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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我却想照亮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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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玦离开前,将宫中的兰妃娘娘托付给我们,我们左思右想,觉得你的身份比较合适。”
“兰妃娘娘是?”
“宋玦说是他朋友,他有愧于人家,若是对方再出了什么事,他便只能以死谢罪了。”
“再有呢?”
“朝中有南齐的奸细,宋玦将此事托付给了阿姝,阿姝又将此事托付给了我。
那奸细或是自幼便在长安生活的,我们这毫无头绪便只能交托于你,凭借东厂的能力,或许会有所线索。”
“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替皇帝铲除隐患吧?自然是看看能不能结交一二,既然要一统山河,那南齐的仁人志士自然也在其中。
只可惜如今南北分治,怎么都不算是方便啊。”
“好。”
“掉脑袋的事,你还是你小心些,若有个万一,我等怕是也要以死谢罪了。”
“我有分寸。”
……
他什么都考虑过了,那我呢?
那日,周彧到底是忍不住问了句:“他离开前,提过我吗?”
几人面面相觑,末了何逸年说了句:“未曾。”
几人信誓旦旦地告诉周彧,宋玦心中有他,也不知宋玦同这些人说了什么,竟愿意冒着风险将他拉入阵营中。
他的心也告诉自己宋玦并非全然无情,可他不敢信。
宋玦那样的人物,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又有多少人喜欢着他?他怎么会喜欢我?一个出身微贱的太监、替皇帝做恶事的走狗、唯利是图的小人,既无远见更无胸怀。
宋玦是有匪君子,他自幼学的是骑射书数琴棋诗画,而我自幼学的是如何伺候和讨好旁人,又怎么会走到一起去?
从一开始便错了,他们的开头便是错的,宋玦抱着目的过来,他又凭什么会喜欢我?
仅仅因为我喜欢他吗?喜欢本就是一个人的事,我从不曾索求什么。
更何况喜欢他的人不知凡几,我又算得了什么?
至少,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了,至少我走到了他想走的路上,宋玦皎如明月,可我却想照亮他。
赌上这一条命,是为宋玦,却也不是,周彧觉得他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相较于从前的蝇营狗苟,虽前途未卜,却是前所未有的心安。
是为了离宋玦近一些,却也不是,他只是有些理解了所谓的“少年意气”,所谓的“吾将上下而求索,虽九死而犹未悔”。
周彧不动声色的瞧了所谓的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女儿正得盛宠的兰妃娘娘一眼,而后跪下禀报道:“请兰妃娘娘安,这是今岁上贡来的南海珊瑚,陛下赐与娘娘赏玩……”
周彧来的时候,宫婢正在为玉兰的指甲上着蔻丹,瞧见来人,玉兰是惊讶的,惊讶于皇帝为何会让他的宠臣来送这么一个小玩意儿,躬身虚扶了周彧一下:“陛下有心了,代本宫向陛下谢恩。
辛苦督主跑一趟了,喝盏茶再走罢。”
许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今的周彧再瞧旁人,总觉得与绝代佳人这四个字相去甚远。
这便是将皇帝迷得神魂颠倒的美人?倒是称得上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是人上了年纪口味会变吗?这美人年岁不知几何,看模样都当得皇帝的孙女了。
而她与宋玦的渊源,宋玦的有愧多半是将她送进了宫,入了局也成了任人摆布的棋子,无须多做什么,就让皇帝这样沉湎于酒池肉林便好。
宋玦待旁人总是温柔,这么些年都不曾变过,对自己又过于心狠,周彧倒希望他是反过来的。
今日这一遭的目的本就是如此,于情于理都不该拒绝,周彧起身道:“谢娘娘。”
便跟着入了殿内。
宫婢了上了水果点心,又倒了才烹好的茶。
周彧只是浅尝了一口,或许对方也很好奇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总不能真的是送一株珊瑚。
可今日这一遭,他还真是为了送一株珊瑚,深宫内院,人多口杂,有许多都不方便说,瞧她过得不错,至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日是无须看顾的。
周彧只小坐了片刻便起身道别,且不说届时那些从东厂流出去的证据大白于天下,皇帝那里还要发作,他得为自己打算。
瑞王殿下护送遂安公主和亲去了,何二公子则在忙着买卖运送钱粮之事,本身何逸年虽出身官宦人家,却并不在官场,整日里倒像是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子,结识了不少商贾。
这事交由何逸年来做是最为妥当的,商人重利轻别离,能担当此大任的却是少,还得仔细斟酌。
而周彧要做的除却找出奸细以外,便是替宋玦报仇了。
皇帝动不了,太子也动不了,其余人却还是可以动上一动的,先斩后奏,一首“反诗”便足矣弄死他们。
也是后来,周彧才清楚,宋玦到自己身边来还有皇帝的手笔,他的心思深重都用在了不恰当的地方,作为一国之君,何其可笑也。
也对,没有皇帝的授意,太子又怎敢堂而皇之地将人保下来。
不论出于哪方面来说,宋玦都是很好的一个筹码。
东厂没能留下宋玦,反而要他们派人截杀,皇帝不但没有怪罪,见了周彧的时候只有拉拢寒暄,提及旧事,提及现在的内忧外患,提及自己是他为数不多信任的人,又提及他对自己有多重视。
皇帝信任自己吗?当然不。
不过有一句话他说的是对的,现下内忧外患,他不能在这当口自断一臂,可若有来日,自己也是他除去的对象。
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先拉拢住自己了。
周平依旧等待在宫门口,
其实对于自己的决定,周彧一直不知该如何向他们开口,他将自己置于险境的同时,也将他们置于险境了。
但即便不如此,作为亡国之君的走狗,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周彧牵过缰绳,吩咐了句:“让周礼将近二十年在京官员的名单拟一份出来。”
“是,主子。
接下来我们是去东厂还是?”这两年,主子的脾气收了不少,近日却好似又回去了一般,锋芒毕露,连周平都有些怵。
周彧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去抄家。”
他们既然要为宋玦报仇,为什么不算上我一个?我这样的报仇才算是彻底不是吗?
宋玦这样的人,那些人怎么舍得?又怎么敢?
或许是衣裳穿的还不够多,周平莫名打了个冷颤,倒是是谁得罪了主子?当真是可怜。
周彧纵身上马,蓦地又问了句:“周朋还喜欢那人?”
“大概是?”周平也不大确定。
周彧的语气颇为不善:“既是喜欢便替人赎身,在那地方算什么?在京中置个家。
若那姑娘对周府成见不大,带回来也未尝不可。”
周彧明白周朋的顾虑,正因为如此,他才生气,暗卫是没有选择的,更不能有软肋,得要是主子手中称手的一柄利器,可如此便不算是人了吗?
宁愿两相耽误下去,也不愿求个恩典,难不成自己是这般不近人情之人吗?
周平犹豫着开口:“主子,群玉苑中也有许多姿色不错的小倌,主子若……”
周彧险先被气笑了:“周平,你是皮痒了?替我操心起这些事来了?”
他哪里是好男风,喜欢的不过是宋玦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