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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可我会心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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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宋玦醒来,已是一日之后,
不知周彧守了多久,总之宋玦一睁眼,便发觉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宋玦坐起身想去抱他,却被他躲开了。
周彧站起身面对着宋玦后退了两步,那只历来温和的睡凤眼如今只剩下了深邃的墨色,有如深潭一般。
周彧从未用过那样漠然的眼神看过宋玦,哪怕是宋玦背叛他的时候也不会是这样的眼神,至少里面会有情绪,无论是怨恨还是悲伤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在意。
恐慌笼罩着宋玦,他仰头看向周彧的目光有几分无助,周彧待他的态度不知缘由,宋玦犹是笑着喊了声:“阿彧。”
那声音里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周彧犹是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原本你的计划是什么?”
宋玦无言,他低下头没有再看周彧,他不想再编织谎言去欺骗周彧了,而且他看上的男人又岂是能轻易被蒙混过去的,若他不实话实说,他家阿彧怕是不会想理他了。
隐约猜到了周彧生气的理由,宋玦我行我素惯了,这么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更何况不告诉周彧也是心知他不会答应。
宋玦垂眸,斟酌着词句:“有人想要找我,我原本以为会是百里承乾的人,就让他们把我带走。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都不会杀我,但我马上就要毒发身亡了,他们既然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就肯定会给我解药。
哪怕不是彻底的解药,能给我们的时间也够了。
以老夫人的身份地位,即便包庇了我,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更遑论是如今这样内忧外患的时候。”
“宋将军可真是好计策。”周彧是真的彻底被气笑了,他在房中来回踱步,握拳的手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说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是没落到他们手里过吗?回去了会发生什么你是不知道吗?
他们要是拿你去和镇西王交换条件不成,结果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都说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可宋将军,没有人比你更懂得以身犯险了。”
宋玦抬头看向周彧,张了张口欲要解释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瞧着此时周彧的模样,心中的酸胀比那身上的疼痛更甚。
宋玦眼眶微红,哑声道:“但也没有人比我更懂得苟且偷生了,这样能活下去。”
周彧停止了踱步看向宋玦的目光锐利,随后快步走到宋玦的面前,一条腿半跪在了塌上微微弯腰,四目相触气息交错,周彧的一只手钳制住了宋玦的下颚。
周彧的声音急躁中带着几分颤抖,用另一只手凶狠地扯开了宋玦衣裳:“你永远对自己那样狠,你永远对自己那样狠。
这才多久,你自己看看你身上还有一块好肉吗?”
周彧是有几分理解宋玦的想法的,这十年来的经历让他用几乎自残的方式对待自身,他所有人都会考虑,就是不会考虑他自己。
“不论你是求生还是求死,都让我这样的害怕。
易地而处,若我这么做,你会高兴吗?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一个人去冒险,自作主张。
我理解你从前的情有可原,可你现在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宋玦,你无惧生死地去了,但我会害怕的。”周彧的声音逐渐哽咽,晶莹自眼眶滑落,“如果你真的在意我的话,你能不能想想我?
你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
宋玦的下颚被捏得生疼,这是他第二次见周彧哭,而每一次都是因为他宋玦,大概胸口被人剜了一刀,又重重地捣碎了,那酸胀的疼痛和铺天盖地的愧疚与难过让宋玦喘不过气来。
他似乎永远都在辜负爱他的人。
宋玦被压迫得身躯微微后仰,用左手支撑着,另一只手抬起欲要去擦拭周彧的泪水却被周彧握住了。
宋玦认真地说道:“我错了,阿彧。”
或许一个人挣扎了这么些年,不极端些反而活不下来,思维已经定死了,可如今的他的确不是一个人了。
“没有下次。”周彧告诉他,“以后你要学会同我商量,有什么危险的事,我陪你一起去做。
你若真的在意我,便不该对我有所隐瞒,不该我行我素。
你这不是为我好,你这是害我。
你真的会心疼我吗?你不会。
宋玦,我不是没有说过我会同你并肩,而你更不会听不懂我的意思。
如果你不懂,我会让你懂。
宋将军多了不起啊,但你保护不了所有人,更保护不了我。
当然我没办法不爱你,大不了以后你受了什么样的伤,我就跟你受同样的伤……”
宋玦挣开了周彧的钳制,将他揽入怀中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那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他的声音微哑,语调温柔而又缱绻,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阿彧,没有下次了。”
他不是一个人了,今后他下任何的一个决定都会三思而后行,当他看见周彧落泪的那一刻便已是溃不成军。
易地而处,的确是他太过自私。
如小师父所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是应该往前走了。
那日周彧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宋玦直视着他的眼眸告诉他:“我向你保证,我会学着保护自己。”
周彧坐在了塌边伸手回抱住了宋玦,就这样抱着什么也不做,感受着对方的气息、温度、心跳,就已是足够。
宋玦闭着眼感受着对方的气息,阿彧的怀抱好温暖啊,真想一直一直这样下去:“阿彧。”
周彧应声:“嗯?”
“百里承言呢?”宋玦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险先忘了正事。
周彧回道:“被我关起来了。”
一时间宋玦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道:“他是王爷,就这么丢了妥当吗?
而且他答应我了会去拿解药。”
周彧当即否决了宋玦的想法:“我不信他。”
宋玦挣开了怀抱,与之四目相对,正色道:“我没时间了,阿彧,再疼下去我会疼死的。
百里承言中了我的七日醉,这是交易。”
周彧依旧固执:“他背叛过你。”
宋玦的言语笃定:“但他只爱他自己,更不会背叛他自己。”
宋玦的疼痛周彧难以感同身受,可又怎么会不心疼呢?恨不得以身代之:“那就赌这一次。”
没有哪一种途径是完全没有风险的,其实承担不起后果的是他周彧。
阳光透过了纱窗,外边的天气似乎不错,宋玦莞尔,他从塌上下来预备更衣:“走了,阿彧,我有些饿了,我们去用膳。”
宋玦说着,周彧却先起身替他拿来了衣裳鞋袜,看出对方的意图,宋玦拒绝道:“阿彧,你让我自己来就好。”
“可我想为你做。”
“我又不是皇上。”
“于我而言,你比皇上重要。”
“阿彧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我……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你可以学着习惯使唤我利用我依赖我。”
“那阿彧也可以自信一些,既然在你心中,我那么好,那我的眼光又怎么会差?
阿彧呢,也要学会使唤我利用我依赖我。
要学会表达,不要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过我似乎也有这个毛病,来日方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好,来日方长。”
“我想吃松鼠鳜鱼了。”
“好。”
“过几日陪我去扫墓吧。”
“好。”
“我想带你去见见我的爹娘还有师父们。”
“好。”
……
从前,他们或许是习惯了一个人单打独斗;以后,他们会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去学会爱与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