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6 ...
-
既然选择对父母瞒下车祸的事，哪怕耽搁了一两天，苏榕也依然得尽快返回京市。
走前，她做了万全的准备工作：给裴铭之留下了足够的医疗费用、找好了护工，又和他对好“口供”，会在父母面前说他因为路过老家，又遇上家里有事，索性直接请了年假休息。
一切都确认无误，她才安心地踏上了回程的飞机。
只除还多做了一件事。
小型飞机的1-2-1结构商务舱内，苏榕放好行李，走到中间双人并排的座椅上坐下。还没两分钟，就从舱门后传来一叠声轻快悦耳的声音：“麻烦借过，谢谢。”
片刻后，来人在小桌板上搁下双肩包，撑着前方的椅背，自上而下朝苏榕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意：“又见面啦。”
苏榕拿手遮住半边脸，尴尬：“你能低调点吗？”
李信然“嘿咻”一声坐进座椅里，侧头看她线条柔和的脸颊：“不是你约我的吗？”
“虽然是……”
这次旅行前，苏榕恰好和李信然通过消息，得知他也在暖县一带调查裴铭之的旧事。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会独自回京市时，她马上联系了李信然。
在飞机上进行一次短途会面，既不属于完全公开的公众场合，不会引人怀疑，也不会占用多余的时间，刚好足够苏榕获得她想要的信息。
“总之，还是尽量保持低调吧。”
苏榕悄悄观察着周围，确认附近已经登机就坐的乘客都没注意到自己，这才松口气，放下手。
倒是李信然意味深长地点头，笑得仿佛一只公狐狸：“知道了。没想到大小姐也喜欢刺激的……”
苏榕的耳根刷的就热了，气恼地扭过头装作不认识他：“知道你口才好了。能说重点了吗？”
“当然。”
李信然大方应允，丛包里掏出几张照片。
苏榕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也不知不觉凑近了两人中间紧密相邻的桌子。
照片上，一方小小的大理石墓碑吸引了苏榕的注意力。上面写着一位裴姓老人的姓名，满布沟壑的脸庞上是温和无牙的笑容。
“这是……收养裴铭之的奶奶？”
“对。”
墓碑看起来用料虽好，但角落里积着满满的尘土，一旁的长青柏树生长过于旺盛，一枝树桠已经横斜里插过来，遮住了半张墓碑，显然久未有人清理。
“……看来裴铭之确实很久没有回去了。”
苏榕心绪复杂。如果裴铭之真的是个念旧情、会善待云姨的人，又为什么置裴奶奶的坟墓于不顾？哪怕只是每年回去一趟呢？
“我现在有个合理猜测。”飞机已经在提示即将起飞。李信然扣好安全带，又将照片收回去，“我怀疑，裴奶奶只是表面上收养了裴铭之，两人实际并没有多少感情。”
“为什么会这么猜？”随着“咔哒”一声响，苏榕也将安全带扣好，内心隐隐有种即将窥见他人秘密的紧张。
“因为我这次去找裴奶奶的墓，是冒充裴铭之的同学去的，说是过来拜祭一下当年招待过我的好心奶奶。结果有位邻居问我，裴铭之和他那个有钱的爸相认了没有。”
李信然上身倾过来，靠近苏榕：“那人说，那个有钱的爸跟经常登报的肖家人长得很像。”
仿佛一道闪电蓦然照亮漆黑的森林，前世种种忽然和今世苏榕调查到的内容串联了起来。
所以裴铭之一直冰冷不苟言笑，是因为他是流落在外的肖家人，所以他一直憎恨肖家，发迹后也一直试图侵吞肖家集团，直到彻底复仇？
可肖家长子肖启胜出了名的长情，早年结发妻子和爱子因意外去世之后，还一度沉寂了许久，才和韩晓薇续上姻缘，再生肖彦舟；肖家次子肖启安倒一直没有结婚，维持着自己钻石王老五的形象。
“我怀疑，是肖家的肖启安始乱终弃，生下了私生子裴铭之之后不敢直接带回肖家，毕竟不掌权。所以就暗中安排裴奶奶表面上收养他，实际由他自己来负责裴铭之的养育费用。”
李信然信誓旦旦，苏榕忍不住在脑中仔细对比回忆，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裴铭之的眉目间确实有几分肖家人的影子。
李信然的推测也确实能解释裴铭之身上神秘且异常的种种。
苏榕隐约感觉自己的调查已经深入得远超自己想象，而在这其中，不仅并没有苏家人的影子，反而让她知道了许多她不该知道的事。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调查。”
飞机在跑道上缓缓加速前进。轰隆隆的震感里，苏榕靠回椅背，侧头对李信然说：“这次调查差不多可以结束了，调查尾款和报销的机票我会一起打给你的。”
李信然却苦恼地把眉毛打成了结：“啊？这就结束了？”
