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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毒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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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还没等她靠近赵玉妗,就被不知何时从屋外飞身进来的越珠给一脚踢飞撞在了柱子上,瞬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一袭黑衣的越珠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李羡真,想到妹妹妙珠如今的惨状,就恨不得马上杀了眼前这人。
但她还是克制住愤怒的情绪,朝着赵玉妗恭敬颔首而后站在了她的身旁。
赵玉妗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羡真,笑出了声,“哎呀呀,你现在真是好狼狈啊,看你哭成这样,也倒是不枉李玄酌往日对你的疼爱。”
“你这个毒妇……”
李羡真依旧咬牙切齿,啐了一口血。
“如果本宫说没有杀他,你信吗?”赵玉妗有些好奇地反问。
赵玉妗言笑晏晏,一脸温和无害,她缓慢地陈述着事情的经过:“今日宴席后你母亲忽然送来一壶酒,是本宫往日最爱喝的酒。我正要喝呢,你兄长忽然就回房了,本宫自然是与你兄长共饮助兴了,谁知道他喝了那杯酒,就死了!本宫这才知道,原来母亲赐的是毒酒啊。”
她轻飘飘地说着,像是在说一件非常不起眼的小事。
“你说平日里母亲待本宫冷淡就算了,哪里至于下此毒手呢?”
“阿娘……阿娘。”李羡真早已泪流满面,恨意瞬间布满了她的胸腔,她声嘶力竭地喊,“赵玉妗!我阿娘呢?你把她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个极其用力的巴掌就扇在了李羡真的脸上,打得她瞬间侧过头去,发髻上的步摇也彻底掉在地上,整个人狼狈不已,甚至再次吐出一大口血来。
越珠面无表情道:“放肆,竟敢直呼公主名讳。”
赵玉妗见状,忍不住掩面笑了起来,笑声犹如银铃般动听悦耳,“越珠,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生气了?好了好了,你过来。”
“是。”越珠闻言又迅速退至赵玉妗身边。
“你母亲本就苟延残喘,听闻自己视若如命的儿子死于自己的毒酒之下,气、绝、身、亡了。”
什么?!
气绝身亡?
刚才她路过母亲房门,见一片漆黑就以为母亲早早睡下了,竟然……
耳边很快就传来李羡真撕心裂肺哭泣和怒骂,一字一句传入赵玉妗的耳朵。
“赵玉妗!你这个毒妇!贱人!啊啊啊——”
“你怎么能这样说嫂嫂呢?”赵玉妗摇了摇头,眼中浮现出失望的神色,她叹了口气,“本宫都告诉你了,杀你兄长的不是本宫,是你的娘亲啊!本宫不知道那是杯毒酒,不然,也不至于见我的夫君死而不救啊。”
“我呸!你还好意思叫他夫君?你亲手杀了他!我兄长对你用情至深,你却舍得下手杀他?难道往日他对你不好吗?他对你百般纵容,纵使你心中另有他人,对他屡屡拒之门外,他也依旧对你好言相待。”
“当初你害得姝贵妃小产,是我兄长在殿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冒着大雨向圣上求情,至今下雨天时膝盖还隐隐作痛!才勉强保住你不去道观修身养性!对外宣称贵妃小产乃是意外,还在此后不顾一切求娶你,而你如今嫁入我们李家,却不知感恩,恩将仇报!真是狼心狗肺,怪不得都说你是灾星降世,就连先太子都被你……”
李羡真话音未落,就被又一耳光狠狠地打在脸上。
这一耳光像是用尽了全力。
李羡真顿时头晕耳鸣,彻底瘫倒在地,唇角的鲜血直流,她无意识地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却依旧扯着笑着看向赵玉妗,“怎么?被我戳中痛处了?哈哈哈!赵玉妗你这个灾星,你以为所有人都忘了吗?寒英太子就是被你害得……”
啪。
又是一耳光。
赵玉妗涂着水红色蔻丹的纤纤玉手都打红了,随后捻了捻手中并不存在的灰尘,她彻底沉下了脸,她向前一步,抬起绣鞋狠狠碾在了李羡真的手指上。
顿时,骇人的哀嚎声响彻殿内。
“谁允许你叫我阿弟的名字?”
