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昭》鱼不与

4、请教

　　祁明轩宿醉一夜，在卧室里睡得昏天暗地，迷蒙中听到手机响个不停，他起床气发作，很是不满的翻了个身，意识逐渐回笼，连带着后脑勺的痛感也一起明晰。
　　“啊，头好痛……”祁明轩拧了下眉，困得眼睛睁不开，“哪个混蛋暗算我？”
　　床头的手机停止响铃，几秒钟之后又再次响起，不被接听誓不罢休的架势。
　　祁明轩懒懒的趴在床上，侧着脑袋，将枕头压出软软的凹陷。
　　“编号1225，代号Q，”祁明轩闭着眼睛，嘟囔着自说自话，“遭遇袭击，原因不明……”
　　他被手机叫嚷得头更疼了，不情不愿的伸手去拿。
　　“谁？！”祁明轩带着怨气喊了一声，动作一大，颅内宿醉后遗症的疼痛和不知原因的后脑撞击疼痛一并起了作用。
　　“祁明轩！”姜猗在电话那头喊的气势更足，“几点了？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发了多少消息？你干嘛去了？”
　　“嗯，姜姜啊……”祁明轩说。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叫我。”姜猗气急败坏的说，“老老实实喊声姜姐能掉你块肉还是怎么的？”
　　祁明轩胡乱敷衍的点头，“好，好。”
　　姜猗听出他懒洋洋的状态，语气危险的说：“你刚起床？”
　　“不是，”祁明轩如实回答，“还没起床。”
　　姜猗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昨天结束之后不是让你们回去了吗，下午又没什么事，怎么会到现在还没起床？”
　　祁明轩沉默了好久，像是在思虑说辞，然后托出感天动地的兄弟情：“郁琛请我喝酒，总不能不去吧。”
　　“……所以你喝多了是吧？”姜猗问他。
　　祁明轩的侧脸磨蹭了一下枕头，“嗯……大概吧。”
　　他听到那头的姜猗克制着深呼吸，又气又恨的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外面不要喝太多的酒，尤其是私底下，醉酒之后的行为谁都不能预料，万一做出什么事被人拍到怎么办？”
　　祁明轩抬手摸了摸后脑的痛点，自言自语的说：“不知道有没有人拍到是谁暗算我。”
　　姜猗疑惑的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祁明轩握着手机坐起来，靠着床头伸了伸腿，才发现自己昨天是和衣而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我记得今天没有工作。”
　　姜猗想起正事，说：“刘导在筹备新电影，我把资料都发给你了，让你得空看看，问你去不去试镜，结果等一上午没等到回信。”她越说越气。
　　“哪个刘导？”祁明轩脑袋还不太清醒。
　　“刘承啊，还能哪个刘导。”
　　“嗯……我等下就看，你再等一下。”祁明轩说。
　　姜猗不在他跟前，拿他没法子，只能催促他快一点，而后就挂了电话。
　　祁明轩晃了晃脑袋，觉得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得劲儿，勉强爬起来收拾自己，然后打开电脑接收姜猗发来的文件，大致浏览了一下其中的内容。
　　刘承执行的电影较多，鲜少会导电视剧的戏，大概也是由于专攻电影的原因，他执行的电影质量很高，口碑也都不错，陆陆续续的捧红过不少演员。
　　“唔……文艺片？”祁明轩撑首，又胡乱抓了抓头发。
　　刘承似乎没有拍过文艺类的影片，大部分都是或科幻或悬疑，因此此次的电影筹备在网络上也深受讨论，关注度很高。
　　电影选角自成一门艺术，刘承对演员的要求也高，姜猗在发来的消息中提及，希望祁明轩去试镜，并努力争取。
　　刘承的电影向来角色竞争激烈，要在一众人中夺得男主角的饰演资格，并不是件易事。
　　祁明轩了解了故事梗概，姜猗又发了消息过来，告诉他电影取景地似乎是本市的传媒大学。
　　他看了一眼消息，把手机放下，几秒钟后倏然反应过来，重新抓起手机，再次确认了拍摄地点。
　　祁明轩眉梢微扬，记起齐落帆和宋祈言都是本校的学生。
　　他想了想，给姜猗回复消息：“你先把试戏内容和详细资料再发我一份。”
　　姜猗：“好。”
　　几分钟后，祁明轩收到姜猗整理的资料。
　　试戏的话需要提前了解并学习一些摄影相关的知识和技巧，姜猗提议他去桤木工作室请教齐弘方，刚好最近又在准备两方长期合作的事情，多多走动总不会是坏事。
　　祁明轩回复她：“知道了。”
　　***
　　周末的闲暇时间比较多，刚好工作室这几天没有需要开工拍摄的项目，齐弘方于是抓着难得的空闲跟工作室其他几个摄影师一起带摄影助手和实习生出差拍外景去了。
　　工作室一时没什么人，安静冷清，只有齐落帆闲来无事。
　　他关了工作室的玻璃门，在立式空调前对坐着吹冷风，额发被风吹的向后扬，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睛也眯了起来，觉得很凉爽。
