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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相思豆没寄成 ...

  •   终于轮到周淮樾,他先在身穿碎花衣裳的工作人员处,登记长途电话的信息:打到京城清北大学遗传所,接听人叫陈桢桦。

      碎花衣裳根据距离、通话时长,大致估算出通话费用,一分钟5毛钱,十分钟,需要五块。

      周淮樾去旁边交了钱,拿到缴费凭证,再给到刚才的登记人员。只见那人转身,将他的通话请求单,放在一个小小的四方窗口上,被里面的长途接线员拿走。

      “那边等着吧,接通后告诉你是几号电话,你再进去接听。”碎花衣裳指了指隔间外的位置,让周淮樾站过去等。

      电话机房内,接线员先从平安县要到市里,市里要到省会,省会要到京城,到京城时电话占线无法接通。只能重新来过。

      第二次,从市里要到省会时,就已占线。没办法,只能再拨。

      尝试第三次,终于要到京城,京城要到清北大学,转到遗传所,结果陈桢桦教授正在清北科学院开会。

      接听电话的人,是最喜欢周淮樾的李姨,听到是他要找母亲,四十岁的她,找急忙慌地冲下楼,拿出二十岁的劲头,从遗传所蹬着自行车,飞速骑到科学院,连爬三层楼后,推开会议室的门。

      李姨站在门口,叉着腰,累得直喘粗气,说话间还在倒气,声音断断续续,“桢桦,淮,淮樾,的电话,你,你快回,遗传所。”

      两秒钟后,陈桢桦才反应过来,她放下手中钢笔,说了声抱歉,跑出会议室,李姨在她身后大喊:“楼下,我的自行车,在楼下。”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十分钟时长,光拨通电话就用了七分钟,周淮樾望着墙上的钟表,跟随转动的秒针在心中默数:五八、五九、六十、一、二...

      “通了,你,二号电话。”碎花衣裳对他大喊。

      周淮樾忙推开隔间的门,拿起话筒,对面是母亲的声音,“淮樾,是你吗?淮樾。”

      一贯温暖的声音,只听她轻唤名字,就已觉无比安心。

      “妈,是我。你身体都还好吗?”漂泊在外,做儿子最担心得就是母亲的健康。只要身体好,什么都不是事儿。

      “妈妈身体很好,你呢?”陈桢桦听到日思夜想儿子的声音,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

      “妈,我一切都好。我找到我爸了,我爸他一切也都好,身体好,精神也好,他还在写字画画。我现在平安县,不在小南川市。”周淮樾不敢耽误时间,抓紧说重要的事。

      “什么?你爸什么?”陈桢桦只听到儿子说找到爸爸,后面一句也没听清,全是刺刺啦啦的噪音。

      周淮樾耳朵紧紧地贴着听筒,生怕错过母亲的一个声音,“妈,我说,我爸一切都好。他还活着。”

      再听,便是母亲压抑的哭声。

      活着,活着就好。

      陈桢桦眼泪决堤般,哗哗地往下流,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强忍不发出声音。

      “妈,过年,过年我带爸回家。”周淮樾几乎是对着电话喊出来的,他害怕母亲又没听到,紧张地问:“妈,你听到了吗?”

      “好,好!过年,过年,你们都回来,咱们一家人终于能团圆。淮樾,你爸在身边吗?我想跟他说句话。”陈桢桦憋在心中六年的思念,只想化成“对不起”三个字,对不起害了你,对不起丢了你。

      “妈,下次,下次我带爸来,让他跟你说。”

      “好。淮樾,你爸回来了,你是不是也要回京城了。”先前因为父亲的事,周淮樾不愿跟随知青返乡,现在周初琢已找到,儿子该回家了。

      作为顶尖学府的教授,她明显觉察出上层风向的变动,从年初最高领导人访美,到不断出台的破冰政策,都在说明这个国家即将迎来全新的时代,而周淮樾留在农村,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母亲所说的回京城,不是指回去过年,而是永远地离开河东村,永远离开河东村的那些人,回到属于周淮樾从小生长的京城。

