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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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廊下学子们见着渐渐出现的小娘子身影，窃窃私语，“听说没，右相早年养在佛寺的唯一小女娘回长安了。”
“早知道了，书院的丽明堂就是特意为她开的。”
“右相该不会是急病乱投医，想让那孱弱的女娘替他传续香火吧。”
……
讨论声愈发难听，姜晟和姜昆脸色阴沉地穿过人群，二话不说抡起拳头爆揍说得最大声的学子。
他两是胸无点墨，可他两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姜府任何人，即便那人是傻里傻气的妹妹。
谩骂声，劝架声，哭喊声不绝于耳，钟铭下意识地看向岁穗。
没有人能比他更明白，并非所有人天生良善。有的人总喜欢取人之短，来显自己的完美无瑕，总喜伤害他人取乐。
“阿兄，怎么了？”岁穗眼眸水润，双手托腮，歪头看着钟铭，纯良无害。
这些日子，每次见到钟铭，他不是在专注看书就是在静心写字，岁穗很少见他分神的时候。
钟铭望着她那双光如宝石的星眸，浓眉微皱，继续拿起书看，“无事。”
她还小又在乡间长大，不懂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既如此，今后也不必懂。
“哦。”岁穗眨巴着眼继续看向车外。
清脆钟声响起，掩雨廊里百余名学子登时鸦雀无声。他们在书院教习的指挥下鱼贯而出，走过书院正楼栏下平道，向院内走去。
老儒生们看着那些潇洒俊朗的学子，皆悉露出满意喜悦的笑容，可看到寥若晨星的小娘子后，不由微捋细须，连连哀叹。
岁穗喜静，不愿引起众人注意，便想最后一个进入书院。
可书院教习先生们一双眼睛犀利得如鹘鹰一般。
她刚下车，正要缩一边，教习们当即走上前毕恭毕敬地朝她行礼，“姜小娘子，这边请。”
岁穗微局促，回了一礼，然后抱紧书匣走进众人视线，刹那间，在场学子都被她吸引。
在耀眼的晨光中，走出一个小女娘，她生得乖巧，螓首蛾眉，目若秋水，步履轻盈得好似神女下凡。
“没人跟我说过右相独女生得如此好看！”坐靠梧桐树下的王煜蹭地一下就站起身来，脸色又惊又喜，好似寻到稀世珍宝般，就要蹦过去。
陆洵飞快摁住他肩膀，“她可是右相嫡女，并非你府中养的那些歌舞乐妓。”
嗓音如人，隽雅温和。
“你再看看她身后的钟四郎，前些日子刚被右相收为义子。”
王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女孩身后的少年肩背挺直，气度如玉石般俊逸，一眼望去，两人尤为般配。他不由得气鼓鼓问：“钟四郎是谁？”
钟铭素来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刚正得不近人情，书院中没人愿意结交他，也少有人会注意到他。而王煜又是出自太原王氏的嫡系王家，被众星捧月长大，哪里会主动注意别人。
陆洵缓缓道：“当朝钟贵妃侄子，吏部钟侍郎之四子。”
姜维此时收他为义子，目的不言而喻，定是日后要接管姜府的。
王煜恹恹地坐回，看着裴煦白一直在研究大明宫修缮图，蓦地泪流满面，“你还是不是我好兄弟了啊。”
裴煦白眼皮撩起，复而盯着图纸，心满意足，根本没空理会他。
在一旁修整的姜晟和姜昆见到岁穗身后的钟铭，脸色黑沉，又见岁笑意晏晏，气得嘴唇发抖。
他们这个新来的妹妹，够傻。人家明目张胆地抢你爹，抢你家产，还能笑得没心没肺。
作为大唐朝权势第二的男人的独女姜岁穗，在教习先生们簇拥下,走过廊间小郎君们炽热爱慕眼光，走过小娘子们羡慕愤然的目光和低声议论，走过书院正间，来到叩拜孔孟前的石砰，立在最前排。
老儒生们见到岁穗，呼吸一滞，吹着白胡须，痛心疾首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岁穗状似没听到，规规矩矩地站着，眉眼弯弯，腮帮子鼓鼓的。
老儒生们每扫过来一眼，她温柔地回以微笑。
“你如此鼓着腮帮子不疼吗？”身后出来一道轻轻的女声，清清凉凉的，好似夤夜的风。
岁穗回头，身后女孩乌发红唇，容色清雅，眉宇间依稀与之前的裴六郎甚是相似。
疼，很疼。
可，岁穗摇了摇头，眉眼温和。她知人多顽固，难以一朝一夕改变，但她还是愿先抱以善意，权势能压下的，从来都不是民心。
“真假。”女孩神色幽冷，像一支点燃的沉香，有着和她这个年纪完全不相符合的沉着气韵。
岁穗并不在意她言语的嘲讽，轻轻道：“我是姜岁穗，你呢？”
“裴羽然。”她冷冷道：“我知道你，若不是你，我现在还被关在府里。”
岁穗怔愣，她这是感激，还是仇视？
气氛骤冷，两人没再说话。
学子们陆续站好，跟着老儒生们行礼叩拜孔孟，结束后，有的老儒生又是长吁短叹了一阵子，另一些则在一旁劝慰，全程有惊无险。
只是让岁穗没想到的是入学第一天就要考试。
她的阿娘曾是名遍京都的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不功绝。
岁穗看着试题，手中的笔顿了顿，洋洋洒洒写了几字，一连数科皆如此。
老儒生们看了捶胸顿足，除了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漂亮，跟她人一般，其他的资质相当差劲，还有什么可教的呢？
岁穗趴在案几上睡觉，没在意先生们的长吁短叹和其他小娘子的讥讽，而是在想昨夜李管妇端给她的药膳，其中加入一味天仙子。
天仙子全株有毒，若是少量长久服用，轻则出现幻觉，神志受损，重则一生痴呆。
钟惠霞还是忍不住下手了。
“李管妇，这汤苦吗？”岁穗当时笑望着她，秀眉如远山般明净。
李管妇心虚地别开眼，不敢看她，“不苦。”
“李管妇说不苦，我信。”岁穗抿了一口，笑道：“真不苦耶。”
李管妇脸色刷白，背着她道：“奴忽想起春桃做了桂花糕，奴去拿些给小娘子尝尝。”
寂静一片的宅院，只有匆忙的脚步声在回荡。
岁穗望着李管妇的背影，手中的药汤漏进了窗前盆栽里。
一朝富贵，岁穗并未觉得她有多幸运。
若非姜维出现，她会继续留在医馆，辩药、抓药、治病、救人，长大后成为一名医师，虽不能像师父那般成为博士1，但养活自己总没什么困难。
不像当下处境，生死皆在钟惠霞和姜维一念之间。
稍有不慎，就可能死葬生之地。
钟惠霞为了钟铭，只想要一个行尸走肉的姜府嫡女，一个不会对她有威胁的嫡女。
她不能表现得耀眼、聪慧，连平庸也不行。
姜维呢？姜维让她认字、上学，是想要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