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立海]一卷尘梦》摸鱼码字的人格

22、第二十二章 鬼十次郎

　　这一追，就追到了一处远郊的荒僻之地，四周寸草不生，没有生机与人烟，仿佛被世间遗弃在这。
　　前面的鬼终于停下脚步，转过来与幸村相对而立。他率先打破沉默，说道：“好久不见了，幸村。”
　　幸村的神色少见的冷峻，“恍若隔世。”他用这四个字，了断了多年之后的这场寒暄。
　　鬼的笑容也淡了，“我以为你看到来算账的人是我而不是德川，多少会更高兴一点。”
　　幸村闻言眉心微蹙，“你不该利用那对母女。”他兀自切换话题，顿了顿他又道，“这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鬼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眼中又浮上冷漠：“她已身死，这是她既定的命数。况且她心底本就怀有对你出手干预此事的怨情，我只不过是顺势而为。”
　　“好一个顺势而为。”幸村轻轻一声嗤笑。
　　听出幸村言语间的讽刺之意，鬼蹙着眉，沉默着不再回话。
　　幸村亦深知多说无益，便不再纠结织纱织的事，转而问道，“你此番杀我，是为德川？”
　　“自然。”鬼的目光直射向幸村，直言道，“杀了你，才能解开德川灵和魂上缚的咒术。”
　　幸村眉头紧皱，“你何出此言……”片刻后，他却又明了了个中缘由，“你找过他了。”
　　鬼也无意隐瞒，当即承认，“我借助迹部景吾之事牵扯住你的时候就曾去找过德川，可他并不愿跟我走，亦不信我所言。甚至他当下的躯体都不过是一座临时的承载，真正灵、魂被你困在别处。”
　　幸村笑了，“所以，你就认定是我做了手脚，才让他如此抗拒你的[真相]。”
　　“难道不是么？”鬼厉声反问。
　　幸村似乎失去了辩驳的欲望，“你觉得是就是吧。”
　　鬼的身形较幸村更高些，在双方的沉默中，他垂着眼睛注视着幸村。
　　眼前这个人的外表看来似乎和曾经记忆中一般无二，仿若超然脱俗、苏世独立，凡间万物皆如尘屑入不得眼，沾不上身，可鬼知道，幸村就是仇恨里开出的花，冷漠而危险。
　　“幸村，你醒醒吧……”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不住沉声劝诫。
　　幸村抬眼与他对视，眼神中卷着复杂的情绪。
　　“就算在如何，也是你先背弃了誓言，后又屠戮包括他父亲在内的德川主家所有长老，最终致使德川身死。”鬼俯视的眼神中带着怜悯，字字铿锵，“他死后这些年，你将他做成式神，日日缚在身边差役，以此来报复侮辱他。”
　　“他的所有苦痛，皆由你而起。”鬼心绪激荡，抬手指向幸村，“如此，你还不肯放过他吗？”
　　幸村慢慢咀嚼着这些字句，眼中终于闪过明显的愤怒和恨意来，“敬奉式神说得道貌岸然，但在你们阴阳师心中，式神终不过是被驱使以达成目的工具罢了。”幸村脸上的所有情绪悉数褪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也不是？”
　　鬼沉默了片刻，欲张口再作辩白，幸村却是抬手打断，“只有我，能保证完全成功地复活原本的他。”他沉声发问，“我最后问你一次，德川的魄，在何处？”
　　鬼闻言坚决摇头，抬手拉开攻击的准备势，“我绝不会让他落在你手中。”
　　幸村轻叹，“那你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鬼怒喝一声，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瞬间，数个形态各异的傀儡从他身后飞出，向幸村攻去。
　　幸村不敢怠慢，双手舞动，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若有似无得巨大的水幕，阻挡傀儡的突进。
　　然而，一个傀儡高跃到空中，突破防线，挥舞着利刃向幸村俯冲。幸村侧身堪堪躲过攻击，反手一道血色的利箭，将那傀儡击碎成零散数片。
　　紧接着，又有两个傀儡一左一右攻来，幸村连忙后退，旋身又是两箭击落。
　　另一边，鬼不断加大了操控力度，越来越多的傀儡形成了愈发猛烈的攻击态势。
　　先前拔除咒钉时失了大量的血液，如今幸村确实逐渐感到吃力，身上也出现了一些傀儡攻击所致的伤口。
　　“幸村，此地没有水源供你驱使，你以血为媒，是凭白自损而已。”话音未落，一个巨大的傀儡在鬼的身后映现，散发着强大的气息，每向前一寸都合着地面的震颤。
　　幸村深吸一口气，周围空气和土壤中的稀薄水汽迅速汇聚在他身前，融着他的血，形成了一把细长的赤色水剑。
　　随着一声怒喝，那傀儡挥舞着粗壮的手臂砸向幸村，幸村侧身躲避，同时挥动水剑砍向傀儡的手臂，只听得“铛”的一声，火花四溅，傀儡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鬼操控着傀儡不断进攻，幸村则灵活地在傀儡的攻击中穿梭，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突然他猛地跳起，将水剑狠狠刺向傀儡的右膝关节。那傀儡的动作顿时一滞，趁此机会，幸村再次发力，水剑穿透了傀儡的关节。
　　鬼一咬牙，猛然拽动引线，那傀儡强行抽起右腿，在幸村抬手送出最后一击的瞬间将他甩了出去。
　　幸村被那股力道贯在山壁之上，复又跌落在地，没了动静，而那巨大傀儡也轰然倒地，鬼受到反噬，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但鬼并未掉以轻心，他再次结印，随着更多的小型傀儡飞扑一起向幸村，用傀丝将人死死扣在地上。
　　幸村扭过头来，血从他眉骨上的伤口流淌下来，渗进了左眼，叫他看什么都是一片血红色。
　　鬼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的人的眼神，长叹一口气，“你竟还是不肯悔改么。”
　　幸村溢着血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个笑来， “你什么都不知，竟来劝我……”
　　与此同时，一道血水从幸村的左眼中流下，像泪一样划过唇边，滴落在他身下散开的一幅山水画卷上。
　　一股绵绵之力流淌出来，瞬间包裹住了二人。鬼当即只觉神识一晃，竟是在不受自己控制，整个人朝着那画直直栽倒下去。

　　好像就在下一个瞬间，鬼就挣脱了那种意识上的禁锢，再次恢复神智，就发现自己正身处深山之中，四周草木繁茂，郁郁葱葱。
　　未等他完全定下神来，便看见脚下被傀儡制住的幸村正慢慢褪去颜色，化成一滩水渗进土地。
　　糟了！
　　鬼心下警铃大作，猝然四顾，却见不远处的瀑布下，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正是幸村。
　　幸村好整以暇地看着严阵以待的对手，温声宣判，“鬼君，既已到此地，便该知晓，你的终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