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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睡了太子后我畏罪潜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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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留的云彩覆盖在翘角飞檐之上,挡住了大片炎日的辉光,让东宫攒尖四角的琉璃屋顶也有一瞬的黯淡。
殿内燃着香炉,青烟袅袅,淡淡地充斥着整个书房,几缕碎光从雕花的窗沿里斜斜的落在上好檀香木的桌案上,微风吹过,撩起案旁一人的衣角。
“找到那日的女人了吗?”谢千旋出神地摩挲着手中的朱红手钏,沉着声问。给他下药的人揪出来了,是三皇子的人。
多年来他与三皇子不和,做出这等事想必也是想让他在天子宫宴上出丑,然后失了父王宠爱,可惜啊,当三皇子假意带领父王月夜游园实际上是为推开那间太子本该在里面荒淫的侧殿时,三皇子看着整洁的侧殿一时不知作何解释。
不过倒是可怜了那女子,替人受罪。
“未曾。”
谢千旋目光一冷,视线转移到拱手回禀的夜松身上。
“办事越发不利索了。自己下去领十军棍!”
夜松动了动,还是一副低头模样,没有起身。
“怎么?”
“殿下,皇后为您准备的选妃大典马上要开始了,皇后着人请您过去。”
谢千旋目光微动,“选妃?”他忽地想起那日在他身下婉转承恩的姑娘,心里思量一番,勾唇一笑,“不去。你再去民间传传,说本王不近女色。”
“可是殿下……”
谢千旋挥挥手,夜松这才下去,自去领了十军棍。只听院里军棍上下翻飞的呼呼声一声接连一声,不多时,夜松便一瘸一拐地抱着信鸽回来了,“殿下,魏幕僚的信。”
“哦?说了什么?”谢千旋懒懒道。
夜松也是深谙太子行事风格,这么多年的太子死侍可不是白做的,闻言立马一手抱着信鸽,一手展开信,“魏幕僚说,这朱红琉璃手钏乃是百叶大师亲制的孤品,据说大师也是因为与许尚书交好,才将手钏作为生辰贺礼送予了许尚书之女。不过许尚书有两个女儿…… ”
“选妃大典许尚书之女可去了?”
“去了,”还没待夜松说完,谢千旋便立马起身朝外走去。
夜松暗叹殿下脚力好的同时,又忙不跌跟上,他还没说完呐,许尚书之女就只去了一个啊。
太子这方刚落座,就急忙忙借着喝酒的动作在人群中逡视着,不一会儿就喝了七八杯了。
一旁的夜松看得直楞神,什么时候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堂堂太子,竟也能如此坐不住。
皇后看了,以为他终于开窍了,一张脸笑得都起了褶子,忙问:“旋儿可有相中的?”
“回母后,儿臣心仪许尚书之女。”说实话,谢千旋还没在人群中找到许尚书之女,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让她自己现身。
皇后本就因太子出席大典而喜上眉梢,如今听太子一言,更是喜不自胜,“许尚书之女,可有才艺?”
许淳之忙从席间站起,“回皇后,小女许淳之尤擅歌舞。”
她今日特意穿了京红的半袖对襟长衫,对襟两侧绣满豆大的珍珠,里面的鹅黄百褶半身裙恰到好处地收紧腰身。早就听说太子喜欢端庄典雅的,果然没错,她心下暗喜,眼睛也不住地偷看着太子。
同样,太子也定定地看着她,若有所思。不知怎么了,谢千旋明明记得,那日的女人腰更细点,但他觉得可能是他没看清,要判断许淳之是不是,那还不简单,他看向皇后,“歌舞好啊,可敢与本王的剑术合舞?”
皇后高兴得眉毛都高高扬起了,此时心里连小皇孙的乳名都想好了,忙点头应允。
许淳之浅浅笑着,在宫乐中缓缓起舞,只见暖黄宫灯下,玉指轻点,如翩翩蝴蝶,衣袂翻飞,飘飘如仙。
许淳之一舞确实是赏心悦目,只是,众人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思来想去也得不出个定论,大概是,腰不够纤细吧。
趁她微停,谢千旋立马近身,低声对她耳语,“你可见过这手钏?”
许淳之一瞥,心下顿时一惊,这不是她庶妹的手钏吗?庶妹平时可从不离身啊,再反观太子今日的举措,太子一开始可并没有瞧她一眼,直到……她承认许尚书之女的身份……
嘶,难道她许淳之得太子青睐不是因为她在一众闺秀中超凡脱俗,而是因为她是许尚书之女,而太子,把她错认成了她的庶妹!
许淳之压下心头的异样,微微一笑,“啊,正是小女子的,前几日不知怎的丢了……”她的好庶妹啊,这泼天的富贵就让姐姐代你受吧。
谢千旋没有放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异样,象征性地耍了几下剑,便对皇后道,“母后,这许尚书之女儿臣欢喜得很,可否……”
“母后,儿臣也甚是喜欢!”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大皇子缓缓走来,“儿臣来晚了些,心上女子就要被别人挑走了么?”