      也就意味着,他要离开放弃沈柔娇。

      “妈,时间快到了,你照顾好自己。下星期,还是周三,我带我爸来。”周淮樾没回答母亲的问题,他没想好,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带沈柔娇一起回京城,即便他知道,根本不可能。

      “喂,喂...”直到那头传来断线的声音,陈桢桦才不舍地放下电话。她愣神地坐在椅子上,还没从梦一般的场景中缓过来。

      好像突然之间,所有的东西开始被‘拨乱反正’,都要回归到原本的位置。

      所以,即使儿子没回答最后的那个问题,她也知道,周淮樾会回来的,回到京城自己的家。

      打完电话,周淮樾在寄信窗口,要了两张信纸,斟酌着重新写了封信。之后他买好邮票跟信封,翻开厚厚的邮编册,找到云滇地区小南川市,又在下面找到本源县。

      认真地贴上邮票,仔细工整地写好收件人与寄件人的详细信息,选择加急信件寄出后,他才离开邮电局。

      又根据父亲的交待,在县城的一家破书摊前,买到两本旧字帖。付钱时,再次遇到排队的那两个姑娘,目光相交,她们立刻别开视线,假装没看见,转身急匆匆离开。

      望着她们边走边蛐蛐他的背影,周淮樾暗自庆幸,还好,他没先寄信。之后,周淮樾紧赶慢赶,终于赶上回南山村的最后一班客车。

      ......

      三天后,学校后面的空地,正在上劳动课锄地的沈柔娇,听到段白生在身后叫她,“沈柔娇同学,沈柔娇同学,有你的信。”

      沈柔娇抬头,擦掉额头沁出的汗,双手交叠杵在锄头木棍的一端,下巴垫在手上,懒洋洋地问:“什么信?我怎么会有信?”

      “有。真的有。”段白生努力辨认着手中信封上寄件人的名字,“周淮什么。”

      周淮?樾!

      师傅?

      “不可能吧。”沈柔娇撇开锄头,往地上一扔,因为太着急差点踩到锄头上,幸好段白生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才避开被当头棒喝的危险。

      “快,给我看看。”沈柔娇就差从他手里抢信过来。

      “别急呀,给你。”段白生递给她时,看到沈柔娇满脸的兴奋与喜悦,有些酸酸地问:“谁的信啊,让你这么高兴。”

      拿到信,沈柔娇看着信封上的字,一眼认出是周淮樾寄来的。沿着信封边缘,她小心翼翼地撕开,从里面抽出信纸,在展开之前,她扫了眼旁边的段白生,“谢谢啊,是我师傅的信。我要看信了。”

      ?

      “哦!”忽然明白最后那句话,是让他走人的意思,段白生尴尬地搓搓手,失落地说:“不用谢,我去那边干活,不打扰你看信。”

      见段白生离开,沈柔娇走到空地边的一棵树下,靠着树根坐好,才打开信,是两页信纸,写得满满当当,第一行称呼:徒弟沈柔娇!

      很正式呀,跟记忆中那个懒散矫情的周师傅有点不一样。

      怀着满腔憧憬,她一字一句地往下读,越读心越凉,通读完一遍后,沈柔娇脑子里只冒出四个字:什么玩意?

      离开二十多天的周淮樾,好不容易写封信来,结果除前面几句:从市长秘书那里得知父亲消息,他着急离开,很抱歉没当面告知她,现在他跟父亲在一起,一切安好。

      除此之外,再无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是些莫名其妙,甚至鸡毛蒜皮的内容,什么村口池塘里的荷花开得很好;旁边有棵大树,树上红果子很好看,本来想寄几颗给她,但工作人员说豆子很硬,会把信纸弄破,他只能夹了片叶子在信封里;还有就是,山间有个泉眼,水很甜,他还没去过,只听说了......

      这写得都是什么玩意。

      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写一堆。

      合上信,沈柔娇果然在信封里找到一片叶子。叶子没什么特别的,普通的羽毛形状,普通的绿色,叶面很光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本想着明天回村挖野生黄精时,拿给虎子哥看看的,但老师突然叫集合,她塞信纸时,叶片悄悄滑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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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出格的鹌鹑》 我爱勇敢无畏的女孩。
    ……(全显)