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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   “醒了,可觉好些?”
      谢蓁一睁眼便对上徐令安温柔的笑脸,她回以一笑,张口欲言时却被屋内的热气呛了一口,嗓子又干又痒,话到嘴边全变成了急促的咳嗽,又咳又喘满脸通红。徐令安唬了一跳,急忙把谢蓁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青檀捧来一盏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了两口到谢蓁嘴里,才让谢蓁缓过气来。
      谢蓁脱力地靠在徐令安肩上,缓过那一阵咳嗽,又小口小口地抿了半盏温水,才轻喘着说道:“娘,屋里太热了。”青檀一听,立马放下手中的茶盏,将两面的窗户各推开一道小缝,干冷的北风一下蹿入屋内,谢蓁被骤然而至的寒风一激,立时打了一个寒噤。徐令安感受到怀中之人一抖,又赶紧将她放下,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
      “窗户先关上!”徐令安心中着急,对着青檀难免疾言厉色了几分,她在谢蓁床前转了一圈,又指着几人说道:“去,去把暖阁的窗户打开,外间的门和窗户也开着,暖阁中间加一架屏风。”青檀忙一一地答应,领着几个小丫鬟七手八脚地就到外间去了,谢蓁只听得一阵窸窣响动,不多时,屋内的气流就较之前大不相同。
      徐令安长舒一口气,掏出手帕抹了一下额上的细汗,又在床沿上坐了,低头去看谢蓁,谢蓁冲她一笑,语带愧疚地说道:“又让娘忧心了,我真是不争气。”言毕,又是一阵轻咳。
      徐令安伸手去摸她的头,笑道:“瞎说什么呢。昨日是我疏忽了,一不留神就让你旧疾犯了。大夫说了,不严重,吃几剂药就好了。你外祖母带着大舅母回京城去了,庄子里就剩下咱们娘儿俩,你安心养病,别惦记京城里的烦心事。”
      谢蓁点点头,忽然又有些失落地问道:“三姐姐没来瞧我吗?”问完还委屈地扁扁嘴,眼神情不自禁地溜向外面。徐令安觉得既好笑又心酸,若是谢蓁有个兄弟姐妹,谢蓁也不至于这么孤单,她也不用这么日夜悬心的了,正想哄她两句之时,一阵纷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徐敏人还未至,笑语先闻——
      “姑姑,我们来看蓁妹妹了!”
      谢蓁脸上浮出欣喜之色,自己撑着手臂就要起来,徐令安顾不得招呼徐敏,忙去扶谢蓁,又将一旁熏笼上烘着的银鼠皮披风亲自取下披在谢蓁肩上,青檀忙向外疾走几步去迎徐、秦二人。二人牵手联袂而来,身后跟的一众丫鬟婆子在外间门槛处自觉停下,只有碧螺和绿芙仍紧随其后跨入屋内,手上各拎着一个三层彩绘红漆食盒。
      徐敏绕过屏风,一眼瞧见谢蓁苍白的脸,忙疾走到床沿处坐下,拉住对方的手,一脸自责地说道:“是不是昨日受凉了?都怪我,不该带着你跑来跑去的。看,我和表姐给你带了好吃的。”
      碧螺和绿芙忙将手中食盒放下,徐敏一一指过去,道:“这一盒是外祖母的厨房今日新蒸的,有山药糕,有枣泥糕,那一盒是红渠才从京城买回来的,都是万盛斋的招牌,你留着解馋。”
      谢蓁忙向二人道谢,又诧异地向秦若瑜问道:“瑜姐姐,红渠今日去京城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若瑜还未答话,徐令安先笑向她说道:“还未向秦姑娘道谢呢,多谢你派红渠护送我母亲一行。”
      秦若瑜亦笑着回了一礼,道:“夫人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说完才看向谢蓁,伸手拍拍她的肩,道:“红渠从京城回来,轻骑快马也就一个时辰。你病中胃口不好,若有什么想吃的府上不方便做的,只管派人去给我们传口信。”谢蓁笑眯眯地点头。
      徐令安乐意见她三人亲近,笑吟吟地给她三人腾地儿,自己则走到隔间暖榻上坐了,青檀又忙为二人奉茶安座。三人说说笑笑直闹了小半个时辰,谢蓁病中体弱,渐渐显露疲态,二人才起身告辞,临去前,徐敏兴致勃勃地说道:“蓁妹妹,你要快些好起来,表姐说了,等过几日天气晴好,带我们出去打猎。”
      谢蓁一听,果然精神为之一振,双眼发亮,犹不太敢相信地看向秦若瑜:“真的?”
      秦若瑜眼里带着笑意,又拍拍谢蓁的脑袋,道:“给你们准备车马,你们骑马也行,坐车也可,权当进山中感受一下冬日野趣,这儿虽比不上西北的苍茫,但是冬日疏林也别有一番风味,我给你们猎些兔子野鸡,在山间烤来吃。”
      三人说话的声音被徐令安听在耳里,她的心事再次翻滚不息,秦家真是一门好亲事啊,谢蓁若是能嫁给秦怀瑾,她便是现在闭眼也能安心,夫婿是端方君子读书上进,婆婆慈爱小姑和气……念想冒出头,她怎么都按不住,忍不住起身下榻走回里间,拿眼去看徐、秦二人,小崔氏回了凉州,崔氏眼下也不在京城,不知道崔氏姐妹对她二人的亲事到底是何打算,早日放出风来,她也能知道自己该不该死心啊!