皇后娘娘扶额,这大皇子啊是华贵妃的第一个孩儿,先前流落在民间,饱经疾苦,前月才寻回。
皇帝怜他幼时凄苦,便对其百般包容,大皇子予取予求想要什么,皇帝便给什么,就连皇后她也得夫唱妇随。
皇后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旋儿,你看……”
不料此举正中谢千旋下怀,他故做哀伤,退而求其次道:“那就让给大哥罢,儿臣终生不娶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也行……”
“不愧是朕的皇儿,不拘泥小节。”这时皇帝大步跨来,“朕因公事耽误了些许,太子可挑到合意的女子啊?”
谢千旋站起身回禀,“儿臣中意许尚书之女,可是大哥也甚中意,儿臣便想不如让给大哥。”大皇子予取予求,总是欲求不满,这刀子也是动到太子头上了,不过正好,谢千旋借此台阶问皇帝讨了道密旨,“不过,儿臣想从父皇那儿讨一道密旨。”
皇帝浅浅一听,就知大皇子又开始了,但也没办法,自己的皇儿,还是个久经民间疾苦的,一个字,宠着呗。但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帝也是一口答应“允了。”当场便为大皇子和许淳之赐了婚。
许淳之死死绞着手帕,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她本意是嫁去东宫,往后好母仪天下,当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可怎么一转眼,就嫁了个无权无势的大皇子!嫁三皇子都比嫁他强啊,三皇子好歹还手握大半兵权啊。但皇命难抗,许淳之终是低眉谢了旨。心里又开始编排她的庶妹……
许意之在扬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摸摸鼻子,是最近日子过得太安生了吗?
一连几日,江心儿带着许意之四处游荡,划舟,游船,吃酒,听书……当然最多的还是带她去看那个“清倌”,自从曲公子收了她的飞金玉簪,她就再没正眼瞧过他,长得有几分姿色怎么了?姿色好就能随便收人家东西吗!那可是她母亲命人从西域买来的簪子,价值连城啊,她现在真是欲哭无泪啊,当时怎么就头脑发热送玉簪呢……
这日,江心儿照常拉着许意之来酒馆吃茶,要说怎么来酒馆就只为喝茶,那大概是江心儿独特的口味罢。
江心儿总爱将酒掺入茶水里,美其名曰“茶酒两相随,从此乐不疲”,许意之浅尝一口,直翻白眼,也不知道江心儿乐呵什么。
酒刚端上来,便听隔壁桌一汉子道,“嘿,听说了没,太子选妃大典反而大皇子选了妃,得圣上赐婚。你说这稀不稀奇?”
旁边一男子嘴里嗑着瓜子,含糊着说:“哎这还真是,大皇子什么来头?”
汉子唏嘘一声,“害,你竟然还不知道,那大皇子是华贵妃的第一个孩子,先前因宫院失火而走丢,在民间吃了不少苦,这不,前月刚寻回,圣上便任由他予取予求呢。”
“那太子呢?我可不会相信他是个省油的灯。”
“太子啊,他讨了一道密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男子灌下一口酒,又问:“你猜猜,太子和大皇子挣的是哪家姑娘?”
嗑瓜子的锁着眉,“我哪儿知道?”
“哈哈哈,猜不着吧,是许尚书的嫡女许淳之……”
听到此,许意之有种虎躯一震的感觉,这好好的吃瓜,突然就吃到自家的了。她险些吐出半口茶,“话说太子讨了什么密旨啊?”
这次轮到江心儿翻白眼了,“密旨之所以为密旨,是因为它是密旨。”
“害,你这丫头……”
不料此时,一声嘶鸣自街上传来,接着便是马蹄稳稳贴上地面的嘟嘟声,紧接着是宦侍尖锐的声音,“太子殿下南下巡视,闲杂人等勿得相扰!”
说着便有侍卫将马前的妇孺清走。
“就在这酒馆歇下。”车内传来一声淡漠的声音,说着玉指撩起帘子,极其优雅地下了马车,施施然往酒馆里走,目光一扫,扫及窗边一对女子,目光微动。
只见窗边,一女子正低眉吃茶,时不时还往他这边瞅,另一女子忙不迭将酒兑进茶里……
他忽感兴趣,特意挑了个近的桌子坐下,刚坐下不久,就见那桌匆匆结了账。
“意之姐姐我还没喝完呢!”江心儿一颗心扑在酒兑茶上,显然是不愿走,但耐不住许意之硬拖,便猛灌一口,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意之……”谢千旋坐在桌边,嘴里反复念着,忽的一笑,想道,见到太子哥哥也不打声招呼,小时候做公主伴读不也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她磋磨,时间还很充足呢。
如今她先招惹的他,可别怪他辣手摧花哦。
此时的许意之还在想着,太子好好的府衙不住,住什么酒馆,却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并被视为囊中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