伪人。它就静静地待在那里，明亮的眼睛观察着谢莹，像在观察着它的同伴。

　　最终戴魔术帽的黑猫喵的一声优雅转身离开了。临走前没为谢莹留下任何讯息。

　　只留下属于处刑者们的黑潮，那场覆灭所有原罪者的潮水。隐约的恐惧尖叫声不绝于耳，而唐文礼在这些尖叫声中——

　　听到了无与伦比的欣喜。

　　属于他们的折磨终于结束了。他们已在《断罪》之中、在审判官手下，留下了永恒的忏悔。

　　【原罪者0803号处刑成功】

　　【原罪者1539号处刑成功】

　　【原罪者060号处刑成功】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这些可恶的犯下原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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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事实上谢莹并不记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醒来就看见了满面愁容的老唐，以上那些还是由老唐向她叙述出。

　　“你怎么变成那样的？”

　　“不知道，”谢莹摇摇头，而后睁开眼睛。“虽然之前因为失血变得非常虚弱没有自保能力、力量也变得弱小，可在那时的时候，我觉得我才是他们之中最厉害的，所有人都必须听令于我。”

　　“所有犯罪的人必须得到惩罚、所有死去的人必须得到安息、那些该死的必须死掉——我这么想着，然后便不记得再发生了什么。”

　　老唐抹了把脸，变得更愁了。

　　他先前以为谢莹是非常高级的玩家，是《断罪》专门为伪人病院副本培养设计的玩家。现在看来，她高级得不能再高级了。简直是个——定时炸弹啊！

　　“你说你在那时处于一种不属于你的状态，那在失去那种状态之后呢，你还能感到你身上有那种号令所有人的权威么？”

　　谢莹再摇头，“当然没有了。我现在不能再感受到那种想要毁灭所有人的情绪了，也似乎丧失了某种权能，不过跟那些小伙伴们和谐相处还是没问题的。”

　　“小伙伴……”老唐欲哭无泪。

　　“小莹，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呐？”

　　“当然是正常人了。等到过完这个副本之后，我再跟你讲讲我之前的经历。”

　　谢莹起身，“唐叔，我们上最后一层吧。马上就要出去了。”

　　而唐文礼其实有些畏惧。四层也有着专门上楼的电梯，伪人为他们控制电梯上行下行。他跟着谢莹来到第四层的门外，有些不放心地开口道：

　　“你之前说伪人等级是从低层到高层逐层递进的，那么在最高层，等待我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当然是最高级的伪人喽。”

　　谢莹嘴角弯出弧度打开大门，唐文礼看不出她微笑中的意味。

　　随着深色木门全部开启，一枚子弹直中她面门，在她脑袋上炸出了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