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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公主驾到。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清晨,我堪堪吃了早茶,在后院里逗弄鸽子玩。初升的太阳还不很刺眼,穿堂风轻轻拂过,手中的鸽子“咕咕”地叫得很享受。

      郑好在一旁候着。我心想,这别院果然冷清,总管整日间的闲着无事,尽陪我了。

      许是因为实在不是强项的缘故,他大多时候是安静无话的。如今天这般滴溜着纯真的大眼睛在鸽子身上转来转去,倒是少见了。

      “小好。”我出声唤他。

      他似受惊般看我一眼,便垂下头去,双睑遮了眼睛,自然是不言语的。

      我拂了拂眉梢,无奈地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此形容可怖。而手中的鸽子偏偏不安分起来,扭动着肥硕的脖子想要挣脱我的手。

      我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

      “小好,你的手脚到底有多快?”

      他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是颇有点自豪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来,“很……很快。”

      “哦?”我就挑了眉,扬起手中的大胖鸽子,“如果我现在放了这只鸽子,你能不能在第一时间抓住它?”

      他很明显地用眼神表示了兴趣,敛起手来恭恭敬敬地道:“可……可以……试试……”

      阿三就在这个时候脚下生风地进了院子。

      其实我本不应该记住阿三是阿三的。那天一帮厨子在厅下立,我实在懒得打听他们的名字,就随了次序阿大阿二阿三地这样唤下去,各自散去以后再在走道花园等处遇到,他们也都随了规矩唤我一声“公子”,但那些个面孔便如一手马吊打乱重洗一样,哪里还记得哪个是哪个。只这阿三的相貌颇有些异于常人,深眸褐肤,一对双眼皮双得可以用来夹苍蝇了,倒也叫人记忆深刻。所以说,人在世上飘,有一个特立独行的皮相是多么重要。

      而此时阿三拿那夹苍蝇的眼睛瞪了我,“公子,不好了,公主驾到!”

      我来不及细想他那句“不好了”是什么意思,就被最后的四个字灼了手,微微一抖,那鸽子便挣脱开去,振翅欲飞。

      郑好一双白净的手似乎就等在那儿呢,那鸽子倒好像在半空中一头撞到他手里似的,不紧不慢,不偏不倚。

      我顾不得叫好,一撩袍子就往前厅跑。

      阿三在身后气喘吁吁,“公子,你跑慢点……呼……以前公主从没来过,今日突然……突然登门,不知……是福是祸……”

      福福福,自然是福。穿过花园,曲廊回斜处有柳枝缠了我的脸,也是顾不得,只一个劲地撒了欢跑。

      前厅。

      我蓦地停了脚步。

      那厅里下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而她在厅上坐,只微微地抬了手,脸上便是恩泽天下的表情,轻启朱唇,“都平身吧。”

      修养气度,浑然天成,矜贵得无以复加。

      我突然就有些局促,放缓了步子轻轻地,一步一步地挪进厅内。身边众人都在偷眼望她,而你,又在望着谁?

      她的眼睛往我这个方向一扫而过,就一漾一漾地泛起波纹,“我道是这别院近日有了主人呢,今日趁了闲暇就巴巴地赶来看看,怎的这主人倒颇为鬼祟,可是见不得人?”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慢吞吞蹭出人群去,在她身前垂手拱立,“见过公主!”

      她的身侧站着傻丫头和小黑,两张脸一个生动一个木然。而她定定地看着我,展了眉眼,唇角微微上翘着,“子颂。”

      那一瞬间仿佛亘古般悠长,我呆呆地望着她,心内扑通扑通跃动着的,满是喜悦。

      不过我很快就回过神来,咧了嘴朝她笑道:“公主这么巴巴地赶来,可是想子颂了?”

      傻丫头忍无可忍无力目见般闭上了眼,小黑哆嗦着握紧了手中剑,身后似乎有暧昧探寻的目光戳在背上,我挠挠头,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厚颜得过了。

      而公主只是淡淡地朝众人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又转向身旁,“忠良,思珍,你们也先下去吧……”转过身来,低了声音,“我有事要与卫公子商谈。”

      于是厅内陡然空了。我上前一步,看了她傻兮兮地笑。

      “呆头呆脑的……”她斜睨我一样,面上似有红霞飞过,又低下头去摆弄衣裳,似是自言自语,“傻笑什么……”

      我心内欢喜异常,又上前一步,已是一伸手就能圈住她的距离,“公主,我……我高兴……”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睛里闪闪烁烁的全是星光,衬得那挂在唇角的笑,更耀眼三分。

      我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笑,似是春\色三分,一分娇羞,一分含情,还有一分,尽是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我的心里,一片酥软。

      而她站起身子伸出手来,擦了擦我额角的汗,“这大早上的,怎么出这么多汗?”

      “哦,”我就势抓住她的手,“刚急着过来,跑了几步。”

      “没半分女孩子的样子……”她软绵绵的指教轻轻地荡在我的心上,熨帖非常。

      我于是把那手抓得更近些,贴在脸上细细摩挲,说出来的话带了自己也不察的情绪,“这不是急着见你嘛……”

      她就不说话了,手指贴了我的脸慢慢游弋,然后停在某一处,皱了眉问我:“这里怎的一片红痕?蹭哪里了?”