      屋内欢声笑语作别的几人,全然不知屋外拐角的窗户下,一对主仆已经听得入了神。郑殊嫉妒得眼都红了,她一手扶着桂香,一手攥着帕子,那帕子在她手中已经被揉到变形。桂香胆战心惊地看着她,想劝又不敢劝。郑殊晨间的想头在午觉醒来之后又遏制不住地乱窜,她趁着无人注意,只带了桂香一人便悄悄地摸到了徐令安母女的院子,刚才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呼啦啦地进去,郑殊也不上前招呼,也不趁机跟进门,只莫名其妙地站在窗户根下听墙角,脸上一时羡慕一时不忿,阴晴变幻不定。
      二人在寒风中站着,此处又人来人往,桂香生怕有个闪失她不好交待,忙小心去觑郑殊脸色,斟酌着开口道:“姨奶奶,咱们要进去给姑太太请安吗?若是姨奶奶不想进去,咱们还是快回咱们自个儿院里去吧。这寒冬腊月朔风凛凛的,冻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你如今还怀着身子呢。翡翠姐姐一会该来送安胎药了。”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又轻又慢,生怕郑殊不解其意。
      郑殊看她一眼,眼里闪着某种亮光,桂香被她看得有些心惊,她现在越来越看不懂郑二姐了,正思索还要怎么劝时,忽见郑殊嫣然一笑,道:“走吧,我们不进去了,回去喝药。”她心里还藏了一句话未宣之于口,她要好好安胎,这样才能跟着她们几个去赏什么冬日野趣,她们不想带她,她偏要去,她要看看她比卢氏差在哪里!
      秦若瑜和徐敏回到崔家别院已是晚膳时分,一跨进崔母院内的偏厅,就见秦怀瑾已经坐在崔母身侧盛汤布菜,十分殷勤,崔母看着珊珊归来的姐妹二人,嗔道:“每天都像脱缰的野马似的,撒了手就不见影。还不快坐过来吃饭。”
      秦若瑜在崔母另一侧坐了,指着对面的人,瞠目结舌:“你,祖母,大哥不是回京城了吗?”
      秦怀瑾得意一笑,挑眉说道:“我和表兄商量了,外祖母和你们两个小姑娘住在这城边郊外,多少让人不放心,横竖我又不用去衙门点卯,在哪读书不是读书,明日表兄便会遣人将我的书卷送过来。”
      崔母笑呵呵地听着,她是无所谓的,三个外孙陪在身边,多好的事。只有秦若瑜心里立时咯噔一下,暗叫不妙,若是秦怀瑾在这盯着她,她围猎冯耀祖之事,可是要慎之又慎啊。
      “来,吃菜!”秦怀瑾眼里闪着精光,笑意加深地看着自家妹妹。
      秦若瑜回他一个假笑,手和嘴扒拉着饭菜,心神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
      匆匆饭毕,秦若瑜赶紧把红渠叫到卧房之内,沉吟半晌,说道:“你明日去附近转转,看看这山间地形,最好找两处看起来隔得远,但走小道又很近,能让我带着她们在这头打猎,那头揍人,打完一架还不被大家察觉的。”
      红渠听完,皱眉深思。
      绿芙捧着茶进屋,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主仆二人,面对面托腮站着,各自皱着眉头,不发一语,她有些头疼,大少爷留下来是对的。
      “娘,娘你救救儿子!”
      “祖母,祖母救我!”
      徐母三人被刑部的人领到徐令言父子的牢房面前,两个蓬头垢面的人看清来人,立时大哭着扑在徐母脚下,从里面伸出手来拽住徐母的衣摆,痛哭流涕。
      徐令业叹息,喊了一声“兄长”,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自己蹲在徐令言前面,将盒内吃食往徐令言手里塞,一面塞一面说:“兄长,先吃些东西吧。”
      赵氏也扑在地上,去拉徐敦的手,低声哭喊道:“我的儿,娘来看你了,你受苦了!”
      徐母老泪纵横地看着哭作一团的四人,叹息不止。等徐令言父子二人狼吞虎咽地塞了不少饭食入腹,徐母才开口说了进入大牢之后的第一句话:“老大,你可知错?”她的声音低沉嘶哑。
      “娘,娘,儿子错了,儿子不想死!我不该为了钱财铤而走险,我错了,娘你想想办法,去求求陛下,看在先人的份上饶我一命。”
      徐母看着他,沉沉地叹息,道:“晚了!祖上的基业都被你毁了,陛下看在先人的份上,没有牵连你二弟三弟,没有罪及你的家眷,已是隆恩。我来看你,亦是送你,敦哥儿的妾室有孕,若是个男孩,我自会为他安排妥当,让你九泉之下有人供奉香火,是我没有教好你,下辈子好自为之吧!”
      徐令言瘫坐在地,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三人。徐敦难以置信地去看赵氏,只是,他丝毫不关心郑殊的肚子,喃喃哀求道:“娘,娘,你想想办法,我不想死,你,你去找卢氏,让她想想办法,为了我的女儿,为了慧姐儿,让她救救我!”
      赵氏含泪看着儿子,只一味地摇头,说不出话来。
      徐母痛心又失望地看着这父子二人,长孙的话尤其可笑,求卢氏,卢氏如今跟他有什么关系,死到临头了才知道后悔,家门不幸啊!
      “走吧!别让崔大人难做!”徐母不忍再看,最后凝视了二人一眼,别开眼,拄着手中拐杖,转身离去。
      “娘——”
      “祖母——”
      牢内父子二人齐齐呼喊,亦留不住徐母缓慢而坚定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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