赵玉妗眼中杀意顿显,再无任何隐藏。
“李羡真,你不是与你兄长兄妹情深吗?我这就成全你,下地与他团聚。对了,见到我阿弟,记得给他磕头——”
“哈哈哈!今日我要同你同归于尽,你活不过今天!我磕头?我凭什么磕头!我何错之有啊?你才应该去地下向太子忏悔求饶!”李羡真忽然暴起,用尽最后的力气爬起来直接打翻了赵玉妗身后的紫檀烛台架,烛台顷刻之间接连倒下,床帏瞬间被火舌点燃,很快,火光燃起,四处蔓延。
“何错之有?李羡真!你火烧贫民窟,整个李家都纵你行凶!就连你兄长平日里都自诩要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好将军,可却还是包庇了你!那些人又有什么错?他们只不过想要苟活于世,却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赵玉妗字字泣血,却是笑出了眼泪,她微微仰头,眼里映着的火光越燃越烈,似乎要将所有人吞噬殆尽。
“你为了算计我,居然能将那么多无辜之人牵连其中?千百人的性命一夜之间消失。你们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吗?”
“赵玉妗,你装什么好人?你的名声已经那么臭了,所有人都相信是你做的!你早已臭名昭著,恶贯满盈!”
“是,我赵玉妗不是好人,但也不至于像你一样泯灭了人性。”赵玉妗淡声道,“今夜我要让你们李家给所有贫民窟无辜逝去的子民陪葬!”
李羡真望着赵玉妗的眼睛,看着她面不改色地跨过着火的床帏拿起唯一没有倒下的烛台朝她走来。
“你……你要干什么?”李羡真吓得浑身发抖,周遭的火光已然难以收场,即将要将她们一同吞没。
她们,必死无疑。
赵玉妗和越珠是都疯了吗?
她们站在中央,四周都被火光包围,却依旧面不改色!
“就算你是公主又怎么样?你……”
赵玉妗没有回答她最后的这个问题,烛台就这么垂直地从她手中松开,砸在了李羡真的裙帔之上。
“啊——”李羡真的衣衫被点燃,灼热的火焰在李羡真身上燃起,她惊惶失措地在地上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却直接和原本就燃烧正盛的床帏撞在了一起。
而后,哀嚎、痛苦尖叫。
赵玉妗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挣扎,脸上却早已泪流满面。
她想象不到,贫民窟下那么多的老弱妇孺,在那把滔天烈火之中会有多么痛苦。
可笑的是,李家做这些竟然都只是为了对付她一个人。
很快,李羡真不再挣扎。
“殿下,火势大了,我们快走!”
越珠拉住出神的赵玉妗转头往房门外快步走去。
“越珠!”
就在越珠即将跨过门槛之时,忽然听到身后赵玉妗惊诧地喊她的名字,越珠一惊,转身的一瞬间却被赵玉妗用力推出了门外。
“殿下?”越珠错愕不及地看着赵玉妗,看着她的唇边流下了黑红的血。
她中毒了。
什么时候?
“毒酒,我和李玄酌一同喝下了。”
“什么?”
越珠错愕不及,想到赵玉妗不久前才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没有喝下毒酒。
与此同时,燃着火的房梁忽然断裂,直直地砸向了赵玉妗。
——
而此时,宫门外。
宫门大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无数断裂的箭矢与残破的盾牌散落满地,放眼望去横尸遍野,满目疮痍,血流成河。
乌泱泱的黑色骑军铩羽集结,夜空之中有鹰隼飞过,如利刃一般划破沉寂夜空。
为首的年轻男人一袭银色铠甲骑在黑马之上,单手勒着缰绳。只见其身形俊朗,脸上神情淡漠,犹如神殿里的神君,浑身上下散发着犹如天人之姿一般的矜贵,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提着一把极其锋利的剑。
剑上不知谁的血在低落。
他低垂着眼眸扫了一眼,微微蹙眉,眼底尽是不耐和厌恶。
半晌,是他身旁的副将玄风冷声开了口——
“尔等再负隅顽抗,别怪我们刀剑无眼,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飞进来一只鸟,也算在你们的头上。”
而后有一男人伤痕累累被绑来,肩胛处还被一支利箭刺穿。
男人被玄风一脚踹倒在地,“给我跪下!”
