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热潮[重生]》今晚吃素

13、013

　　苏榕离开餐厅的当下，裴铭之抬手叫来了侍应生：“您好，买单。”

　　“好的，您一共消费了849元。”

　　裴铭之从钱包内层抽出一张黑卡，递给侍应生，很快，侍应生返回，并恭敬地将卡还给裴铭之。

　　裴铭之点点头，起身离开餐厅，追着苏榕消失的方向而去。

　　十月的街头，傍晚正微凉，天空已经转为黯蓝。

　　裴铭之远远追着那个小快步往前走的娇小身影，时而停住脚步，在电线杆后抬腕看表，时而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做出打电话的模样，以防苏榕转弯或是回头时看见自己。

　　当然，大部分时候，她的警觉性都比他预料得更差。

　　五六分钟后，他们已经一前一后逐步向乐辉高中靠拢。

　　“这个时间……回学校？”

　　裴铭之皱了皱眉，再想快步跟上时，苏榕忽然停步。

　　他立刻闪身到旁边一条横向的胡同内。

　　瞥见苏榕只是弯腰拿手指勾了勾她掉了的高跟鞋跟，裴铭之失笑，正打算继续跟踪，冷不丁却有三个面相凶狠的男人从胡同的不同方向迎过来，隐隐约约呈包抄之势。

　　“你就是裴铭之？”

　　其中一个胳膊上纹龙纹的壮实男性站在最前，朝裴铭之啐了口：“知道你惹了谁吗？”

　　裴铭之神色平静：“谁？”

　　“嘿，还挺嚣张。小爷今儿懒得自己动手，你要是识相的自己过来磕几个响头，我就告诉你。”

　　后两个男人手上都各自拎着棒球棍，将棍子在手心磕得砰砰作响。

　　三个人越靠越近，仿佛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纵使裴铭之身量高大，也被这堵人墙挡了个结结实实，仿佛夜色化为实质，将他全身笼罩在内。

　　裴铭之却只是轻轻笑了笑。

　　他垂眸轻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来时，漆黑的眼眸已经浸染上疯狂：

　　“倒是很久没有松松筋骨了。”

　　像是被某种大型食肉动物顶上，龙纹男忽然打了个寒颤。

　　.

　　苏榕成功抵达李信然指定的书吧时，李信然正仰躺在一张懒人沙发里，一本厚厚的《白夜行》盖住他呼呼大睡的脸，双腿伸得老长。

　　苏榕忍住不满，将他的书拿开，“啪”地一声敲在沙发上，压低声音：“李信然！”

　　李信然这才从昏睡中醒来，迷蒙的眼睁开，一见苏榕就咧开嘴角：“你来啦！”

　　这下，苏榕再怎么生气，都发不出火了。

　　两人在书吧的阅读区面对面坐下，李信然将书放到一边，桃花眼笑眯眯地看向她：“你今天好漂亮。”

　　苏榕：“……因为我刚刚在和朋友吃饭。”

　　李信然歪着头，目光带上了促狭：“朋友？男朋友？”

　　苏榕在他的视线中微微红了脸，移开视线：“如果你是来调查我的，那我可就走了。”

　　“哎呀别别别。”李信然立刻举双手投降，随即从椅侧的背包里拿了一个文件夹出来，清清嗓子：“咳，我今天是来汇报工作的。”

　　苏榕的心猛然一跳，定睛看向他。

　　“这段时间以来，我主要调查的方向是他的成长背景和家世。”李信然翻开文件夹，调转方向，将里面汇总的资料推到她面前。

　　越过宽大的桌面，苏榕努力将脖子够长。于是她看到了文件夹里的扫描版孤儿档案，因为原档案年岁已久，边缘破损，但上面的字迹清晰，名字、出生年月都能和裴铭之一一对应。

　　“这是我能找到的关于裴铭之最早的记录了，这份孤儿档案显示他是浙省暖县人，父母不明，在12岁左右时办理了孤儿身份，监护人是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太太。”

　　孤儿档案上还有一张裴铭之当年的照片。小少年时期的他面容稚嫩可爱了不少，正朝镜头外微笑，但不知是不是苏榕的错觉，哪怕是那时候的裴铭之，似乎眼神里也充满复杂难辨的东西。

　　似乎是经历了很多，但又用一张美好的笑脸将一切掩盖。

　　苏榕微微皱眉：“12岁之前的信息没有吗？”

　　“很遗憾，没有。”李信然摇摇头，又说，“不过还有些其他的信息。”

　　他又翻开下一页，露出裴铭之的小学毕业照，还有收养他的裴奶奶的照片。

　　“他是在办理孤儿档案的时候被裴奶奶收养的。之后，他就进了附近的小学读书。我还特意走访了他当年的母校，据说他去之前根本就没上过一天学，硬是靠自己，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把小学所有的知识全部掌握透彻了，还考进了全市第一的初中呢。”

　　苏榕却只关心他的成长经历和心路历程：“那位收养他的裴奶奶……对他好吗？”