　　前台的工作座机突兀的响起电话铃声，在安静的大厅里叫嚷了几秒钟，然后被齐落帆伸手接起。
　　“你好，桤木摄影工作室。”
　　“啊，你好。”对方礼貌的应声，“请问齐弘方老师在吗？”
　　齐落帆猜想是工作室的客户，“抱歉，齐摄这几天出差，还没回来。”
　　“您是要取片还是预约？需要预约拍摄时间的话，我这边可以帮您安排。”齐落帆滑动椅子坐到前台，打开电脑准备搜索客户信息。
　　“啊，不是，不好意思，稍等一下。”对方说着，似乎是将电话拿的远了些，或者捂住了听筒，声音闷闷的传过来，说话的音量不大，但工作室太安静了，齐落帆仍然可以听到那头的对话。
　　“轩哥，齐老师出差，不在工作室。”
　　“不在？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要不我再问问？”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下，说：“把电话给我，我来说。”
　　他很快拿到电话，听筒也被松开，而后传来清亮的声音：“喂，你好。”
　　“你好。”齐落帆礼貌应答。
　　那边的人一愣，然后轻笑一声，“落落啊？”
　　齐落帆听到这个称呼就不高兴，想到祁明轩眼尾不经意的风流，以及那天晚上扑到耳廓的温热呼吸。
　　“你找齐摄有什么事吗？”齐落帆公事公办的语气。
　　“别这么疏离嘛，”祁明轩说，“都是朋友。”
　　齐落帆把前台电脑重新关上，淡淡的说：“没什么事就挂了。”
　　“哎，别！”
　　“说。”
　　祁明轩在心里讲齐落帆不近人情，但面上还是扬起笑，语气也认真起来：“有一些摄影方面的专业知识需要当面请教齐老师，想问一下他出差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时间不一定，要看他那边的拍摄进度。”齐落帆说。
　　“啊，这样啊。”祁明轩有些遗憾的说。
　　齐落帆轻轻“嗯”了一声以作应答。
　　祁明轩那头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然后有几个人细碎的交谈，齐落帆凭着对待客户的服务意识，没着急挂电话，等着对方再次开口。
　　约摸一两分钟，祁明轩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落落，我觉得这些事情请教你也是可以的。”
　　齐落帆愣了一下，说：“请教什么？”
　　“就是刚刚说的，有关一些摄影方面的专业知识。”祁明轩说。
　　齐落帆拒绝的很干脆：“不会，不懂，不教。”
　　他的服务意识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祁明轩：“……”
　　他默默无言了一阵，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和善，把态度放软，说：“落落，帮帮忙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齐落帆的沉默被祁明轩察觉，心知有机可乘。
　　嘿，这小子吃软不吃硬？
　　祁明轩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他再接再厉，向齐落帆解释：“有个新戏需要用到这些专业知识，齐摄不在，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嘛。”
　　齐落帆仍然没说话，祁明轩于是拖着询问的尾音“嗯”了一声，希望得到对方的应答。
　　“落落？”祁明轩喊他。
　　齐落帆抿了下唇，犹豫的说：“……什么时候？”
　　他这句话证实了祁明轩的猜测，后者微挑了下眉，嘴角的弧度也微微上扬。
　　果然是，这么轻易就心软了。
　　祁明轩问：“最近这几天都可以，你有闲时间吗？”
　　“嗯，有。”齐落帆说着停顿一下，视线落在面前的电脑键盘上，手闲的抠了抠，片刻后又续道：“……不知道你要了解哪些方面的，我学艺不精，到时候再问问我爸。”
　　祁明轩笑了一声，说：“这么谦虚。”
　　齐落帆抓了抓头发，“不是，就是要严谨一点。”
　　“好——”祁明轩拖着长调子说话，附和他说：“我知道啦。”
　　“嗯。”齐落帆点了点头，等了片刻，仍不见对方有挂线的意思，就问：“还有其他事吗？”
　　“啊，没了。”祁明轩说。
　　“那你怎么不挂？”
　　祁明轩沉默了一下，说：“……我在等你先挂，基本礼貌嘛。”
　　“……”
　　齐落帆说：“那我挂了。”
　　“好……”
　　嘟——
　　齐落帆毫无停留的挂了电话，甚至没等祁明轩把话应完。
　　祁明轩看着手机的挂断界面，遗憾的“啊”了一声，自言自语的小声说：“这么果断？早知道就多逗他两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