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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约会 ...

  •   祁明轩牵着齐落帆从酒铺出来时,天空正飘着雪。
      旁边花店的老板站在门口,搓着手说下雪了。
      祁明轩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恰好对视,愣了两秒钟后,互相友好的点了点头。
      一片雪花落在齐落帆的眼睫上,生出一种微痒的感觉,齐落帆眨了眨眼睛,又抬手摸了摸眼皮,引起祁明轩的注意。
      “怎么了?”祁明轩拉下他的手,问。
      齐落帆看着他,缓慢的说:“要回家。”
      祁明轩牵着他往停车方向走,说:“走吧,送你回家。”
      花店老板看了他们片刻,忽而转头回到花店里,带着点顿悟的激动,向柜台后的母亲说:“妈,刚刚在门口看见上次买花的顾客了,就是那个来找江老板的人,我想到他的眼睛像谁了。”
      “嗯,像谁?”
      “祁明轩,就是一个演员,昨天晚上还看他演的电视剧来着。”
      母亲抬起头看他,又听他说:“不过刚刚那个顾客旁边还有一个人,是江老板的一个朋友,他们一起从江老板那儿出来的,应该是喝了点酒。”
      提起江屏,老太太停下手里的剪枝,微微向前探身,小声说:“小江到底有没有女朋友?从来没见过,但是上次他来买花,说是去约会。”
      花店老板“哎呀”一声,轻轻埋怨:“妈,你怎么又八卦别人家的事情。”
      老太太嗔怪的看他一眼,说:“这怎么能叫‘八卦’呢?小江也不小年纪了,该有二十五六了吧?长得也好看,不少女孩子来买花的时候都问过我,问旁边酒铺的老板有没有女朋友,能不能追求,我也不知道啊,每次都说‘不清楚’。万一人家真的有对象,我这一说不就坏了人家两个人的姻缘了。”
      花店老板思忖了片刻,说:“你就说有,也别总想着给江老板介绍女朋友什么的,人家条件又不差,还能一直单着?”
      老太太复又拿起剪刀,从瓶中挑出一枝枯萎的枝叶,干脆利落的剪了,轻叹一声,说:“我就是觉得小江人挺好,又有礼貌,但是他不用手机,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要不然就真的给他介绍对象了。”
      “不用手机?”老板怪道。
      老太太说“是啊”,“你没发现吗?我问过他,他说以前用,现在不用了,酒铺里的客人都是支付现金,要不然就是直接刷卡。”
      花店老板撑着下巴,有些许的走神,看母亲把一瓶修剪好的鲜花放在一旁,然后拿过另一盆开始剪枝。
      店外的雪纷纷扬扬,有了渐下渐大的趋势,路人行色匆匆,看着脚下埋头赶路。
      江屏送走了最后几个客人,把空酒瓶和酒杯都收拾起来,然后翻过了“暂停营业”的小木牌,拿着钱去了隔壁的花店。
      照例拿了一束白玫瑰。
      花店老板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花束,半猜半问:“江老板,晚上有约啊?”
      江屏递过现金,谦和的笑:“是啊。”
      老太太在柜台后给他找零,不经意的提起:“今天不换个花样?次次都是白玫瑰,年轻人不是都说,恋爱要保持新鲜感。”
      江屏轻笑,说:“没关系,他喜欢这个。”
      既说到人家的喜好,老太太也不便多说,递了零钱给他,说:“去吧,记得穿暖一点,约会愉快。”
      “谢谢。”江屏说。
      他拿着花束,返回酒铺带了些东西,然后到停车场开车,一路驶到城西。
      因为是阴雪天气,天色显得昏暗,石板小路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踩在上面就会发出细小的“咯吱”声。
      江屏没撑伞,任由雪花仆仆簌簌的落在发顶和肩头。
      墓碑上的照片是江屏从福利院要来的。
      照片拍得早,不难看出与现在的贺星洲有些年龄差距。
      少年时期的贺星洲对拍照片很是稀奇似的,睁着一双圆而有神的大眼睛,微抿上扬的嘴角也在不经意间泄露青涩。
      江屏放下玫瑰,半蹲在贺星洲面前,把手提袋里的东西也一一拿出来。
      “上次答应你的,要给你尝尝新配的杨梅酒,一直没来,别生我的气。”江屏夹起腌渍过的杨梅,展示给贺星洲看,“呐,挑了大的带给你。”
      “我对你最好了。”江屏语气轻松,像调侃、像打趣。
      他手上调着杨梅酒,不肯保持沉默。
      “今天下雪啦,气温也在下降。”
      “酒铺生意很好,今年新增的温酒炉,冬天的时候很受欢迎。”
      “昨天来了几位客人,是从南方来游玩的。”他说到这里,提醒贺星洲:“我们以前说要一起去南方的古镇,还没兑现。”
      江屏看着贺星洲的照片,商量着说:“等开春就去吧?到时候托人买台相机,拍很多的照片。”
      他拿出滤隔器,把杨梅果屑过滤,又说:“今天很冷,不要加冰了。”
      器皿中的酒液晃动,江屏把酒倒进杯中,给贺星洲看水晶杯中呈现的清澈渐变的酒液颜色,然后向他讨要夸奖:“怎么样,很成功吧?”
      雪花还在洋洋洒洒的飘落,江屏的肩膀已经渐白。
      他等了一会儿,举杯的手指冷得有些僵硬。
      ——没有人夸奖他。
      江屏觉得有点轻微的窒息,呼出的气息都是白雾。
      算啦,算啦。
      他得过且过,向故人妥协,不再勉强。
      “你试一下,应该是你喜欢的口感。”现调的杨梅酒在碑石前面被慢慢浇成一条直线,把通白的积雪染成极浅的红色,留下一条印记,很快又结为冰屑。
      江屏握紧水晶杯,又松懈,轻轻放下了。
      “今天朋友们来铺子里喝酒……”他的声音很轻,跟贺星洲叙述今天的事情,“小洲,他们在相爱……”
      多好啊。
      “我很为他们高兴,”江屏说,“大家都在幸福。”
      大家都在幸福。
      江屏半蹲着,觉得眼角有潮湿的预兆,于是又仰起头,不肯在贺星洲面前轻易展示脆弱。
      他仰首蹲在一片雪白里。
      像孤寂的旅鸽。
      江屏呼了口气,看白雾逐渐凝结消散。
      “很冷。”他突然说。
      “越来越冷了。”
      “气温最低的时候是在日出前后,”江屏轻声道,“我在这里待到明天早上六点会怎么样?”
      什么都不想要了。
      寒风从园子里吹过,皑雪都被吹的倾斜。
      江屏看了贺星洲片刻,身体前倾过去,凑近了点,小声说:“贺星洲,我最爱你了。”
      江屏最爱你。
      石碑前的白玫瑰渐渐被雪覆盖,不久后也许会融为一体,难以分辨花朵和素雪。
      江屏看着花束,突然问:“下次给你带别的花怎么样?有人跟我说恋爱要保持新鲜感。”
      次次都带白玫瑰,你也会烦吗?
      “郁金香怎么样?满天星呢?”
      江屏似是纠结犹豫,抿了下唇,又说:“算了,还是不换了。”
      一阵冷冽的风吹起衣角,江屏的声音被风声掩住,然后卷走。
      ——“小洲,要新年了。”
      ——“今年也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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