　　“好着呢。据说裴奶奶也是个很和气的人，跟左邻右舍关系都挺好。只不过当地有些邻居反应，裴铭之倒是不怎么喜欢裴奶奶，家里经常不见他的人影。”

　　李信然说着，又翻了几页。后面的经历就有些大同小异了，无非是说裴奶奶去世后，裴铭之不仅靠着打工独自养活了自己，而且成绩依然优秀出色，最后还获得了南加州研究生的全奖奖学金，毕业后再通过招聘联系上了风旗。

　　最后一页翻完，李信然将文件夹合上，抬头就看到了蹙眉的苏榕。

　　苏榕：“就这些内容吗？”

　　李信然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目前就这么多。我会陆续再补充新的资料汇报给你。”

　　苏榕：“裴奶奶的退休金多少？裴铭之从小学到高中，尤其是就读全市第一的学校，学费应该不便宜吧？裴奶奶的生活费负担得起吗？中间没有些别的什么故事，他在研究生阶段之前有没有来过京市？”

　　李信然：“唔……”

　　苏榕一直隐在心底的焦急隐约要爆发，却被她努力地抑制：“如果你搜集到的资料还不够全面，可以先不用着急做汇报。尤其是，你刚刚还说什么‘速来’……我也很忙的。’”

　　裴铭之还被她晾在京府传承。看看时间，现在已经过去接近二十分钟了，他该不会察觉到什么吧？

　　又或者是怀疑自己肠胃有什么问题……

　　苏榕额角隐约跳着黑线，却不防对面原本的李信然忽然收了笑意，真诚地看来：“抱歉，我可能平时习惯了独来独往，约你的时候也没考虑到你的情况。

　　“主要是……我太想见你了。”

　　那双桃花眼里泛着光亮，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苏榕，让她一怔，两团红晕慢慢浮上脸颊。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直球。

　　“总之……下次约的时候最好提前一点。今天就先这样吧。”

　　苏榕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李信然立刻接收到了“被原谅”的信号，再度绽开爽朗的笑，白亮的牙齿让她都快被晃了眼。

　　“没问题。那就下次见，苏小姐。”

　　.

　　推开书吧的玻璃双开门，夜色已然彻底降临。

　　苏榕加快脚步，经过一盏又一盏明亮的路灯，想赶回京府传承。

　　一会儿见到裴铭之应该怎么说？就说自己突然觉得肚子不太舒服，抱歉让他久等了？

　　或者什么也不解释，直接打个哈哈过去？

　　可今天毕竟是自己请客，无端消失半小时，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接近他，立刻遭到这么大的信誉挑战，苏榕自己都有些没信心了。

　　总之，先回去再说吧。

　　苏榕暗暗握拳给自己鼓劲，视线飘远，却在路口的尽头停下了脚步。

　　红绿灯恰在此时变绿，车辆与行人同时流动起来，如同变幻的斑斓水彩。而在这片嘈杂的画作当中，唯有一位散着衬衫领口的男人静静伫立，正默然看向自己。

　　裴铭之。

　　苏榕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不太妙。

　　她挪动脚步，如同乌龟一般慢腾腾走到裴铭之面前。而后者竟然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面对自己，俯视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来找你。”

　　裴铭之言简意赅。苏榕抬头看他，甚至能发现他颈子侧还带着细细的汗珠。

　　天气有这么热吗？又或者……该不会是被她气的吧？

　　苏榕暗自猜测着，表面却不敢露出分毫：“那……我们回去？”

　　“不用了，我已经买过单了。要是你还没吃饱，我们可以再去别家随便吃点。”裴铭之的声音很冷，苏榕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生气了，“毕竟已经庆祝过了。”

　　苏榕下意识想说不用了，然而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了几声，在喧嚣的街头虽不甚明显，却依然引得裴铭之眉头轻轻一跳。

　　“走。”

　　裴铭之拉住苏榕的手腕，不由分说将她领到了附近一家苍蝇小馆——恰好是苏榕以往最爱的那家牛肉面馆，也是她在调整饮食计划后许久未曾光顾过的一家小馆。

　　“老板，要一碗牛肉面，多加葱不要香菜。”裴铭之几乎一秒也没犹豫。

　　这确实是苏榕常点的口味。苏榕一边心虚着，一边却在想，到底是谁将这么多细节透露给了这个男人，以至于自己时常在他面前产生无所遁形的错觉。

　　明明应该是反过来，是她牢牢掌握着他才对。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上来了，苏榕最开始还顾及着裴铭之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吃，但很快就被最本能的饥饿征服，动作迅速地吃完了一整碗面，甚至连面汤都舍不得放过。

　　筷子搁下，苏榕幸福地微叹。果然还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吃好了？”

　　裴铭之的时机抓得很准，刚刚才有些放松的苏榕一下子精神起来，再度看向他：“嗯，差不多了。”

　　依然是平静冰冷的声音，平静到近乎严酷：“那现在可以说说了，你刚刚去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