      “嗯?”我正眯着眼享受那手指微凉的触感呢,努力回想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刚过来的时候柳枝刮了一下,不碍事。”

      伸出手去拖过她另一只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数着玩。

      她的手指在那一处停留半晌,声音轻柔地问我:“疼么?”

      怎么形容呢,那感觉就像是鸽子的羽毛轻轻地划过你的心窝,由脚底往头顶直冲一股战栗的感觉,心底酸软非常。

      我感觉脸上被她抚住的那一块开始发烫,烫得我龇牙咧嘴,不知所措。

      她就急了,手上也用了些力,“怎么红成这样,真的很疼么?”

      哎哟,真是个可爱的傻姑娘。我叹一口气,抓住她的手探到我的心窝里,另一只手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角。

      “不疼,酸,”把她的手按得更紧些,“这里,酸。”

      她的脸红扑扑的似搽了胭脂,长睫毛忽闪忽闪,一下一下都刷在我的心上,而她微微翘了嘴,像是欲求甚解,“那怎么办呢……”

      那心底的酸陡然都化作了痒,我深深地看她一眼,终于忍不住伸了手去,颤抖着抬了她的下巴。她的唇色鲜艳非常,似雪中红梅,径自无声,却邀人采撷。

      我遮了她的眼睛,把额头抵过去贴了她的额头,喃喃道:“乖,闭上眼睛……”

      睫毛刷过手心,我按耐不住,挟了她的腰,唇往前半分,便贴上了那处温软。香、甜、软、糯,十分可口。

      她的腰在我手里,整个背部绷得死紧。

      我微微叹息,也不敢多加造次,脸撤开来点,这可爱的姑娘还死死地闭着眼睛,睫毛抖动,面色殷红,楚楚可怜。

      我抚了抚她的唇角,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醒醒啦……”

      她倏地睁开眼来,恼羞成怒地斥责我,“放……肆……”,只可惜眉梢眼底春\色无边,硬生生少了很多凌厉。

      我轻轻笑起来,将她圈到怀里手贴了脊背慢慢安抚。

      “公主公主,我只对你放肆……”

      她原本扭动着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脑袋依旧不肯安分,埋在我的肩窝处摇了又摇,吐出的话有点含糊不清,娇嗔的意味却十分明显,“得寸进尺……”

      “嗯……”我只贴紧了她的身子,慢慢摇晃。

      这姑娘在我肩窝装了半天鸵鸟,终于想开了。手圈在我的脖子后面,不知在玩些什么。然后——

      “卫子颂!这是什么?”她陡然推开我,指着桌案上一团红色的物什,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的怀抱突然变冷,一时之间寂寞无限。慢慢地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衣襟,凑上前去仔细观察。

      却原来是昨天郑好顺手牵回的红手绢。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很无辜,拉了她的袖子,摇摇头,“什么?”

      “卫子颂!”她的声音高起来,一把擒了那块手绢戳到我的眼前来,“别用你那小狗的眼神看我!我问你,这是什么?”

      “手绢啊……”

      “手绢?”她展开帕子,眼睛在那帕角边绣的羽毛上看了又看,面上尽是我看不懂的神色,却又逼视上来,“你哪来的这块手绢?不要告诉我,这是你自己用的?”

      哎哟哟,我委实冤枉。那姑娘不是我主动要见的姑娘,这手绢也不是我主动要拿的手绢,可是要我怎么跟公主解释,这块手绢,是从一座叫\春意楼的青楼里一位神秘姑娘那里得来的?

      “这……”我偷瞥着她的神色,嗫嗫地开口,“我捡的……”

      “捡的?”她满脸的怀疑,声音倒是没刚刚那么大了。

      “嗯嗯!”我摆出最真诚的表情,连连点头。

      她敛下眼去似在思索,我大气也不敢出地在心里想,一块手绢而已,公主今日,又是唱的那出?

      她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问我:“我送给你的那块玉佩呢,可曾戴在身上?”

      “当然当然!”我伸手往怀里探,却摸到一片空白。不敢置信地抽出手来,一根鸽羽飘出。

      晃晃悠悠,缓缓下落。

      我猛然想起,那日被郑好的手脚之快吓到了,老是担心这玉佩放在身上不安全,便取下来藏于枕头下了。

      而公主盯了那根自在的鸽羽,面上冷若冰霜。

      “公主……”

      我手足无措地要去拉她,却被她一甩手挣了个踉跄。而她居然扬起一抹笑意,只那声音听在我耳里不知为何苦涩异常。

      “一次是这样,两次也是这样,哈……好得很……”

      “公主,那玉佩……”

      她的神色看得我万分心疼,急着解释那玉佩的下落,却被她一根手指点到唇上,不得不把后半句话吞下去。

      她静静地看着我,那手指抹了抹我的嘴唇又放下,眸子里浮起一层悲哀来,咬了咬唇,道:“卫子颂……你我之事……那驸马的三年约定,就此作罢……”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愣愣地看着她向前迈步,擦过我的身子,出了大厅,扬声唤人。

      “回府!”

      谁能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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