这次轮到苏榕惊讶了：“不然呢？你不高兴完成任务吗？”
“那倒不是。”李信然托着下巴，夸张地叹了口气，“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而已……”
苏榕不解，李信然便偏头看着她，桃花眼仿佛在说话，那张嘴一张一合，也确实说了什么。
只是飞机恰好在此时起飞，逐渐增大的升空噪音中，苏榕什么都未能听清。
她迷惑地睁着眼，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摇摇头，表示听不见。李信然竟爽朗地笑起来，朝她勾勾手指。
腰间的安全带束缚着苏榕的行动。她微微迟疑，然后倾过身子，努力侧过耳朵，靠近两人中间。
颊上忽然传来一触即分的温热触感。
苏榕惊得几乎要弹起来，连愤怒都忘了，转瞬就拉远距离，脸蛋红扑扑的：“你干什么！”
李信然倒是依然靠在中间桌板处，眨着眼露出真诚的笑容，确保了这次她能听见自己说话：“抱歉抱歉，实在是一时没忍住。你的脸看起来很软很好亲的样子。”
苏榕：“……”
看她沉默，李信然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我刚刚想说，这次的调查，我不收尾款了。”
苏榕皱起眉，感觉他又要耍什么新花样。
李信然双手合十：“真的不要尾款。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可以吗？”
苏榕简直要被气笑，怒意盈满了水润的双眼：“你刚刚都……都那样了，你觉得我会跟你做朋友吗？”
李信然：“刚刚真的只是个意外！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行吗？”
他认真发誓，在逐渐平稳下来的机舱内，苏榕甚至能听清他在暗中念叨什么“否则就未来都不行”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誓言。
苏榕：“……”
李信然见她表情松动，马上追加：“而且你看，我这么有渠道有能力的朋友，你之前应该不多吧？如果有什么你不方便让别人帮的忙，也可以找我哦！只要是你的请求，我肯定义不容辞！”
苏榕：“……”
苏榕：“真的只是朋友？”
李信然点点头：“绝对的。就当我单纯想扩列，总行了吧？”
他的眼神太过清澈真诚，一如初见时让人毫无防备的男大学生，又像极了邻居家养的微笑萨摩，苏榕终于还是翘着嘴点头。
于是，当载着苏榕和李信然的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苏榕拖着行李箱坐上家里派来的车时，她手机列表里那个曾经被分组为“工具人”的李信然，已经躺在了“好友”分组里。
【李信然：很高兴能跟你成为朋友?>?o??】
苏榕：……连表情都不一样了呢。
.
苏榕提心吊胆地回到阔别了好几日的苏宅，好在陈楚楚很讲义气地没有透露出丝毫可疑，父母也深信她之前的说辞，只除了感情丰富的苏铮还感叹了几句，小裴年纪轻轻就要回家处理家事，想必很紧急，也是不容易。
苏榕当然不会说裴铭之是“被请假”了。
事后也免不了要请楚楚吃几顿好的，以示感谢。
很快就到了二月，浓浓的春节氛围在大街小巷蔓延，大小商铺纷纷贴上了对联、挂起红灯笼、中国结，苏宅也开始打点起来。
本就是新中式的住宅，撤去了原本的软装，换上了吉祥大方的红色抱枕、桌布，再在客厅、餐厅等处上方缀上高低错落的灯笼，桌面摆好写意的正红平头腊梅，原本古朴沉稳的装修便一下子生动起来。
最后照例是大门上贴字。
大年三十，家里其他的佣人们都放假了，唯独桂姨一大早就去早市和超市买来了新鲜的食材，之后一直在厨房忙碌着。等到晚上，桂姨给家里上完了饭菜，也要回家过年了。
给家里进行最后装饰的工作当然就落到了苏榕身上。
她拎着颇有克重的红纸，先贴好了大门最中央的倒“福”字，再贴左右两侧的对联，名家的手笔行云流水，也不知是苏铮重金找哪位书法大家求来的。等到确认两边工整平衡，她再踩上凳子，打算将中间的横批贴到门板上方。
才刚踩稳，正扬起手打算贴上横批，一阵脚步便自不远处传来。
苏榕下意识回头，就见多日不见的裴铭之已经走到面前。他衣着依然简单干练，却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仰着头，在苏榕的身后似笑非笑：“这次不用踩我的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02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