男人极其狼狈地跪在地上,再也无了昔日的嚣张跋扈气焰。
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在看清眼前高高在上的人是谁之后,脸上居然显出狂妄的神情,而后仰头大笑:“哈哈哈,是你?原来如此!是该叫你国师大人,还是小儿鹤守玉啊?”
“竟敢直呼主公名讳,你找死!”玄风提剑欲杀,却被身旁的男人抬手拦下。
“好久不见,冯大将军。”他的声音清冷犹如山泉流动。
“呵,往日竟不知,国师大人竟然有两幅面庞。真是卧薪尝胆,胆识过人。”
鹤守玉居高临下地看着冯昇,“多谢大将军夸奖,只不过——我和大将军也没有那么熟,也不必叙旧了,临死前,还有什么想说的?”
冯昇却一心求死:“少废话,你就直接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冯将军既然有如此请求,我身为晚辈自然会应许。还记得当初你曾说只要我像狗一样对你求饶,你就赏我一口冷饭吃,是吗?为感谢一口冷饭之恩,等你死后晚辈亲手将你的头颅悬挂在宫门外三天三夜如何?哦不,七天吧?七天。”
“好!好!好!”手下人附和道。
“那又如何?你以为我会怕吗?败了就是败了,死有何惧!怎么,你旧时与檀华公主狼狈为奸,怎么不呆在公主府好好做你的面首,反而摇身一变成了国师了?真是可笑!不过——再怎么样,你依旧和你往日一样,不过是公主府的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狼狈为奸?丧家之犬?”鹤守玉眼睫低垂,一字一句品读这几个字,而后他不怒反笑,从鼻腔里传来轻蔑的哼笑声。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冯昇——
“冯将军不怕,你的妻儿……总会怕吧?冯大人还真是个好丈夫,好爹啊。竟然提前就将妻儿转移到那么遥远孤僻的庄子上。不过——”
听到妻儿,冯昇面色微变,不过还是镇定地开口:“不过什么?”
“……自然还是被你说的丧家之犬找到了。”鹤守玉声线之中带着些许笑意,他略带惋惜地继续开口,“只是晚辈花了好些功夫才找到他们。不得不说,冯大人的小女儿还真是天真可爱,缠着我要跟我一起玩翻花绳。唉,可惜了。”
“我女儿……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冯大人莫急,先说说耽误我这些天练兵的时间,该怎么还给晚辈啊?”
“你!”
冯昇已然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妻儿是他最后的牵挂。
他一瞬间万念俱灰,思及妻儿他瞬间潸然泪下,瞬间再也挺不直他骄傲的脊背,匍匐在地,头低到尘埃处,“往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大人,恳请大人饶过我的妻儿,她们是无辜的!求大人开恩!”
“无辜的?”玄风听到这忍不住愤慨插嘴,“你这老匹夫也好意思说这种话?你那小女儿也就算了,你那儿子年二十有八了吧?娶了十几房小妾,有多少是强抢民女,甚至夺他人之妻来的?你儿子后院里埋了多少无辜少女的尸骨,要我给你一一报上名吗?我呸!你的妻子也是帮凶!”
“这……这,都是我,子不教父之过,求大人饶犬子一命!我愿替他偿命!求大人!求求大人!”冯昇哭得涕泗横流,一下一下磕头极重,匍匐着靠近鹤守玉,试图抬手给他擦拭黑靴上的血迹。
“求你,求你。放过我儿子!我愿替他偿命!我愿……”冯昇苦苦哀求。
“偿命?”鹤守玉薄唇微启,下一刻手中剑直指冯昇,剑刃就这么抵在冯昇的脖颈上,“你本就该死,真不巧,你刚才擦的,就是你儿子溅上的血。”
“你什么意思?你……你到底把我儿怎么了?啊啊啊——我的儿啊!”冯昇哀嚎不已。
鹤守玉不说话,只是淡淡看了身旁的玄风一眼。
玄风点了点头。
刹那,冯昇凄厉的哭声戛然而至。
鹤守玉视线扫了一眼地上已经毫无声息的冯昇,又遥遥朝宫墙之外望去,不知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