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昭》鱼不与

64、热搜

　　祁明轩跟在祁焱身后进了书房，反手把门带上，说：“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也得挑时候不是？楼下还坐着客人……”
　　“你别打岔！”祁焱猛地转身呵斥，说动怒就动怒，“你的问题最严重！”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到现在还跟那个齐落帆不清不楚，是不是？！”
　　祁明轩脸色微变，严肃起来：“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你找人查他了？”
　　“人还是个学生，二十都没出头，”祁焱冷哼，“真是给我长脸。”
　　祁明轩有些烦躁：“您能不能别管这件事了？”
　　“我是你爸！”祁焱曲指敲在桌面上，“我不管你谁管你？！”
　　祁明轩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跟祁焱没办法沟通，更遑论得到认同。他眉头微拧，语气不耐：“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处理？怎么处理？我让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都断干净！”
　　“我说了不会断，”祁明轩固执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很合适。”
　　“你给我闭嘴！”祁焱怒不可遏，几乎要指着他的鼻子骂，言语之间都是排斥责问和难以理解，“男人跟男人怎么能在一起？你们不觉得恶心？”
　　“那是你封闭守旧，早几百年就有断袖。”
　　“你……！”
　　祁焱叫他两句话气得发抖。
　　“我告诉你祁明轩，趁早听了我的话，不要等我失去耐性。”他说着抬手一指桌上的电脑，“那上面拍的清清楚楚，你别真让我有机会做点什么。”
　　“是想接着当你的演员，还是固执己见，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又是威胁。
　　祁明轩早就厌烦了这一套。
　　“您不用总是说这样的话，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用不着您一次一次的插手过问。”
　　祁焱还想说什么，祁明轩又偏头，不再听他说：“我先出去了。家里还有客人，您也下去吧。”
　　他说完不等祁焱出声，自顾自地转身出了书房。
　　蓉姨在楼下看见他出来，松了口气，提醒他可以准备吃饭了。
　　祁嘉程抬头看了一眼，神情也放松下来，煞有介事地说：“看我爸脸色这么差，我还以为会动手，吓死人了。”
　　林柘月没想到他们父子俩关系差到这种地步，不知道是祁焱太过严厉，还是祁明轩太过叛逆。
　　午饭时餐桌上气氛凝重，祁焱又威严惯了藏不住情绪，秦惜几次提醒他慈蔼一些，他才缓和一点，招呼林柘月不必拘束，只不过显得没有那么和善亲切罢了。
　　家里氛围肃然，祁嘉程饭后想带林柘月离开，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祁焱留下了。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嘉程跟小月就留下来住几天，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蓉姨。”祁焱说，“就当在自己家，不用拘束。”
　　他许是也觉出今天的事做的不妥，唯恐给林柘月留下一个糟糕的家庭印象，缓声道：“今天的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家平日里还是很和谐的。”
　　秦惜看样子是很喜欢林柘月的，连声附和，让她一定要留下来住几天，吩咐蓉姨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林柘月目睹父子俩的矛盾，本应不该再留下，毕竟处理家事不好有外人在场，但祁焱已经提出，她又实在推拒不下，只好答应下来。
　　祁嘉程带林柘月上楼找房间，也说一些宽慰的话：“姐姐不用担心，我爸妈很喜欢你的。”
　　祁嘉程说着抓了抓耳后，有些窘迫似的，低着头续道：“他们一直都说我跟我哥不让人省心，从小就性子顽劣，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
　　林柘月笑道：“我看你平时也挺乖的。”
　　祁嘉程不好意思起来，抓着林柘月的手，抿着唇没出声。
　　客房干净整洁，祁嘉程带林柘月看了一圈，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不用麻烦了，”林柘月好笑道，“暂住几天而已。”
　　祁嘉程又扫了一圈，说：“好吧，要是不好意思麻烦蓉姨，你就直接跟我说。”
　　“嗯。”
　　这边正说着，忽听门外响起一阵脚步，紧接着是下楼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失了镇静。
　　祁嘉程与林柘月止住话音，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开门走到长廊往下看——祁明轩举着手机在祁焱面前，眉目间都压抑着脾气。
　　“你还真是说到做到。”祁明轩冷声道，“我说了不会跟他分开，你做再多也只是无用功。”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急步生风，门板碰撞发出不小的声响，动静都显得乱七八糟。
　　祁焱反应过来时恼怒非常，连着几下拍在茶几上：“他跟我呛什么？！长本事了！颠三倒四说的什么东西？！”
　　王叔在一旁拿过平板，神色肃然的递到祁焱面前。
　　上面一则娱乐新闻，放大版的照片醒目异常，赫然是祁明轩与齐落帆的同框。
　　“恋情”“举止亲昵”“性取向”等字眼频繁穿插在热搜词条中，主语就是祁明轩。
　　评论区言辞激烈，对这件事发表着或善或恶的言论，一时间炸开了锅。
　　祁焱脸色微变，从沙发上站起来。
　　“这是……”
　　他很快回过神来，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有狗仔拍到了祁明轩与齐落帆在一起，看穿着应该就是上午的事情。
　　祁焱深缓了一口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抬头骂道：“臭小子，竟然还敢冤枉我？！”
　　他在沙发前踱了几步，也深陷躁郁，并且对祁明轩冤枉他的事情耿耿于怀，最后拨了通电话给祁涿，让他找人查查是谁拍到的，趁着事情还没发酵太大，先把这个事压下去。
　　威胁归威胁，他可没真的想把这种事摊开在大众面前。
　　祁嘉程和林柘月已经在热搜上扫了一圈了，没想到是这么天大的事。
　　尤其祁嘉程，很是难以置信，“这说的都是什么东西？怎么能信口开河？只是跟朋友待在一起就这样胡乱揣测，真是太过分了！”
　　林柘月沉吟片刻，说：“不像揣测。”
　　祁嘉程愣了一下：“什么？”
　　林柘月点开其中一张动图，“祁明轩帮他开车门，普通朋友不会这样。”
　　她望向祁嘉程，又说：“就像你跟室友一起出门，会帮他开车门吗？”
　　“当然不会！”祁嘉程想都没想就矢口否认，又道：“我只给你开过，而且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柘月耸肩：“这种行为只有对异性或者恋人，才不会显得绅士过头。”
　　祁嘉程垂眼，盯着那张动图，几秒钟后才开口：“可是……”
　　“别可是了。”林柘月打断他未出口的疑虑，抬头看他，“你歧视啊？”
　　“啊？我不是！就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祁嘉程说，“毕竟跟我哥一起生活了一二十年，从来不知道，他竟然……竟然喜欢男人。”
　　“嗯。”林柘月不冷不热的轻嗯一声，又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可以有任何偏见。”
　　“噢。”
　　祁明轩开车离开家时给齐落帆拨了很多电话，许久之后才被接听，祁明轩听见齐落帆低哑的声音：“……喂？”
　　祁明轩语速很快：“在家吗？我现在过去。”
　　齐落帆沉默了几秒，才说：“不在家，不用过来了。”
　　“不在家？那你——”
　　“祁明轩，”齐落帆打断他，有些难以开口，“老齐看到了，我们的事。”
　　“……”
　　“他让我回家一趟，”齐落帆说，“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
　　祁明轩听得出来，齐落帆自己的声音也在抖——一定紧绷的要命了。
　　“你……”祁明轩开口时觉得嗓子干涩，喉结滚了一遭，才重新开口：“你到哪儿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齐落帆说：“不用了，你这个时候跟他见面，他更不好受，我自己可以应付。”他语气顿了一下，又低声续道：“早晚会知道的。”
　　祁明轩松了油门，在路边寻个空荡地方停下来，欲言又止。
　　比起他们的事情被曝光，网络上那些难以避免的、不堪入耳的恶言恶语更让他在意。
　　“你……你这几天不要看那些娱乐社交软件了，他们说的东西你也不必……”
　　“我已经看到了，”齐落帆声音很轻，轻的要听不见了，“我全都看到了。”
　　并且已经有人扒出他的账号，私信里都充斥着诋毁辱骂。
　　真奇怪，齐落帆想，明明跟他们没有关系，却像找到一个可倾倒废水的坑洞，有关的无关的，全都要来掺和一脚。
　　被曝光的两个人突然就成了众矢之的——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公众人物。
　　网络发达有时并不见得就是件好事，藏在背后的人轻飘飘的发布负面言论，带来的那些流言蜚语就会像张牙舞爪的藤蔓，叫嚣着把你拖进恐慌。
　　他们说不理解，说恶心，说错误，简直要把一切贬义的评价抖干净。
　　不知道下一秒会看到哪些新的轻蔑贬斥的话。
　　齐落帆当初顾虑的一切都有要应验的影子。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也变得难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